第四百一十三章:再續前緣(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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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溫怡本能地想拒絕。
可是,一回頭,她就看見何清遠從頭到背的傷。
之前給何清遠療傷,何靈和喬俊隻針對傷口清理縫合,上藥貼紗布,其他的事情沒有管。
當然,在醫院裏,那些都是護士的事情。
而為了盡量少讓何清遠移動,夏溫怡隻把治療床上染血的一次性床單揭掉了,並沒有處理何清遠身上的血跡。
夏溫怡不是沒想過幫何清遠清理,但她覺得,以她和何清遠的關係,大晚上她給何清遠做這種事情不太好。
更何況,明天一早何靈和喬俊就要來接何清遠,何清遠其實回醫院去清洗,才更安全。
她自以為自己想得很周到,但現在何清遠提出要求,讓她突然覺得,自己已經忘記了做護士的基本職業道德,在應付差事。
有點羞愧,夏溫怡點了下頭。
“好,我現在就去準備溫水,馬上過來給你清洗。”
清洗的時候,夏溫怡的臉繃得緊緊的。
何清遠也不逼她。
他什麽也不說,隻是安安靜靜看著她。
夏溫怡盡量目不斜視,視線根本不與何清遠的接觸。
她的基本功紮實,不到半小時,就將何清遠頭上、脖子上和背上的血跡清理幹淨了。而且,傷口一點也沒沾到水。
剛準備端著盆子離開,何清遠突然說:“還有前麵!”
夏溫怡想都沒想,脫口道:“前麵又不髒。”
“你怎麽知道不髒?”何清遠皺了下眉:“這麽熱的天,出了很多汗。”
見夏溫怡一聲不吭地看著他,眼睛裏都是抗拒,何清遠輕歎一聲:“夏夏,一個愛崗敬業的護士,不應該歧視患者。你既然答應小靈子接收了我這個病人,就應該好好護理我。難道,因為我們的曾經,你連最起碼的職業操守都要拋棄嗎?”
夏溫怡想說不是。
她是一名好護士。
在江城醫院工作那麽多年,她始終勤奮誠懇,將病人當做自己的親人,從來都沒有歧視過病人。
隻是麵對何清遠,她覺得尷尬,也覺得別扭。
“夏夏。”何清遠又說:“何靈明天早上就會來接我,我不會賴在你這裏。但如果今晚我在這裏發燒,會很麻煩。”
好吧!
就算何清遠曾經對不起她,但他說得沒錯,她不能因為以前那些事情,就在工作上敷衍了事。
更何況今晚護理不好,何清遠還真有可能會發燒。
擦洗法物理降溫,也算首選。
想到這裏,夏溫怡同意了。
真正給何清遠擦拭前麵時,夏溫怡才知道何清遠沒有撒謊。
因為不是正規醫療點,救治組隻配備了基本急救藥品和各種各樣的治療藥品,沒有配備鎮痛棒。
現在,**的作用已經過去,何清遠疼得胸口上都是汗,肌肉的緊繃程度也在默默宣告著他的隱忍。
或許,他都不是睡醒的,而是疼醒的。
夏溫怡的心不受控製地揪了一下。
她突然覺得,自己對何清遠太嚴厲了。
就算何清遠隻是個普通病人,她這樣對他,也是不負責任的。
而且,顯得特別矯情。
想通之後,夏溫怡大大方方給何清遠擦洗。
果然,擦洗完,何清遠全身肌肉都鬆弛下來,體溫了降了些,顯得很舒服,神情也有些倦怠。
這次,沒等他開口要求,夏溫怡輕輕給他蓋好被子,主動在床前坐下來。
“別再說話了,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裏陪你。你現在什麽也不要想,閉上眼睛睡覺。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說,好嗎?”
“好!”
靜默了幾秒鍾,何清遠又說:“夏夏,你是個天使。”
夏溫怡心頭一震,抬眸看他。
何清遠也在看她,他的目光深邃而平靜,表情溫柔祥和,美好得不像樣子。
勾起唇角,夏溫怡衝何清遠笑笑:“嗯,我也覺得。”
何清遠不再說話,終於閉上眼睛。
他想,這就夠了。
哪怕這輩子夏夏都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但隻要能這樣相處,能像朋友般與她說話,能感受到她的氣息,他也會很滿足。
可是很快,他又反悔了。
他想,不夠,絕對不夠。
這隻是個開始,朋友什麽的都隻是開始,他要她,要定了她。
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夏夏,永遠都隻能是他的,永遠都隻能被他一個人私藏。
想到這裏,何清遠突然捉住夏溫怡的一隻手,摁壓在胸前。
他沒有睜眼,動作卻十分準確。
而他這樣用胸膛和手掌禁錮夏溫怡的小手,就像是把她的手捧在心尖上,像讓她抓著他的心髒。
夏溫怡本來想掙脫,可最終,沒有動。
她想,不管是不是何清遠的苦肉計,她都沒辦法啊!
誰讓她是一名護士呢?
