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黑夜裏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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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沐似乎沒有給出我任何考慮的時間,整理了一下包,對著李文博說道:“不需要考慮了,交涉就這麽盡人事知天命吧!錢辰,我們走!”

    我沒有言語,心中卻為安沐和易居裝飾的命運充滿了深深的憂慮,我漸漸明白她的性子,哪怕再為難,也自己一個人去麵對,現在她太辛苦、太無奈、太無助了……可身邊卻沒有一個能夠真正與她分擔的人存在,因為我並沒有幫到她什麽。我麵帶一絲猶豫起身,卻沒有多說什麽,準備跟著安沐往外走。

    李文博並不急躁,看了看手表,背對著身後的安沐說道;“謝謝招待,這茶的確不錯,現在是七點三十七,我在八點半之前都會在這裏恭候,歡迎隨時回來。”

    安沐沒有猶豫,快步離開茶館,一頭紮進了蕭瑟的冷風中,往停車位走去。

    ……

    我對著李文博禮貌性的道了別,便快步追趕著因為寒冷抱著肩膀的安沐。

    慢點,別崴著腳!”

    我現在連思維都沒有了,還在乎這腳?”

    我停下腳步,對著前麵仍然快步走的安沐喊道:“安沐,你今天太情緒化了,就因為他提了幾句安啟陽這三個字,就讓你自亂陣腳到如此地步?”

    安沐沒有說話,卻從停車位徑直往馬路上走去,我與她一前一後的沿著馬路走著,冬夜好似用寒風來強調它寒冷的特性,壓抑著那明明很近卻又遙遠至極的春天……

    我們在拉長的路燈影子下快步的走著,似乎想通過這步伐宣泄所有的壓抑與不快,又好似想快步追趕上那正在離我們越來越近的春天……在等待春天的這段日子裏,我相信冬天是一個告別的季節,青春、苦難、希望、絕望、溫暖……所有美好蒼涼的字眼呼啦啦從這一季洶湧掠過,慌張得來不及說再見,便在時光中凝結成漸漸看不透,就像安沐哀傷的表情。這讓我忽然想到黃舒駿在《馬不停蹄的憂傷》裏唱道:仿佛看到青春流年細碎剪影卷帶著憂傷滑過,馬不停蹄不及揮別。

    ……

    路上行人們顫著身子,捂著雙手走在大街上,狂風肆無忌憚,涼颼颼的,直灌入人的衣襟,吹得人心寒。

    又是一陣風吹過,我快步追上她的步伐,好似被這風吹開了話題,提醒道:“天太冷了,回車子裏坐著吧!”

    安沐看了看我,好似要說什麽,最後卻隻是說道:“我還想再走走!”

    我看了看前麵不遠便是黃河風情帶,便點了點頭,又與她走了一段,最終在河岸邊椅子上坐了下來。

    耳邊的風呼呼的吹著,昏暗的路燈下,安沐被風吹亂的頭發,使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安沐平靜的看著遠處的河流,我也隨著她的目光眺望著,試圖讓自己鬆懈下來,讓疲倦的靈魂在這個由水和光線構成的世界裏休憩片刻。

    幾分鍾後,安沐終於仰躺在椅子上對我說道:“終於可以逃離了。”

    待會不還得回去麵對。”

    安沐瞪著我:“你能不能別說這麽煞風景的話?”

    李文博開出的籌碼雖然高,可是至少有機會實現,我會去找慕青好好談一談的。”

    安沐看上去鎮定,卻又一次轉過了身體,讓我隻能看到她的側臉,隨即說道:“我不想讓你為我做出任何犧牲,更不想讓你因此而委屈!”

    商業場上沒有人情,隻有成與不成。”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放心吧!我可以沉寂在許多人的生活裏,像是隨時離開,隨時到來。很多時候,我總以為過往可以沉寂在我的生活裏,隨時到來,但卻不會隨時離開。如果那些惦念與掙紮隻能帶來悲傷與沉重,那麽不如讓我和慕青開始冷漠與遺忘。其實很多時候,既然彼此的生活已經離得那麽遙遠,那就讓它將我們隔得再遠一些吧。”

    安沐站起身向後退了幾步:“讓你低三下四的去求她,我想我會恨死我的自私!”

    我將安沐拉回到座椅上,也不顧她的掙紮,捧起了她的手放在嘴邊哈了哈,然後解開脖子上的圍巾將她的手包好,又給自己點上一支煙,做完這一切,沉默許久說道:“我和慕青在一個雪天認識的,她說她很想見我,於是步行到我家來看我。一直等到夜裏,雪鏟完了,我才送她回家,回來的時候坐在車裏麵,我看到玻璃上不知被誰寫下了‘想你’這兩個字,然後那兩個字順著哈氣有水珠的流淌下來,我盯著看了許久,最後忘了下車,因此差點和司機吵架……下車的時候遇見一個長發的女人,我覺得她很漂亮,於是在擦肩而過後,我回過頭多看了她幾眼。聖經上說,因世人在聖潔的真神麵前,都是罪人,於是,那時候我便就罪過了。”

    安沐隻是笑了笑,然後將被風吹的淩亂的發絲別在了耳後,過了許久才說道:“如果我沒下定決心從北京回來,或許我們今天就不會如此巧合的坐在這裏了。但我不想說這是緣分,隻能算是巧合……”

    我說著痛苦的咽了咽口水,繼而陷入到沉默中,安沐剛想開口,我又說道:“你說人性中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背叛,最後把彼此搞得兩敗俱傷?”

