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傲慢無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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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沒有任何光線襯托的“西遇”酒吧,像是昏暗天地之間的一個精巧剪影,雖然看不清全貌,卻多了幾分含蓄與質樸,這是我第一次通過視覺觸摸到它的本質,很震撼。
蘭州的夜晚來的很遲,黑的卻很迅速,漸漸的,四周便完全陷入到黑暗之中,就在男子準備收起相機時,我適時地說道:“為什麽不再拍一下光影中的酒吧輪廓呢?”
沒意思,人為外在的幹擾,就像加了甜蜜素的罐頭,即便再有味也接近不了自然。”
這點倒是讓我很讚同。
能請我進去喝一杯嗎?”
可以,但是不是該給我個理由呢?”
我有故事你有酒,這個理由夠嗎?”
他倒也很爽快,我也喜歡這種自來熟的人,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議,相互示意了一番,便朝酒吧內走去。
走到前台,我讓負責人打開店門口的燈光,然後繼續與他一前一後走入酒吧內,此時並不忙碌,閑著的幾個女員工立馬犯了花癡,盯著這個身材高挑健碩,五官如刀削般立體的男子看去。
以他的長相,便足夠引起女孩們轟動了,手中偏偏還端著一台相機,再加上亞麻色的頭發配上時尚的服裝造型,更讓人覺得他就是一個時裝周走出來的攝影師。
在遠離舞台的一處僻靜角落,我和他相繼坐了下來,征求他的意見之後,他要了杯椰林飄香,我則要了杯朗姆可樂。
等待酒水期間,我也沒閑著,一直和他討論攝影有關的話題,他似乎很吝嗇詞匯,能一個字概括的,絕不多說第二個字。
我也不想試圖去改變他的習慣,於是,也就這麽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
等酒上來以後,他再次朝我致謝,微微飲了一口後,打開了一個新話題道:“說說你這幾年印象最深的一個場景吧!”
我為他這個突如其來的話題而驚訝,但還是很認真的回想了一番,才說道:“上學那會兒,學校附近有條小巷子,整條街都是髒髒舊舊的店,曾經在那吃了一碗混沌,對麵桌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就著兩個煎包,下了一瓶洋河大曲。他找煙找不到,我遞上根黑蘭州,剛出來的夕陽映著整條街道,溫暖又淒涼……因為對麵是高高的樓宇,這邊卻是破舊的住宅區……”
他閉上眼睛想象了一會,仿佛並沒有看到那幅畫麵,嘴角掛著微笑,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時候,一位經常唱李誌歌曲的歌手,唱起了那首《熱河》,在場很多人的情緒仿佛都被調動了,跟著哼唱起來。
我沒去過熱河,但是聽這首歌,總會想起以前孤獨堅持的日子。歌曲中的畫麵,我像經曆過一般,工作在城市中心,卻在每個黃昏傍晚回到郊區的住處。光鮮亮麗,霓虹閃爍的都市,拐過一個角落,就是髒亂的城中村,時間仿佛在這裏凝固,現代化永遠也走不進這裏。隻有來來往往的陌生人帶著疲憊的麵容,在陰暗的房間裏進進出出。
青年似乎很想融入歌曲的意境中,可敲擊桌麵的手指總是找不到節奏,他似乎從未體驗過歌曲中的生活……
歌曲的結尾,台上的歌手從平靜變成了歇斯底裏,幾乎甩掉了話筒,嘶啞的快唱不出聲音。而台下的觀眾,一陣叫好,和他一起嘶吼。
我平複了許久,隻是沉默,對麵的青年從錢包中拿出一張名片推給我道:“你是老板,我就直接自我介紹,不拐彎抹角了,路遠。”
我並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我是店裏老板的,也許是員工的言行讓他察覺到了,倒也不願在這方麵糾結,伸出手道:“錢辰。”
他禮節性的伸出手與我握了握,鬆開後便做了個暫停的手勢,阻止了我接下來的話題,然後從自己的錢包裏拿出了一張銀行卡遞給了我,說道:“閑話不敘,我想收購酒吧,你開個價,我給你轉賬。”
我從未見過如此直白、傲慢、無理之人,將銀行卡往他麵前推了推道:“您不覺得這話很唐突嗎?”
這個叫路遠的青年,用中指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都是做生意,沒必要講究那麽多繁文縟節,你賣了,肯定不會讓你吃虧的。”
我站起身道:“我覺得我們沒必要再談下去了,喝完這杯酒,就請你離開吧!”
還有錢能搞不定的事情?”
我覺得人傻錢多的交易方式,似乎並不適合在這家酒吧上。”
我剛說完,路遠便抱怨道:“要不是受人之托,真是懶得過來,你以為我真準備故事來討你酒喝?真沒看出來這酒吧有哪裏好的。”
我再說一次,你可以走了。”
對於我的逐客令,他不以為然,慢條斯理的挎起相機,然後將銀行卡重新裝回錢包內,從錢包中掏出兩張一百元,扔到桌子上,也站起來道:“錢老板,大家都是年輕人,話無需說的太死,你有你的執著,我有我的堅持,我們肯定還會再見麵的。”
希望再見到你時,你不會再是個一米八幾,說話卻不動腦子的傻大個。”
對於我的挑釁,他微微豎起中指,帶著一身痞氣離開,此刻我覺得自己瞎了眼,真不知道先前是怎麽看出他身上有文藝氣質的。
……
我仰躺在辦公椅子上,莫名的窩火中,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原本不打算接,一看歸屬地,想到可能是滕子,便接通了電話。如我所料,電話那頭果然傳來了滕子的聲音。
他有些氣惱道:“辰哥,你把我這個號碼記一下,以前用了五六年的號碼暫時不用了。”
好好的為什麽要換號碼?”
嗨,別提了,不知道是哪個龜孫把我號碼給了個瘋子,媽的,天天被電話洗腦,一天三次從不間斷,再這麽下去我快瘋了。”
我有點難以啟齒,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什麽時候開始的?”
就是最近,具體時間我忘了,要是讓我逮著那女人,一定讓她好好學一學什麽叫做人之道。”
我的臉唰的一下子紅了,嘟囔道:“你這碎碎叨叨的跟誰學的,罵罵咧咧的,怎麽覺得你這糙爺們越活越娘們了,說,是不是最近跟老娘們跳秧歌跳的?”
滕子被我一訓斥,不敢來勁了,畢竟他不想做東北老娘們,息怒道:“得得,說不過你,號碼存著,記住,別給任何人,我忙去了。”
……
深夜11點,我打的回到17號住宅,剛下車便意外的發現老房子裏的院燈亮著。
這長久黑暗的院子忽然明亮起來,讓我陡然覺得心中一陣溫暖,心裏琢磨著怪不得安沐一晚上沒聯係我,原來是偷摸著回來給我驚喜。
我故作平靜的敲了敲門,可偌大院子中除了小黑叫喚了幾聲,便再也沒有動靜,然後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陌生的高跟鞋腳步聲,我轉過頭,一個燙著頭發的女人,穿戴整齊的站在我身後,她處在黑暗中,我看不清楚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