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交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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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博看著安特伯頓的傻樣,油然升起一股勝利者的得意來,他又譏諷又憐憫地笑了笑。
“大人,”安特伯頓蔫蔫地低了腦袋,“您可要明白我們的一片心啊,我們可是從不敢在正事上阻撓您的!”
“說得好聽,”考博高昂著頭,斜睨著矮了他一截的人,搶先一步說,“如果不敢阻礙大人辦正事,又為何不讓我帶著人去治安處呢!可見你們是根本不把大人放在眼裏的了!”
低著頭的安特伯頓看著地麵,突然笑了笑。考博果然十分會狐假虎威,然而他卻看錯了,賽瑟斯大人不會是能夠讓他披著虎皮的老虎。
賽瑟斯·珂美路淺淺皺了皺眉,他沒有責怪安特伯頓,隻是伸手把他扶起來:“難道因為讓我跑了一趟,就要被責罰麽?我想我可從沒有這樣的小心眼吧?”他突然笑起來。
“我的職責就是維護港口治安,本來就需要實時處理各種各樣的突發事故,難道還要安坐在治安處裏等著問題找上門麽?”他按了按劍,輕微的摩擦聲震在考博和安特伯頓的耳邊,如雷轟鳴,“那可真是怠惰之責了!”
考博臉上得意的神情僵了僵,安特伯頓也直起了背,微微彎起唇角,他們一起說:
“大人勤勉!”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引得賽瑟斯不滿,考博就十分機警地轉移了話題,他已經有了很大的優勢了,這方麵不能趁勝追擊,也可以換個突破口。他笑著說:“大人的勤勉,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又有誰能說出個‘不’字呢?既然安特伯頓已經承認蒙多是因為私怨才阻撓我們,我覺得這得加以懲罰才能以儆效尤,倘若以後大家都因為私怨去妨礙公務,又怎麽才能維護港口的安全秩序呢?”
蒙多瞪著考博,他甕聲甕氣地開口:“你……”
安特伯頓先一步打斷了他:“您說的對!考伊斯先生!”
他先對考博做了一個揖,這明晃晃是示弱的態度了,安特伯頓苦笑著說:“我的這個手下,經常做事不過腦,考伊斯先生大人有大量,您可千萬別和他一般見識!既然是我的手下,他做錯了事,我也要代他受罰——您想要怎麽處罰他呢?就都讓我來代替吧!”
被安特伯頓突如其來的舉動駭了一跳,但是考博明白過來之後,也真是得意非常。他實在沒想到,踩住了蒙多這個尾巴,能讓安特伯頓這個刺頭心甘情願地向他彎腰道歉!要知道,這個男人有多麽硬氣,他是見識過的!即使麵對特納男爵,也不見得安特伯頓·雅林會有這樣弱勢的時候呢!私底下,男爵可經常罵他“硬骨頭”的!
哈!雖然嘴上敢罵罵這個勞工頭子,不給他麵子,可是真要讓他想一想麵對安特伯頓的時候能有壓著他的一天,考博也從未敢這樣想過!
麵對彎著腰向他躬身道歉的安特伯頓,兩個人之間距離太近了,他不禁就要退一步,還是按捺住了這個衝動才硬生生停在了原地,生受了這一躬。
他咳了咳,美得差點上天,考博假惺惺地要扶住安特伯頓不讓他的腰徹底彎下來,但是也不過是虛扶罷了,他嘴上說著“哎呀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心裏卻喊著“好好好!哈哈哈!”。
賽瑟斯·珂美路沒有說話,隻是用一雙眼睛注視著這一切。這點伎倆,自然是瞞不過賽瑟斯的,但是他也沒有阻止安特伯頓的想法。這個男人要做什麽,隻要和他的目標不衝突,他自然不會阻礙他。
蒙多氣得差點跳起來,他的臉漲得通紅,覺得羞愧極了。讓自己的老大親自向考博·考伊斯這個狗崽子鞠躬道歉——!他怎麽敢!他怎麽敢受著!這個混蛋!蒙多想要衝上去把考博揍趴下,但是身邊的兄弟已經提前製住了他,讓他根本動彈不了——這大約是老大親自交代的,蒙多恍恍惚惚地想著,在之前,老大也和他說過:
“待會無論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老大嚴厲地對他說,“你也得給我安安分分站著,什麽也不要說、什麽也不要幹。”
他十分不理解,自己有什麽時候不聽老大的話了麽?所以他憨憨笑著:“沒問題!老大!”
但是現在……現在!
他握緊了拳頭,青筋暴起,心裏卻十分頹然痛苦。老大讓他安安分分站著,他也隻能安安分分站著,這是老大的命令。
勞雷爾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切,從賽瑟斯出現之後,麵前發生的所有事都讓他稀裏糊塗、目不暇接,最後這個老大居然為了他去道歉……這就是安特伯頓說的“讓考博壓我一頭”麽?居然……居然要做到這個地步麽?
如果他遇見了這種事,要讓他向自己的敵人道歉,勞雷爾自認是絕對做不到的……可是老大卻做到了。
勞雷爾鼻子發酸,他在心裏默念:老大……
等到安特伯頓說完,考博已經眉開眼笑了,他唔唔嗯嗯的:“唉,這個,管教不嚴……是有點小問題啊,您,下回可不要再出這種問題啦,至於處罰嘛,處罰……這個,這個,也不能處罰太重……但也不能太輕、否則大家都紛紛效仿怎麽辦啊?是吧?”
