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筱楌一直覺得馬玉梅臨走之前的那個眼神，特別不對勁兒，待到接送馬玉梅的車子，消失在自己的眼簾後，她仰頭問身邊的男人，“你讓你媽答應什麽了？”

    沒什麽，”秦煒晟拉開車門，讓她上車，自己從車頭繞過去，上了駕駛座，一邊係安全帶，一邊說道，“她以後不會再傷害你了。”

    由於他的語氣太過平淡，以至於向筱楌都是在愣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他後麵這句話，是在回應自己前麵的問題，“你幫她處理孫白玫的事情，然後她答應以後再不傷害我？”

    是這個意思吧？

    嗯，”秦煒晟哼了聲，發動引擎，啟動車子，慢慢駛出機場的停車場。

    淩晨兩點多的夜色，本該是黑不見五指的，但自從了有電燈，有了霓虹燈等等高科技的東西出現後，大都市的夜晚，便顯得白天更加五彩繽紛，絢麗迷人。

    看著遠處不停閃爍變幻著的霓虹燈，向筱楌歪著脖子，凝眉若有所思地默了會兒，“可是，你有沒有你覺得你媽剛才臨走前，看你的那個眼神，挺奇怪的？”

    嗯？你說什麽？”夜裏，人不多，車不多，一路很暢通，秦煒晟抽空兒側頭過來，看著她，像是沒聽清她的問題一樣，問。

    橘黃色的燈光，在車窗外不停地閃過，迅速朝後倒退，車內的人，這種燈影下，影影綽綽，還真有幾分看不清他的表情，更加無法辯解他是真沒聽清，還是假沒聽清。

    向筱楌原本是倚靠在椅背上的，她索性直起腰來，朝駕駛座那邊側轉過身子，也懶得去理他是真沒聽清還是假沒聽清，認真地對他說道，“你媽臨走，看你的那個眼神，橫看豎看，左看右看，斜看直看，上看下看，絕對是不正常的，周煒燁說你的眼睛就是夜裏的貓頭鷹的眼睛，我就不信你沒看到。”

    他那眼睛的犀利程度，堪比雷達掃描儀了好嗎？

    如果他都沒有看到的話，那她看到的一定是海市蜃樓。

    本是個無可無不可的小話題，秦煒晟倒是沒想到，小家夥居然這麽認真起來了，不禁莞爾，一邊注意著路況，（雖然路況很好，但畢竟是開車啊，人命關天，還是小心些為好。）一邊有些不甚在意地淡淡說道，“看到又如何？她總歸是個獨立的個體，還是個大活人，想露出什麽眼神，擺什麽眼色，總歸不是我們所能控製的。”

    ……

    向筱楌發現，因為他說得太有道理了，她覺得自己竟然無言以對了……

    咬著唇兒，想了下，試著問他，“你媽不會反悔吧？”

    反悔？你指的是她答應我不傷害你的事兒？”

    嗯嗯。”副駕駛座上，小女人小雞吃米般點頭。

    除這事兒，隻要她沒答應你其它的事情，那也沒得反悔啊。

    在車外飛閃而過的燈影下，秦煒晟給她一個“你百分百放心”的笑容，“我媽那麽重麵子的一個人，都敢在你麵前說出‘不會食言’這樣的話了，她肯定是不會反悔的。”

    這樣啊……

    那麽問題來了，她那個眼神是啥意思？

    趁著前麵沒車，秦煒晟伸手過來，揉揉她的秀發，無奈地輕聲笑道，“擔心那麽多做什麽？隻要她不會再傷害你就行了，至於我麽？她總歸是我媽，不會真把我怎麽樣的，我想……”他的聲音忽然慢下來，應該在想接下來要說的話，很快，又聽到他接著說：“我想，她頂多就是還想折騰一下楊初淺的事情罷了。”

    暈倒！

    最近因為孫白玫的事兒，又因為楊初淺實在安靜乖巧得不像個預備小三兒，大概是她真的沒盡職盡責得太像個人事專員，所以近幾次通話，周煒燁都沒有提起她，弄得向筱楌也快把這號人物給忘了。

    忽然，她覺得自己的人生也挺坑娘的，剛處理完一朵白連花，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轉身又發現，某個角落裏，還有一個預備小三兒在等著她呢。

    哎哎！

    各方麵都太出色的男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能消受得起的啊！

    楊初淺的事情，隨她怎麽折騰，也不可能翻天，不能對我媽怎麽樣，咋還不能拿楊初淺怎麽樣？乖乖的，不要想那麽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總會解決的辦法的，這裏離家還有點兒距離，困了，就先眯一下，等到家，我再叫你。”

    向筱楌正沉浸在人生處處是坑的感歎中時，又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像悠揚的大提琴聲似的，柔柔地響起，聽得本還想再繼續鑽牛角尖的某個小女人，稀裏糊塗地就點了頭，“嗯，那我先睡一下，到家了，你再叫醒我。”

    好。”秦煒晟答應了。

    車頂燈本來就沒開，車廂內的光線很暗，可男人怕窗外疾閃而過的路燈的燈光，會影響她休息，還專門把車停在路邊，將她這邊的擋光板都放下來，盡可能給她創造出舒適的睡眠環境，然後這才繼續啟動車子。

    然而，車子剛開出去沒多遠，卻見副駕駛座上的小女人挺著腰杆子坐起來了。

    還是太亮了？睡不著？”他問。

    這會兒，他有點兒後悔，沒在車裏備著個眼罩。

    向筱楌麵向他，深情凝望，可有點兒遺憾的是，車廂裏太過昏暗的光線，將她杏眸裏的深情給掩去了，正在開車的某人，又不能時時刻刻注視著她，所以並沒有發現她眼底裏溢滿的濃濃柔情。

    從這裏到家，少說也得有四十分鍾的車程，我要是睡著了，剩下你一個人開車，那樣多無聊啊，所以我還是陪你聊聊天，說說話吧。”

    不記得，是在網上看到的？還是在雜誌上看到的？亦或隻是聽說的？這麽一句話——副駕駛座上的人的作用，是給駕駛座上的人陪聊解困的，如果司機正用意誌力驅趕著無聊、困乏，以確保你的人身安全在開車，而你卻在副駕駛座上呼呼大睡覺，那是極其不道德的！

    向筱楌倒是沒想那些道不道德的事情，隻是，當他細心體貼的給她放下檔光板時，她的心裏不知怎的，忽然湧起一股背叛他，拋棄他的感覺來，他如此為自己著想，而自己卻呼呼在旁邊睡覺，留他一個人默默地在深夜裏靜靜地開車……

    想想，挺心疼他的，同時也覺得自己是挺不仗義，挺不道德的。

    於是，她想不著了。

    如果此時不是在開車，秦煒晟一定會把這個體貼善良的小家夥摟進懷裏，好好的，深深的愛她的！

    馬國之行，雖然經曆了讓他每每回顧都依舊驚魂未定的事情，便是，這一趟行程，也讓他收獲了許多。

    至少，他知道，他的小家夥，比他想像中的更愛他。

    他愛她，她也愛他，他想，他們的以後人生，除了幸福，應該再無其它的波折了。

    可是，人生的事兒，誰又說得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