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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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醫生感歎於翠芳的堅強,恢複意識的她沒有因為疼痛發出一絲聲音,我想夏元明唱的那首歌是她最渴望的信仰,所以在離開前她是無比平靜的,卻流下了柔軟的淚水,我想這淚水中,多半包含著對塵世的不舍和眷戀。
病房內,秀秀撕心裂肺的嚎哭聲充斥著整個房間,一向沉默不言的她用最幹淨的聲音組成挽歌,為翠芳送行。在場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低頭默哀……片刻,窗外那慶賀元宵的煙花不知疲倦的響起來,這座城市的光線又開始縱橫交錯著,被一瞬而逝的煙火妝點著,編織出僅屬於這個節日的燦爛,仿佛掩蓋了在這裏發生的痛徹心扉和所有的無奈彷徨……
安沐緊緊與我握在一起的手開始顫抖,兩行眼淚就這麽掛在了臉上,然後撲在我的肩膀痛哭著。
在夏元明的強烈要求下,我們繼續陪著翠芳,於是,整個房間裏便剩下我們幾個人,我們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相親相愛,可生命在這些捉摸不定的命運麵前,顯得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我壓抑於這樣的氣氛,走到窗子前稍稍打開了些窗戶,風透過窗戶沒有關嚴實的縫隙,吹動著我的衣角,吹亂了夏元明的頭發,他終於痛苦的咽著口水,對我說道:“,錢辰,要不你帶她們先回去吧!等明天翠芳的葬禮我通知你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安沐微微閉了閉眼睛,任淚水劃過臉頰,她蹲下為秀秀擦了眼淚,然後站起身來,在快要崩潰的痛苦中手足無措,已經哭不出聲音,下意識的將為的手越握越緊……
為了將這最後的時刻留給夏元明,我和安沐選擇離開,在臨別前,安沐回過頭深深地望了一眼,好似要將翠芳最後留給她的記憶帶走,我知道她已經痛苦到了極致,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帶著她離開。
……
走出醫院大廳我們才發現,外麵居然下起了雨,在這個生命告別的夜晚,這雨水好似要洗淨生命上掉落的塵埃,然後隨著雨水一起帶走……
安沐側仰著頭,入神的看著路燈下的雨絲,好似要將這夜空下的靈魂看透。這些天不吃不喝的陪伴著翠芳,已將她的身體弄得無比虛弱,為了防止她生病,我拉著她進了車裏,然後發動了車,往17號住宅的方向駛去……
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冰冷的夜雨似乎沒能阻止人們出來的渴望,即便是過了12點,路上車輛依舊擁堵不堪,路況更加沉重了我們的心情,車窗外的雨水依舊淅瀝瀝的下著,整座城市在這場不肯停歇的雨水裏變得哀怨,可是我們似乎無能為力,隻能在壓抑的氣氛中更加沉默。
前方的路況依舊擁堵著,在煩躁中,我征求了安沐以後,搖下了車窗點了一支可以燃燒孤獨的煙……
雨水終於夾雜在風裏,輕飄飄的落了下來,卻瘋了一般的往車裏鑽,安沐示意我我不要關上窗戶,她沉默了很久,輕聲向我問道:“錢辰,我想再確定的問一次,你相信緣分嗎?”
相信!”
我也信!”
簡短的對話之後,我們再次陷入沉默,可是我覺得,這是我們彼此最意味深長的一次對話。
雨刷單調乏味的在我們麵前晃悠著,而這場雨更加潮濕了我們的心情,一支煙抽完,我將車窗關上,心緒也漸漸平息了下來,可是車窗外的雨卻越下越大,風也一直沒有消停,將街道兩旁的樹吹的是左搖右擺,以至於整座城市看上去都是沒有支點的,也隨著冷風和雨水,在疼痛、在飄搖……
在沉默中,安沐拿出手機,點開音樂播放器,搜索了一個歌曲,然後播放起來。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這首韓磊版本的《送別》讓人忽然覺得情緒開闊,如此淒迷陰柔、詞淺意深、哀而不傷的詞句,配以相當舒緩旋律,將我們最真摯的哀思寄給了翠芳。
在單曲循環的歌聲中,我跟在緩緩向前的車隊中,朝著家的方向駛去……
……
次日,陽光依然輕柔的散落在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若不是地上的水跡,好似昨晚的那場風雨從未來過一般。
我們在恍恍惚惚中度過了早上,中午接到了夏元明的電話,通知我們下午2點在殯儀館,參加翠芳最後的道別儀式。
片刻,我和安沐各自換上一套黑色的衣服,然後便前往殯儀館。
我們還是高估了自己情緒的忍耐力,即便如我們如何控製,在哀樂響起的那一刻,在看到秀秀哭泣臉龐的那一刻,所有在心底自我的安慰,在這一刻,全部崩塌了……