那麽,今晚,就今晚,讓自己假公濟私一回,最後一次陪伴他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清遠輕輕睜開眼睛。
夏溫怡已經睡著了。
她趴在床頭上,臉朝著他。
因為壓迫,一邊臉蛋被壓得扁扁的,小嘴嘟起,很可愛。
伸出手,何清遠貪婪地觸摸上這張令他朝思暮想的臉。
如玉的手指在夏溫怡臉上一寸寸遊走,忽而滾燙,忽而冰冷。
他一點點勾勒她的模樣,一點點鐫刻她的美好,一如當年。
許久,何清遠才艱難地移過去,用自己的唇,貼住夏溫怡柔軟冰涼的唇。
“寶貝,夏夏,我的寶貝,不要走,你不要走。我愛你”
夏溫怡這一睡,直接睡到第二天早晨。
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何清遠放大了的俊臉。
他的臉和她緊緊挨在一起,嘴唇吻著她的,額頭相抵,鼻尖相觸。就連呼吸,都緊緊糾纏在一起。
腦子死機了好幾秒鍾,夏溫怡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治療床上,躺在何清遠懷裏。
何清遠身材高大,但他幾乎睡在床沿上,讓她霸占著大半張床。
他的手臂強製性地穿過她的脖子,緊緊抓著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環抱著她,把夏溫怡用力扣在懷裏。
他的腿也霸道地搭在她的腿上,整個人,像半隻彎曲的括弧,保護著她,也牢牢禁錮著她。
雖然夏溫怡睡得筆直,沒有和他首尾相連,沒有合璧成完整的圓。但卻在何清遠的強勢下,與他組成了一個大寫的“”。
不規則的圖形,不是圓,無法滾動。卻依然帶著執拗的依戀,竟讓夏溫怡產生出歲月靜好的幻覺。
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又躺了好久,夏溫怡才準備爬起來。
剛一動,唇上一緊,何清遠的舌猝不及防地進來。
他的攻勢淩厲,仿佛等待這一刻已經等到地老天荒,瘋狂又霸道地席卷住她的唇舌,牢牢掌控住她。
這種氣息太熟悉,不管是睜開眼睛還是閉上眼睛,不管在夢境裏還是在現實中,這種氣息都讓夏溫怡深深迷戀。
像是被蠱惑了,又像是破罐子破摔,夏溫怡本能地摟住何清遠的脖子,深深與他糾纏。
何清遠的身子一僵,狂喜鋪天蓋地席卷下來,他更深地吻住夏溫怡,更深地把他禁錮在懷裏,嵌進胸膛
不知道吻了多久,夏溫怡覺得自己肺裏的空氣都要被何清遠吸幹了。
然而,某個時刻,她的腦子猛地一個激靈,突然清醒過來。
她在幹嗎?
早就做出了決定,早就準備好了拒絕,她居然會在治療床上和他相依相偎,擁抱著、親吻著睡了一夜?
夏溫怡啊夏溫怡,你有點骨氣好不好?
他傷你還不夠嗎?
你受過的苦難還不多嗎?
難道你真要搞得家破人亡,真要讓爸爸媽媽,還有忘忘,一起陪葬,才甘心嗎?
一股冷戾從腳底升起,慢慢在胸腔裏彌漫開來,夏溫怡的身體也冷卻下來。
敏感地察覺到她的冷淡,何清遠終於鬆開她。
“夏夏。”他說:“回來!”
“何清遠。”夏溫怡咧開嘴角,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對不起啊!我還以為你是王書呢,所以,認錯人了。”
何清遠沒說話,靜靜地看她。
對上他深邃難懂的眼睛,夏溫怡有點慌。
她知道自己騙不了何清遠。
但剛才那種時刻,她還是臨時拿王書來做擋箭牌。
她覺得,隻要是個男人,應該都受不了在床上,被女人認錯吧?
尤其,麵前這個男人,還是曾經的天之驕子。
他曾經那麽驕傲,那麽高高在上,像天上的太陽,她夠不到,哪怕走近一步,都會被看似溫暖,實際灼熱的烈焰燒死。
兩個人都不說話,何清遠一瞬不瞬看著她。
夏溫怡卻低垂眼睫不敢看他。
過了許久,何清遠再次湊唇過來,繼續吻她。吻夏溫怡的臉,也吻她的唇。
“夏夏。”他說:“我愛你!”
“停下!”夏溫怡身體一抖,低吼道:“何清遠我已經不愛你了,我現在愛的是王書,我要跟王書結婚了。”
吼完,她推開何清遠,逃也似地跳下床,迅速穿上自己的鞋子,往門口衝。
剛剛抓住門把手,何清遠突然說:“對不起,是我勉強了。”
“夏夏。”他又說:“你昨晚說,想和我談談。”
腳步一頓,夏溫怡再也邁不出去。
她聽見何清遠又說:“我現在,準備好了。”
他現在準備好了?
他把她搞得這麽狼狽,讓她在睡得稀裏糊塗的時候,把隱藏完美的心思全都展露在他麵前。
他洞悉了她所有的秘密,知道了她的底線。所以,他準備好了?
這個男人,怎麽那麽混蛋啊?
深吸一口氣,夏溫怡終於握著拳頭走回來。
她的臉色很難看,眼神卻十分平靜。
等走到床前重新坐下時,甚至,連臉色都變得平靜從容起來。
何清遠在晨曦的柔光中看著夏溫怡,深深凝望,眼眸深測難辨,有一閃而逝的水光劃過。
夏夏,你為什麽要這樣為難自己呢?
如果正月十五那天晚上,當我在更衣室裏吻住你的時候,我能感受到的,隻是你對我的恨。
那麽,昨晚,小靈子和喬俊給我縫合傷口時,你那樣心疼地輕柔我的眉心。剛才,那樣熱情似火地吻我,那樣不甘心地糾纏我的唇舌,隻能讓我感受到你的愛。
我的傻女孩,你已經暴露了啊!
回來吧,夏夏!
我知道你愛我,就像我愛你一樣愛著我。
回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