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失敗的人際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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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它叫烏勒陸車,這倒和烏勒·澤科沒有什麽關係——硬要說的話,也隻能用巫師們自己的聲明來注解了:“賢者大人是我們的偶像!他是我們的引路明燈,是教導我們前進的偉人!為了表達對大人的愛戴,我們鄭重決定用大人的名字來命名這項發明!”

    這話倒是冠冕堂皇得很,姑且不論真假,一次極好效果的形象宣傳工程悄無聲息地達成了。-烏勒·澤科這個大名鼎鼎的名字就記載在初等學校的曆史課本裏,是每個聯邦人都認識崇敬的英雄般的大人物,他幫助二十任教皇德諾一世擊退了魔鬼的進攻,並且在之後二十一任教皇馬諾二世統治的兩百多年裏發起了三次成功的反撲——這也是那段魔鬼瘋狂攻擊而聯邦戰線搖搖欲墜的時代裏唯三成功的反擊了,這三次反擊打擊了魔鬼的囂張氣焰,使他們損失慘重,也讓人類聯邦喘過了氣,這才能穩紮穩打慢慢占據了優勢。

    烏勒·澤科雖然是個巫師,卻被後世的很多人認為是聯邦的元帥,他的力量來源並非神明,但是很多人並不在乎這些,更為人津津樂道的是這位大賢者大人智慧的頭腦,一次次精妙的布局讓人們對知識的力量有了明確的認知,引導了人類求知的道路。

    然而再如何忽視這位賢者大人的本職身份,巫師的存在也是不可磨滅的。烏勒·澤科是巫師進入人類世界的領頭羊,為人類和巫師搭了一座橋梁,使他們慢慢認識彼此,小心翼翼地容納了對方。

    這正是巫師們所期待的。但是巫師們的開局一切完美,之後卻出現了點小問題。

    在烏勒·澤科逝世後的六千多年裏,文明在進步,社會在發展,連魔鬼都被打得跑西北吃沙子去了,烏勒的後輩們卻有點倒退著走路了。或許大賢者在天之靈都會痛罵這些後輩們不爭氣吧。他們在城牆之戰前的四千多年裏默默為聯邦做著流血犧牲,這些作為或多或少都被聯邦民眾們看在眼裏,然而真的等到戰爭告一段落,這群存活下來的喜歡披著鬥篷的家裏蹲們反倒不知道該怎麽和日常的鄰居們相處了。巫師們了解戰爭、精通戰爭,這是從他們的老師那裏得來的傳承,但是卻對和平與發展束手無策。

    連老師都不會的東西?我們怎麽會呢?

    巫師們一代代追求力量,師徒傳授的模式讓這種欲求根深蒂固,長久以來追求力量的習慣讓他們越走越遠、越走越快,卻又開始慢慢與人類社會若即若離——說起來也頗為可笑,為了回歸人類社會做了鮮血淋漓的貢獻,在享受果實的時候反倒不知所措了。在烏勒·澤科尚在的時候,這位大賢者代表了巫師這個群體和人類打交道,他彬彬有禮、謙遜溫和、心性慈悲又力量強大,即使再懼怕異類的人們,也會因為從內心裏認定“他不會傷害我們”從而安心地和老虎交往。在那個每個人都心藏不安的年代裏,烏勒·澤科甫一出世就擋在了聯邦前麵,站在戰爭的前沿實實在在地保護了弱小的人民,這份英雄的功績幾可與教皇媲美,並不偉岸的身軀牢牢烙在了平民的眼中,為人稱頌禮讚。因為這位先驅的所作所為,普通人們對巫師們的戒心也慢慢放下,即使巫師們總是宅在白塔裏神神叨叨,教導出來的小巫師們也延續了一樣的風格——父母們當然是頗有微詞的,但是大多數人都沉默著認同了這些不大一樣的“同類”。

    然而在戰爭結束之後,巫師們的存在感就大大降低了。沒有了戰爭,巫師好像也沒有了作用,一群社交恐懼症患者靜默地待在白塔裏打量世界,任憑保護過的人類把他們遺忘到一邊,就像把舊家具丟到雜物間。人人都在期待新世紀的到來,人人都要享受希望的明天,他們高呼著、尖叫著,轟轟烈烈地朝著新生活奔去,誰他(fk)有那個閑工夫去關心一群啞巴的想法?!

