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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這道門裏是個小型遊泳池的時候，慕景宸愣了愣。

    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

    那不是遊泳池。

    跟他掉下來時，腳下困在鐵籠裏的深坑一樣，那是個坑，一個大約兩三米深的坑。

    對，就像很多會所裏的溫泉池。

    那是一個被注滿水的溫泉池。

    坑裏當然沒有水，經過這麽多年，早就幹涸了。

    但慕景宸也不認為沒幹涸之前，坑裏注滿的都是水。

    這濃鬱的氣息慕景宸並不陌生。

    因為，他在何清遠的實驗室裏經常聞到。

    福爾馬林！

    那種專門用來浸泡屍體的特殊液體。

    所以，這個坑，以前是慕天佑用來泡屍體的。

    既然是泡屍體的，又有那麽濃鬱的屍臭味兒，自然會有屍體。

    光線問題，慕景宸舉著打火機沿著深坑走了一圈。

    果然，他很快發現坑裏有兩個人。

    那是兩個死人。

    準確點說，是兩具白骨。

    在白骨的脖子上，各拴著一根粗粗的鐵鏈。

    白骨身上的衣物已經爛得不行了，看不太出來以前是什麽樣子。

    但他們頭上還有頭發，而且，發型是慕景宸無比熟悉的。

    實在太惡心，太血腥，也太變態了。

    慕景宸無法想象曾經的場景。

    當年慕天佑被困在這裏的時候，還是個孩子。

    他居然殺死了兩個成年人。

    並將這一男一女兩個成年人的屍體裝扮成慕致遠和廖晚清的模樣，用鐵鏈捆住脖子，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浸泡在福爾馬林裏。

    怎麽會有這麽變態的人？

    慕景宸有種無比血腥的衝動。

    抓住慕天佑，他也要把這個人，脖子上栓上鐵鏈，浸泡在福爾馬林裏。

    而且，是活著泡進去。

    一直到把慕天佑泡成一具屍體。

    對，把慕天佑泡成一具屍體，讓他下地獄去為那些被他殘害死的無辜靈魂，踐踏他，尋他報仇。

    走到池邊，慕景宸蹲下，他用手裏的鐵器去挑白骨頭上的頭發。

    他不能看著這樣兩具替身，以爸爸媽媽的形態遭受慕天佑的非人待遇。

    即便是替身，即便他們已經死了，也不行。

    白骨已經很脆弱了，慕景宸這麽一挑，頭發沒有挑掉，他把整個頭顱從白骨身上挑了下來。

    骷髏頭晃了兩下，猛地滾了下去，落在坑底，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

    慕景宸沒想到會這樣，一下子愣住。

    就在他愣住的這一瞬間，他突然感覺到背後有動靜。

    那是一種腥臭又殘忍的冰冷氣息。

    是什麽東西？

    人嗎？

    不像，不是慕天佑。

    那是什麽？

    沒辦法逃，他總不能跳進坑裏去吧？

    這麽深的坑，跳進去就出不來了。

    感覺到身後的危險越逼越近，慕景宸猛地大吼一聲，突然往後躺倒。

    幾乎在他躺倒的一瞬間，一個巨大的身影迎麵撲來，“嗷”地一聲墜進了深坑裏。

    慕景宸還沒看清楚那是什麽東西，又有一個撲了過來。

    他既然躲過第一次襲擊，怎麽可能還會被撲上？

    就地一滾，避開襲擊，慕景宸掄起手裏的鐵器，重重砸下去。

    “嗷！”地一聲慘叫，那東西被他砸翻在地，發出一連串淒厲悲哀的叫聲。

    看清楚被自己砸斷脊梁骨的是一條黑色的大狼狗，慕景宸的眼睛裏散發出冰冷的殺氣。

    他又摁亮打火機，舉起來看了看在坑底拚命亂轉，嘴裏發出“嗚嗚嗚”聲，想盡一切辦法要跳上來，卻做不到的另外一條狼狗，冷哼了一聲。

    看來，慕天佑給他準備的東西還挺多。

    不過，從假人到死人，再到兩條狗，說明慕景宸已經距離慕天佑越來越近了。

    慕景宸很期待，下一間屋子，慕天佑會給他準備什麽？

    他自嘲地想，慕天佑不會給他準備兩隻大老虎，或者美洲獅吧？

    要麽，鱷魚？

    鱷魚？

    想到這種生物，慕景宸腦海裏浮現出一張英俊儒雅，卻帶著無邊戾氣的臉。

    慕天佑隻是條惡狗。

    真正的凶手，是那個被稱之為鱷魚的男人。

    周俊楠！

    想到這個人，慕景宸的目光變得更加陰霾深邃。

    他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鐵器，轉身向門口走去。

    剛打開門，一道異常瘦小的身影“嗖”地竄過，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這次慕景宸徹底驚呆了。

