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愛情是痛苦的奢侈品
字數:5397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我的純情女鄰居最新章節!
待我坐下以後,滕子拿起瓶子給我倒了杯啤酒,示意道:“哥,就知道你會來,夠義氣,陪兄弟來喝一杯!”
我端起啤酒杯,卻沒有急於喝,用杯底在吧台上敲了敲道:“如果你把我當哥當兄弟,那就聽我勸,喝完這杯回家!”
滕子從我手中接過紮啤杯,好似用品酒的心態嚐了一口,繼而是一陣點頭,並沒有相關言語上評價,隨後給我扔了一支煙,自己也點了一根,深吸了一口後,問道:“兄弟,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二逼,活的連自己都丟了?”
我吞了口煙,然後仰頭吞吐著,在煙霧繚繞中有些看不清頭頂霓虹的色彩,一時間也回答不上滕子的問題。
滕子又吸了一口煙,彈了彈手中的煙灰,注視著慢慢燃燒的煙,對我說道:“我覺得自己和這煙一樣,廉價、粗糙、沒內涵,我和你不一樣,不會抒發自己感情,甚至連唱歌都是讓人難以忍受,渾身缺點,像我這樣毫無可取的人,就是癩蛤蟆在做春.夢,可我……不甘心,但我又不會表達,我此刻無比害怕Anna找到那個人,但我又怕Anna找不到那絕望的眼神……你說我是不是特別的可笑……”
我從滕子的話裏聽出了些味道,但沒有打斷,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滕子將隻吸了兩口的煙,掐滅在煙灰缸裏,又說道:“我承認我給不了Anna什麽安全感,除了能給她提供些酒水,打打雜,似乎毫無價值,在她眼裏,我可能和這裏的任何一個服務員和顧客沒什麽區別。但我,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早已經丟了桀驁,放棄那些年少輕狂的夢想,更加的務實,希望的就是她能在我這裏得到安全感,可是結果呢?”
我又從滕子麵前端起那杯啤酒,一飲而盡,卻嚐出了苦澀的滋味,我永遠都無法忘記,在慕青出國的那些日子,我是怎樣把自己關在屋裏,怎樣在天寒地凍的夜晚,獨自蹲在17號住宅的屋頂抱頭痛哭,哽咽的哼著《迷路》,那些痛苦不是所有人都能體味道的,是無論讀過多少心靈雞湯,也治愈不了的傷口……
……
短暫的沉默後,滕子苦苦的笑了笑,說道:“Anna給我留的字條中,說讓我幫她處理掉這個酒吧,償還她前幾年的酒錢,你怎麽看?”
我手指輕輕的推動著煙灰缸,卻回答不出這個問題,但在我潛意識中,我已經把這家酒吧當成生命中不可抹去的存在,我的喜怒哀樂都在這裏上演著……
在我們說話之時,小嚴提著快餐正好進來,麵帶憂色的看著滕子問道:“哥,你真的要Anna姐的說法,幫她關了店?”
滕子轉動著杯子,沉默著,可表情卻無比煎熬……
小嚴將快餐打開,抽出一次性筷子擱置在快餐盒上,麵帶不舍的說道:“如果非要轉讓,轉給我吧,至少不會丟了酒吧的文化!”
滕子忽而欣慰一笑:“嚴岩,你也舍不得是不是?”
小嚴給自己啟開一瓶啤酒,仰頭對瓶喝了一口,說道:“我來自慶陽西峰,來店裏的時候才二十來歲,如今都快三十了,可以這麽說,Anna姐剛盤下這店不久,我便來了,我和Anna姐的相處比你們都久。那時候剛來店裏,我也沒打算長久幹,隻想在蘭州一次次求職失敗以後,找個落腳地,待有錢了再混個手藝,我從服務員開始,慢慢到調酒師,Anna姐手把手的教我調酒,還因為調酒技術差,經常被客人罵,我惹過事、打過架、身上留過疤,可她包容我的年少輕狂,一直鼓勵我走到今天,在蘭州成家立業。我太了解這家酒吧對Anna姐的意義了,她總是說:這家酒吧就像她的驛站,可以休息、可以等候,不至於讓疲倦的靈魂居無定所……”
小嚴說的一番話,好似一顆深水炸彈,產生源源不斷產生的痛苦,和一個個支離破碎的畫麵,擊落漂浮在空中的我們……滕子左手扶著額頭,埋頭吃著炒飯,看得出來,他的胃口很不好,也可能是在這個無比寒冷的季節喝了太多冰冷酒水,以至於剛吃幾口便嗆著了,在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中,跌跌撞撞衝向了洗手間……
我拉住了欲跟著滕子去洗手間的小嚴,給他示意了一個眼神,製止了他。
我明白,滕子現在需要的就是一番昏天黑地的嘔吐,隻有吐出來了才會舒服,這種感覺我曾刻骨銘心的經曆過。有些東西堵在心中久了,便會壞事,我們能做的便是給他一個私密空間,讓他盡情去發泄,然後在清醒之後,能夠重新正視生活!