    不說出來的訴求不需要被考慮;不喊出來的憤怒誰也不會在乎!與其說這時候是巫師們把人類社會拋離,不如說是民眾們把巫師們給丟棄了——是的,是丟棄,人類才是最冷酷的一種生物,不是麽?

    多麽悲慘,巫師們又陷入了這種境地,他們在被人類排斥之後把熱情獻給了書籍和實驗,然而長久在研究生活中培養出來的專注、冷漠、不善言辭,又成了阻礙這群書呆子融入人類社會的石牆。

    沒人能夠幫助巫師,除了他們自己。在千年前烏勒·澤科幫助巫師們邁出了這一步,如今再沒有人能代替他們去做一切了。巫師們隻能開始磕磕絆絆自己走上他們選擇的路——該如何做,該怎麽去表達自己,如今看來已經有了答案。

    烏勒·澤科已經給後輩們指明了方向。從翱翔天際的飛車到構成城市交通的陸車;從小小的影音盒到恒溫的保鮮櫃;從每天夜晚大街小巷閃耀著的魔法石照明係統到每棟房子都有的魔法陣加熱結構;從隻能在白塔裏學習魔法的師徒傳承到如今普通人也能進修魔法奧秘的理論家,雖然辛苦曲折,爭吵不休,巫師們也在慢慢改變自己去適應這個社會。

    難道要說這樣的改變是不值得麽?但是隻要看看如今魔法在聯邦裏普及的程度就知道了,連一個小小的孩童也能畫出一個簡陋的魔法陣撒上螢石粉使泥土裏蹦出來一隻土黃色的小雞向小夥伴炫耀,也就知道巫師們到底做了些什麽。

    烏勒陸車就是這樣的一個成果。比起有著魔獸血統的馬匹來說,陸車其實並不快,但是陸車比馬車更有優勢的地方就在於它的運客量大,而且不像馬兒那樣需要精心照料,運作起來簡單方便,適合大規模的推廣。在沒有陸車的年代裏,馬車也隻有中產家庭才能養上一匹,至於更加貧苦的底層民眾也隻有用雙腿走路了,或者坐一坐駑馬拉的板車,這也算是個不錯的代步方式。並不方便的交通給聯邦的治理帶來了諸多煩惱,不僅限製了經濟的發展,也讓貧窮的人們局限在一隅之地,使他們更窮。陸車的發明打破了這一界限,廉價結實的陸車摒棄了馬車的優雅和速度,用實用獲得了一席之地。

    巫師們發明的陸車沒有用任何的動物拉車,陸車剛現世的時候還被民眾們大聲質疑,認為它“連一步都走不了!”、“怎麽用輪子代替馬蹄?”。但是巫師們用事實證明了一切,試駕的一個高瘦的男巫從鼻孔裏哼了一聲,拉了一下拉杆,半金屬半木材製成的長條車廂就發出“突突突”的聲音,人們不知道這聲音從哪裏來,都被唬了一跳,坐在車廂裏的乘客們嚇得“唉喲”大叫,還以為出了什麽問題,然而一切都很好——拉載了十名成年男女的古怪大車緩緩動了起來,從車尾的一條鐵管裏噴出“撲撲”的聲響,不明所以的觀眾湊了上去,被一陣陣勁風吹得連打了兩個噴嚏。

    這就是巫師們的發明,利用空氣炮這個魔法剝離出魔法陣壓縮空氣再吐出來驅使陸車動起來,原理說起來很簡單,但是如何改進法陣使得功率大到能夠推得動十個大活人,還要穩定在一個令人滿意的速度,這可比用一枚空氣炮殺人來得艱難多了。而且陸車的轉向問題也為難了巫師們很長一段時間,在陸車剛剛投入使用的時候,規劃的交通線都是盡可能的走直線,實在躲不過的地點,隻能叮囑新手司機們提前減速、慢慢過彎。