由於是背離家鄉,來參加葬禮的人屈指可數,讓我深感意外的是,在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中,除了滕子,我忽然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麵孔,那個留著魯豫發型的女人,她居然在這裏。
我的思緒止於悼念儀式,在讀哀悼詞工作人員的話語中,我們靜靜地凝視著對方,然後和她的遺體告別,她那蠟黃、幹瘦的麵孔,與照片中的她截然不同,曾經的她笑容是那樣的淳樸自然,那雙目中帶著靈氣,是生活在都市中的人所沒有的,我忽然想起她離去時的那無可奈何的眼淚,在依依不舍中離開了這個令她放不下的世界,我在耳邊甚至能想起她那自然、豁達的笑聲,眼前還能浮現出她在酒吧裏,專注著看著夏元明演出的樣子,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然成為昨天……
在儀式結束時,夏元明雙手重重的從自己麵頰抹過,拉著秀秀朝外走著,卻在走不到兩米之後,再次回過頭,直到工作人員推著車子消失,這才回過頭,沒有一絲表情的向外走去。
安沐一聲輕歎,似乎也很為夏元明和翠芳之間弄成這個樣子而遺憾,畢竟是一份經曆了磨難又刻骨銘心的愛情,以這樣的方式匆匆結束,實在是太撕裂,太讓人難以接受了,可這似乎又是逃不開的命運。我們曾用力撕扯,卻怎麽也逃不開命運的那張網。
我默默的離開了片刻,站在長廊盡頭的窗戶旁點上了一支可以麻醉的煙,長久沉默的吸著
……
在等待翠芳骨灰的時間裏,我和夏元明站在門口,安靜地吸著煙,安沐和秀秀坐在不遠處的花壇上,她似乎一直在說話,可能是想用曾經的切膚之痛,來安慰著秀秀。
打算什麽時候回東北老家?”
夏元明長久的沉默著,隨後深吸了一口煙,下意識的張望著刺眼的天空,許久道:“我?我沒打算回東北,如果翠芳在世的時候,為她我可以委屈,但是現在我不想委屈自己了。”
委屈?這話從何說起,回東北是翠芳生前的願望啊!”
忽然,夏元明很痛苦的抱著自己的頭,聲音很輕,卻又充滿了厚重的壓抑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決定,隨著翠芳的入土為安,有些事情也該過去了,我會給翠芳選擇一塊好墓地,然後好好帶著秀秀在蘭州生活,這便是我們各自最好的結局!”
我閉起眼睛,輕輕的一仰頭之後,什麽也沒有再說。
元明,手續我都辦好了!”在我閉眼這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極富磁性的女性聲音。
我睜開眼睛,有些驚奇的看著眼前幹練的女人問道:“額……你們兩個人以前就認識了嗎?”
那個留著魯豫發型的女人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也認識你,我看過你的演出,你唱歌很不錯!”
我擺了擺手,示意過譽了……
這個時候,安沐帶著秀秀也走了過來,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對著秀秀問道:“秀秀,你剛剛說認識眼前這位阿姨嗎?”
我正訝異於秀秀是否會開口說話的時候,她卻說出了我認識她那麽久的第一句話:“我認識,可我並不喜歡她,她經常過來找我爸爸,媽媽其實早就知道了,可是就是不說出來。”
秀秀的話讓人吃驚,我和安沐幾乎同時望向對方,然後由安沐開口問道:“夏元明,這是怎麽回事?”
夏元明的表情在猶豫中還夾雜著一些凝重,他要和我們說的顯然不是一件小事情,過了許久,他才低沉著聲音對我和安沐說道:“她叫鬱馨,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她是我打算留在這座城市的唯一理由,我依然可以去酒吧駐唱,她可以幫我帶著秀秀。”
沒等我們說話,秀秀忽然躲到安沐的身後,生氣道:“我才不要和這個壞人生活在一起,我隻要我媽媽。”
夏元明仰起頭,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後,艱難的說道:“秀秀乖,你已經沒有媽媽了,聽爸爸的話好嗎?”
原本被安沐好不容易安慰好的秀秀,再次哭泣了起來,哭道:“雖然他離開了我,但是我隻有一個媽媽,她告訴我:隻要我穿著它繡著花的鞋墊,就可以順順利利的長大,像花兒一樣幸福!”
秀秀聽爸爸話。”
秀秀沒有言語,隻是往安沐懷裏靠了靠,她的眼神卻告訴我們,這個時候的她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於是安沐又將她摟緊了些,許久後,一如既往的冷靜,問道:“這位女士您覺得這樣合適嗎?翠芳的骨灰還未入土為安,您覺得現在說這個真的合適嗎?我覺得你至少等一段時間,等孩子情緒平複了,看看孩子的意見,再說不遲吧!”
像安沐這樣在商場裏摸爬滾打的女人,話不會說太明,更不會丟了麵場上的風度,可我已經從她的這句話裏聽出了情緒……
一直沉默著的這個叫鬱馨的女人,還沒有開口,嘴角已經微顫著,淚水很快便在她的眼眶裏打起了轉,哽咽著說道:“這麽多年,我該慶幸,我還堅持著,我和翠芳一樣,同樣深深地愛著夏元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