小嚴收拾著飯粒遍布的吧台,隻是歎息,卻不說話。
我看著小嚴說道:“如果不是這家酒吧的存在,可能Anna早就放手了,也正是這個溫床,讓所有的希望發酵,讓她有了做不完的一場夢……”
小嚴好似聽到了自己最不願聽的話,不堪忍受,感歎道:“前幾年你因為分手,兩年多沒來這店裏,那時候所有酒吧都在翻修,可是唯有我們沒有動,Anna姐說每一個設計都是你理想的現實產物,所以誰都不能動。我曾無數次的勸Anna找你談談,可是Anna姐怕你觸景生情,硬是不讓所有人找你,我們在滕子的幫助下,靠著免費運送的酒水,靠著老顧客挺到了今天,她總是說自己守著的是一個希望,並不是一家酒吧。我見過大批服務員離職的場景,見過房租到期時Anna姐的四處奔波……可我,現在真的就搞不懂Anna姐了,為什麽在酒吧經營剛剛好轉的時候,要賣掉它,賣掉自己的希望……”
我在感歎中並不懷疑小嚴說的話,如果不是最近因為老爸刻不容緩的病情,我不是被逼過來借錢,我可能仍然不會來這個充滿傷心的地方,但我無比感歎Anna為我所做的一切,許久我揣測道:“她可能覺得夢醒了,也下定決心了,如果這次到東北找不到許俊,可能她也不會再回蘭州了……”
小嚴喝完瓶子裏剩餘的啤酒,問道:“那滕子,就這麽選擇性的遺忘?”
愛情它是一個痛苦的奢侈品。”
小嚴一聲輕歎,似乎也很為滕子和Anna之間弄成這個樣子而遺憾,畢竟是一份經曆了磨難和時間考驗的感情,最後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了。
……
我與小嚴壓抑的談話止於再次被打開的門,我沒想到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她會來……慕青微微濕著頭發,手裏拿著還在滴水的紅色雨傘,疲憊的站在門口。
她好似沒有料到我也在這邊,麵露疑惑道:“你不是在西安嗎?”
我起身看著她,還在為昨天的事情有些尷尬,點上一支煙說道:“你來不是與我同一件事情嗎?”
我送Anna去的機場,並且我也直接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我支持她!”
你?”
就是我!”
你知不知道你這麽鼓勵她的後果?”
我到這裏來,不是來讓你來興師問罪的,我隻是想在這個酒吧轉讓之前,多來幾次罷了!”
慕青,你變了,難道你忘記了,曾經與我一道賣力的,將遊客拉來這個充滿等待與溫情的酒吧了?為了維持她經營下去,你沒少費心,如今你忍心看著它被轉讓?”
你覺得你還是曾經的那個你,我還是曾經的那個我嗎?酒吧要被轉讓,我不是始作俑者,但我覺得Anna應該有她自己的空間,如果你不懂她,就沒資格責怪她,如果你懂她,你更不配評價她!”
我有些理解不透她的話,卻口不擇言的回擊道:“你說的這些話,也是在為當年離開的自己開脫吧?”
慕青忽然低垂著頭,那微濕的發絲便擋住了她的麵容,她好似在和自己對話,試圖說服自己什麽,差不多過去了一支煙的工夫,她才抬起頭,對我說道:“我今晚是來喝酒的,不是來和你吵架的。”
慕姑娘,今天店裏不營業!”小嚴有些帶著情緒說道。
慕青將雨傘掛在店門口指定的地方,然後坐到吧台旁,再次重複道:“別跟我說這些,我今晚是來喝酒的!”
我終於不堪重負,對她說道:“你還是那麽的以自我為中心,那麽的偏執……”
慕青抬起頭,側仰著臉帶著憤怒看著我,道:“自我、偏執?錢辰,你有什麽資格評價我,我的固執難道不是你縱容的結果?”
在慕青一半諷刺,一半回擊的話語裏,我有些無言以對……我再次感受到了這生活是多麽的狗血和操蛋,而讓我們之間忘記過去,以微笑見麵的方式和交流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事情,像是過不去的坎兒困擾著我們,提醒著我們那段沒有果實的愛情,是多麽的可笑而荒唐……
你不需要再問我這種問題,我懶得回答!”
你心虛!”
滾你丫的!”
慕青好似有些受不了我爆粗口,顯得慌張而無從適應,這是我這麽些年來第一次衝她吼。
我一時間所有的思維都無法處理這樣的狀況,繼而手足無措的對著小嚴說道:“滕子去洗手間怎麽那麽久,小嚴我們去看看吧!”
嚴岩,你今天要不給我調一杯血腥瑪麗,我就砸了這店!”
你他媽就一無理取鬧!”我再一次罵道。
慕青從吧椅上站了起來,頭頂的射燈好似刺到了她的淚腺,她紅著眼睛瞪著我,吼道:“從前我在你的生活裏到底積累了多少罪名,你今天統統說出來吧,我今晚豁出去了,沒想到冒雨過來,卻看到你這麽一個畜生!”
是啊,我的確是個不守承諾的畜生,謝謝你給我建的這所社會大學!”
小嚴不堪再忍受這樣的狀況,我們之間的爭吵好似影響了他的情緒,他歎了一聲,好似看出了慕青今天必須喝這杯酒了,於是迅速的準備材料,用最專業的技術,給慕青調了杯血腥瑪麗,然後繞過吧台把我往洗手間拉。
我收起所有情緒,克製著自己不去看她那帶著幽怨而淒涼的模樣,轉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可當剛到洗手間門口的時候,卻聽到了大廳裏她那撕心裂肺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