    時至今日,陸車已經是聯邦居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工具了,它帶著居民們領略城市的各處風光,每輛陸車能承載的乘客也從十人變成了八十人。陸車沒有馬車的精致快速,跑在路上“哼哧哼哧”的聲音也不那麽好聽,甚至連外形也就是個大鐵疙瘩,但是它融入了萬千家庭的日常生活中,使城市象水一樣流動了起來。

    今晚的珀留城就是陸車的舞台,再沒有其他車輛能搶得它的風采了,每輛車都被裝飾地喜氣洋洋,車身上塗了漂亮的慶賀標語,車也跑得比往常還要慢,大人小孩們都從大大的車窗裏向外張望,指著外麵盛裝遊(you)行(xing)的人們嘻嘻哈哈笑著,臉上寫滿了快樂和滿足。

    希靈帶著兩位侍從來到集散地,麵前就是穿城而過的人間洪流。各色的花燈和燈下盛裝的女孩兒們漂亮得不似人間,一輛輛花車陸續走過,一派彩繡輝煌,巨大的鼓樂聲、混雜的嬉笑聲,還有車輪在地上碌碌的背景樂,交織成了這一出盛世太平的景象。從廣場出來的人群興奮地大概扔個火星就能點燃一場撲天的大火了吧,他們人擠著人離開這裏去參與盛大的夜晚,有些人要坐著陸車觀賞一圈,有些人就樂嗬嗬地竄進了遊(you)行(xing)的隊伍,一路走著呐喊著,宣泄過剩的精力。

    希靈來到陸車的車站,這裏也是明亮如晝的,身邊是一群不停打鬧玩笑著的年輕人,大約是結伴來參加祈禱之夜的學生,獨屬年輕人的活力和熱情在他們周圍蔓延開來,讓希靈好奇地打量了好幾眼,嘴角也不禁抿上了微笑。一輛輛的車駛過,每輛車都不快,車門也都是敞開的,碰上有空位的車子,不等車停就有大膽的小夥子一蹬就躥進去了,惹得眾人笑鬧驚呼。

    希靈瞅準了一輛車登了上去,萊文和伊迪被人群隔了幾個位子落在後麵。車廂是很寬敞的,但是今天不可避免地擠得過分,希靈慢慢隨著人群往後挪,身後有小小的騷動傳遞過來,有人在說“哎喲”、“別擠呀”,大約是有哪個魯莽的男孩想要擠到前麵來吧,他想。騷動已經來到身邊,希靈側了側身想要給這個男孩兒讓路,手卻被握住了,這實在有點猝不及防,希靈驚訝地轉頭看向身邊,看到一個雪青頭發的小男孩,他笑嘻嘻看著自己。

    “哦。”希靈短促的叫道,然而並沒有時間去說些什麽,希靈拉著烏爾麗卡繼續往後走,等到人群終於停下來,希靈才有時間處理這個“意外”。

    “莉卡,”希靈問他,“你怎麽在這兒?”

    小龍噘著嘴:“你要出去玩,不帶著我。”

    出去玩?希靈看了一眼萊文和伊迪,他們在不斷道歉往前擠試圖來到希靈這裏。

    “我不是出去玩哦,”希靈手扶著烏爾麗卡的肩膀,快速認真地說,“我有點事要做,莉卡,你跟著我不太合適,待會兒就下車去找你的叔叔玩吧。”

    “……”烏爾麗卡蹙著眉,一臉不樂意,委屈地看著希靈,“帶著我嘛,希靈,你要做什麽事?我可以幫你的!”

    希靈看見烏爾麗卡這幅表情,就知道不可能把他勸走了,小龍一向固執。然而侍從官馬上就要來了。

    希靈無可奈何微彎著腰小聲說:“那你要聽話,莉卡,待會我叫你幹什麽你就得幹什麽,不準討價還價。”

    “好!”小龍表情亮了亮,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