    我們不該再為那段歲月哭泣,因為我們都咬牙過來了。”

    我接收了來自安沐的安慰,自嘲的笑了笑:“身邊結婚的人越來越多,可我發現,除了包紅包,好像其他都和我沒什麽關係……”

    在我說完之後,又是一陣猛烈的風,好似要毀滅這世間所有的人性虛妄與失落,留下沒有負擔的軀體去過上些平凡的日子。安沐的話提醒了我,我們的坎坷並不是來自於愛情本身,而是生活賦予的阻礙!

    ……

    許久,安沐將手從圍巾中拿出來,重新將它係到我脖子上,然後手抄著口袋起身,繼續沿著路朝前走著。

    在經曆一段長長的幽暗之後,我們迎來了美麗的櫥窗,在櫥窗中看到了一個不是很漂亮的聖誕樹,這才想起了過些天就是聖誕節了。

    安沐自言自語道:“小時候的聖誕節有旋轉木馬,有朋友,還有人拿著圍巾在黑夜中等待。多年以後,她若是在馬路上聽到急刹車的聲音,還會來回張望……看到一個小孩拽著母親的袖口就覺得很溫暖,隻是後來,像是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在某個時刻一直徘徊於是有和無之間,這麽些日子卻也過去了。”

    我一時間接不上安沐的話,與她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這種沉默讓我感覺到了她現在糟糕的情緒,雖然我不知道她這段話背後的故事,但敢肯定這事情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安沐靜靜的看著櫥窗中的風車,又喃喃自語道:“它應該很渴望能迎風旋轉一次,而不願一輩子待在櫥窗中作為展示道具吧!”

    我們讓它出來吧?”

    在櫥窗裏待得久了,它還能肆無忌憚的轉動嗎?”

    會的,一定會的!”

    我迅速跑到店裏,和老板好一番商討,老板這才願意將作為櫥窗展示的風車賣出來。

    ……

    隨之風快速旋轉的風車,安沐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好似卷動了她某個青澀的回憶,將她的思緒帶回了那些年在姑媽家的夏至時光,因為隻有在姑媽家,她才有過這般笑容。

    我幻想著多年前,官灘溝那個美麗的村莊,晴碧的天空掛著的水煮蛋般的太陽,釋放出近乎無溫的光芒,下象棋的老爺爺、弄風箏的小孩子、拔胡子的漂泊者、高談闊論的茶藝師、衝她點頭微笑的孩子、不厭其煩地為老人們讀報紙的路人、閣簷上悠然踱步的貓咪、樓頂上啄食的鴿子、蔭影下打盹的流浪犬、那個重新朗朗書聲的小學教室……一切仿佛都才發生在昨天,隨著旋轉的風箏曆曆在目……

    安沐笑著笑著忽然淚水不住的往下落,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壞了,連忙用手指抹去她臉上被風吹涼的淚水,她不說話,隻是微微仰著頭看著我,櫥窗明亮的燈光,將她憂傷的表情烙印一般,深深的烙在了我心中,從此再也揮之不去。

    我知道你感到累,感到無助,哭吧!不要讓那些發泄不出去的情緒,把自己憋出傷來,至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伴著你,不管你未來會變成什麽模樣。”

    寂靜了片刻之後,安沐真的哭出了聲來,她抽泣著,我輕拍著她的後背,這一刻我真切的感覺到了她心靈裏的苦痛和不甘,她真的太難了……

    路人紛紛駐足,用一種費解的眼神看著我,在他們眼中,將一個如此美到不真實的女人弄哭,恐怕是這世間再也不能原諒的罪惡了吧!

    許久,安沐漸漸的停止了抽泣,她抹了抹眼問我:“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愛哭?”

    我搖了搖頭,摸著她的頭發說道:“這才是真實的你,柔軟的你!”

    安沐不說話,將目光重新轉向那散發著暖色係光的櫥窗。

    看著麵色漸漸平靜的安沐,我輕輕呼出一口氣,讓自己放鬆些,這才對安沐說道:“你回車上等我,我回去給李文博一個回複!”

    安沐轉過頭,剛回過神,立馬用帶著鼻音的聲音大喊:“錢辰,你給我回來!”

    我沒有理會,奮力的跑著,我不願再讓安沐被工作壓的喘不過氣,爭紮在黑夜裏哭泣找不著方向,帶著這個信念,我一路小跑的往茶館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