講到這裏,他陡然清醒過來,慌忙向賽瑟斯行禮道:“大人!您看該怎麽處罰安特伯頓手下的這種行為呢!”
是啊是啊!應該是大人來處罰他啊!考博警醒自己,差點跳進了安特伯頓的陷阱!他暗暗瞪了安特伯頓一眼,幸好自己醒悟過來!然後很快,這些警惕又被之前的喜悅蓋過了,他美滋滋想著:能把這件事辦得這麽漂亮,足以見我的能力了!這可是能讓我吹噓十幾年的談資!安特伯頓·雅林,可是向我低了頭呢!
要是向男爵報告了,大約我就要被重用了吧?考博期待地想,恨不得現在就跑回去向男爵稟報這裏的事情。
賽瑟斯掃了一眼仍然掛著謙恭自責微笑的安特伯頓,說:“那就罰款五千吧。”
五千,這並不少了,對很多人來說,這是足以讓他們肉痛的一筆錢。至於對安特伯頓來說,這不是什麽大錢,但是之前的道歉和現在的罰款也足以讓他顏麵掃地。
“是,大人。”安特伯頓倒不以為忤,仍然是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責罰。
“那麽,”他突然說,“灰營在這件事裏的糾葛是否就可以這樣解決了呢?這個外鄉人,我們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來的,他身上的衣服經過詢問,也已經知道是偷的了,至於他在‘和風號’附近窺伺的行為,我們也的確不清楚為什麽。大人,您看?”
賽瑟斯點了點頭,問起勞雷爾:“你的姓名、來曆、籍貫、為什麽窺伺和風號,一個一個說吧。”
勞雷爾趕忙躬了一躬,用戰戰兢兢的語氣說:“大、大人!請您明鑒!我可不是什麽可疑分子啊!”
他哭喪著一張臉:“我是雀翎商行的夥計,叫勞雷爾·哈默,是丹漉教區文薪城人,跟著老板經過哈賽港想要回文薪城的……至於為什麽在和風號附近轉悠,大人,我絕不是在窺伺!我隻是來碼頭看看還有誰家的船在起航罷了!我們已經在港口停了兩天啦!看見和風號的動靜,就想去看一看——至於這身衣服,我因為看見隻有穿著這身衣服的人才能接近這艘大船,所以才……大人,我可是什麽壞事都不敢做的,我的膽子特小!而且,就我這小胳膊小腿,又可能做些什麽呢?您看,這幾位大哥輕而易舉就能抓住我,我怎麽可能危害得到港口安全呢!”
“哼,”考博聽了,又輕蔑又高傲地說,“小賊跑得倒是挺快。”
勞雷爾滿臉塵土汗水混成的髒汙,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他衝著考博可憐兮兮地哀求:“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吧!”
哎呀,聯邦從二萬多年前廢除雙膝下跪禮之後,明麵上就不再有這樣的行為了,雖然下跪在私下裏仍然是被或多或少地沿用著,或者是某些家族和組織規定的嚴苛的私禮、或者是像現在一樣的求饒,但是現在突兀地一對比——麵對大騎士也沒有下跪,卻對著一個護衛下跪了,大家都不禁心裏有些同情起來,並暗暗對考博·考伊斯一直以來仗著男爵囂張跋扈的行徑心生不滿,何況,考博居然逼迫得安特伯頓向他道歉……
雖然大多數人都不大看得起勞工,但是安特伯頓敢於和貴族們據理力爭,很多人都是十分佩服他的。哈賽港裏的齷齪事,誰不清楚一點呢?又有誰沒被剝削欺壓過呢?但是他們都是敢怒不敢言,隻有安特伯頓敢去抗爭,這讓他們都覺得心生安慰。至少,平時在茶館裏也能夠說一說“……誰說我們都是孬種?!安特伯頓……”。
可是,安特伯頓這次的彎腰連他們都給驚住了,這個男人是個硬茬子,誰不知道呢?!如今,連安特伯頓都……
他們心裏五味陳雜,但也都不敢宣之於口,隻能和信得過的人悄聲討論。
男爵,實在是太過分了……
“嘖。”考博低頭看著向他下跪的小子,心裏浮出一股輕飄飄的快意來,和之前的喜悅得意混在一起,使他連骨頭都輕了九分。在大庭廣眾之下,接連挫了兩個人的銳氣,讓他們都對自己俯首帖耳,一個是他一直隻敢罵罵的安特伯頓,一個是之前讓他快跑斷了腿的狗東西,這實在是他幾十年來最得意的一天——他不禁想到,男爵平時也是這樣的感覺麽?要是能夠像男爵那樣手握大權,每天都能被奉承者、討好著,這樣的生活……
他搖了搖頭,不再胡思亂想,就在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賽瑟斯說話了。
“嗯……”賽瑟斯沉吟著,他決斷道,“你說的這些,還需要查證一番,如果證明是實話,我會從輕處置。現在,和我回治安處吧。”
“大人……”考博喊了一聲。
“嗯?考伊斯,你還有什麽話要說麽?”賽瑟斯大人的藍眼睛十分平靜,但是裏麵暗湧的壓力讓他恍惚了一下,考博想了想,自覺這已經夠了,才微微彎腰,“不,沒有,沒有了,大人。我聽從您的安排。”
“那就好。”賽瑟斯最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