    什麽東西？

    剛才那是什麽東西？

    活的？

    絕對不是狗！

    好像……是人！

    可是，才那麽一丁點。

    看起來，跟好好、月月和忘忘差不多大。

    不對，感覺比好好他們還要小一號。

    這個第四空間裏，怎麽可能有孩子？

    誰的孩子？

    慕景宸簡直被自己的判斷弄迷糊了。

    怎麽可能？

    這個地方，至少已經有三十年沒有人居住了，怎麽可能會有活人？

    但很快，慕景宸就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誤區。

    如果三十年沒有人居住，剛才那兩條狗是從哪裏來的？

    那是幽靈狗嗎？

    所以，孩子也好，狗也好，都是慕天佑三天前帶進來的。

    饒是慕景宸的思維再強大，他此時也糊塗了。

    慕天佑和年輕殺手進來，帶兩條狼狗準備襲擊他，慕景宸可以想通。

    但他們帶個孩子進來幹什麽？

    這是誰家的孩子？

    心中陡然一驚，慕景宸腦海裏升起一個異常驚悚的念頭。

    孩子？小孩子？一個被慕天佑帶進地底第四空間的孩子？

    慕天佑，難道想像當年慕耀祖和盧佩珊對待他那樣，也把一個小孩子養在地底下，變成第二個慕天佑？

    怎麽會有這麽變態的人？

    居然準備複製悲劇？

    如果慕景宸還是以前的慕景宸，如果慕景宸沒有和林可馨重逢，如果慕景宸沒有好好和月月這雙兒女，他一定不會被這種思維困擾。

    慕天佑想在第四空間裏養孩子，還是養老鼠，慕景宸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但現在，他受不了。

    在有了溫柔的妻子，可愛的孩子，溫暖的家之後。

    在親眼目睹了慕天佑用替身褻瀆父母的死魂靈之後，慕景宸有種異常強烈的衝動，他要把孩子帶出去，絕對不能把孩子留下，絕對不允許慕天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製造這樣慘絕人寰的悲劇。

    孩子跑到哪裏去了慕景宸不知道。

    其他房間裏還有多少死人慕景宸也不再關心。

    他現在，要找到這個孩子。

    閉上眼睛，慕景宸讓自己的思維靜下來。

    他開始分析。

    很顯然，剛才那個孩子出現在門口不是偶然。

    他不懷好意。

    但，這孩子的不懷好意是什麽？

    他想做什麽？

    襲擊他慕景宸嗎？

    太可笑了。

    那孩子的身量看起來最多三四歲，他怎麽襲擊自己？

    如果不是襲擊自己，那這個孩子偷偷摸摸趴在門上，在幹什麽？

    偷窺！

    孩子在偷窺！

    他在看屋子裏的東西。

    剛才在屋子裏發生的事情是慕景宸在用鐵器挑深坑裏用鐵鏈束縛在坑壁上的兩具白骨的頭發，身後突然冒出來兩條狼狗要襲擊他。

    孩子偷窺的是他，還是狗？

    或者，是想看著他被狗咬死？

    實在沒辦法理解那麽小的孩子要做什麽？

    慕景宸關掉打火機，索性靠著門坐下想。

    失去光源沒多久，他聽到一些極細微的動靜，“窸窸窣窣”的，和屋子裏奄奄一息被打斷脊梁骨的惡狗和深坑裏絕望惡狗的哀嚎聲，形成了極鮮明的對比。

    已經在黑暗中行走了這麽久，慕景宸的視力開始漸漸適應黑暗。

    他循著聲音看過去，居然看見地上有很多綠色的，像狼眼睛似的小亮點在移動。

    怔了幾秒鍾，慕景宸才意識到那是老鼠。

    一定是他砸斷惡狗的脊梁，血腥味引來了饑餓的老鼠。

    黑暗？血腥？死亡？饑餓？

    饑餓？

    電光火石間，慕景宸腦海裏清清楚楚浮現出一個答案。

    沒錯，就是饑餓。

    那個孩子餓了。

    他趴在門上偷窺，甚至克服掉被兩條狼狗咬死的恐懼，是想在慕景宸和惡狗的爭鬥之後，弄一點吃的。

    這點吃的，可以是狗身上的肉。

    也可以是他慕景宸屍體上的肉。

    想到這裏，慕景宸的頭皮開始一陣陣發麻。

    慕天佑曾經不會也經曆過這些吧？

    吃死人肉？

    不行，他一定要把孩子帶走。

    想到這裏，慕景宸站起來，悄無聲息地隱藏在門背後。

    老鼠餓了都知道來覓食。

    孩子餓極了，一定還會回來。

    那條狗的脊梁骨被砸斷，隻能躺在地上成為老鼠或者孩子的食物。

    所以，慕景宸不急，他可以慢慢等。

    果然，等了大約一刻鍾，慕景宸聽到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然後，門被人推開了。

    一道瘦小的身影，像個小幽靈似的悄無聲息地走進來。

    他很謹慎，非常謹慎，不停地左右環顧。

    沒有察覺到危險，他迅速向地上瀕死的惡狗走去。

    很顯然，這孩子不是第一天在地底下了，他對黑暗的適應程度，比慕景宸要強。

    走到惡狗附近，大約怕老鼠咬他，他將手裏的東西先丟了過去。

    他的方向感很準，隨著“哐當”一聲脆響，房間裏傳來一陣“吱吱”的尖叫聲，老鼠四處逃散。

    看見自己得逞，孩子歡呼一聲，像隻紅了眼的小狼崽，一頭向地上的惡狗撲去。

    眼看就要撲到惡狗身上。

    他身後突然伸出一雙大手，一下子把他抱了起來。

    這一驚非同小可，孩子嘴裏大喊一聲“爸爸”，低頭就往慕景宸的胳膊上咬去。

    一個三四歲的毛孩子，怎麽可能咬到慕景宸？

    可問題是，他真的咬到了。

    因為，慕景宸實在太吃驚，吃驚到忘記了反抗，徹底呆住。

    這孩子的聲音，慕景宸非常非常熟悉。

    他是，他居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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