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追往事,空慘愁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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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要的並不僅是這些,他還想要……顓頊笑著,心內一片慘淡,小夭什麽都不在乎,隻要求唯一,他如今還有什麽資格?
他不是沒有機會,他比所有男人都更有機會,當他們還在辛苦接近小夭時,他已經在小夭心裏,隻要他肯伸手,任何人都不可能有機會,可他為了借助那些男人,一次又一次把小夭推給了別的男人。
軒轅城步步危機時,他得到了璟的幫助,來到了中原;神農山重重殺機時,他得到了豐隆和璟的聯手支持,讓整個中原都站在了他身後。等到他不需要借助他們時,小夭卻把心給了璟,把身許了豐隆。
軒轅城時,明知道璟深夜仍在小夭屋中,他卻隻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凝視著大荒的地圖,枯坐到天明;紫金頂時,明知道小夭去草凹嶺私會璟,通宵未歸,他依舊隻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憋著一口氣處理案牘文書,通宵不睡;最危急時,明知道小夭答應嫁給豐隆是為了他,他卻什麽都做不了……彼時的他,自保都困難,口口聲聲說著喜歡他的女人,連他的麵都避而不見,可小夭為了他,答應了嫁給別的男人。
顓頊把小夭的手越抓越緊,赤鳥不安地鳴叫,掙紮著想逃生……黃帝突然出現,叫道:“顓頊!”
顓頊和小夭都看向黃帝,黃帝異常溫和地說:“顓頊,讓赤鳥離開。”
顓頊緩緩鬆開了手,赤鳥振翅高飛,向著高辛的方向飛去。
小夭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說道:“這事是比較突然,豐隆做事真是太冒失了。”
顓頊轉身就走,聲音陰沉:“他冒失?他比誰都算得精明!”
小夭看顓頊消失在雲霄間,困惑地問黃帝:“顓頊和豐隆有矛盾嗎?”
黃帝淡笑:“君王和臣子之間永遠相互借助、相互忌憚。”
小夭欲言又止,黃帝道:“沒什麽可擔心的。豐隆是聰明人,他會為自己謀求最大利益,但不會越過為人臣子的底線。這世間,但凡能者肯定都有些脾性,顓頊既然用他,就要容他!為君者,必須有這個氣量!”
小夭歎道:“等成婚後,我還是去赤水吧!這裏的確是太鬧騰了!”
黃帝微笑著,輕歎了口氣。豐隆的確是最適合小夭的男人,他雖然給不了小夭深情,但能給小夭平靜安穩的生活。
黃帝本來已經離開,卻又轉身走了回來,看到小夭歪靠在窗前,望著夜色盡處,怔怔發呆。
黃帝輕輕咳嗽了一聲,小夭如夢初醒:“外爺,你還沒去睡?”
黃帝說:“我曾讓顓頊設法招降九命相柳。”
小夭不自禁地站直了身子,盯著黃帝。
黃帝說:“這些年,用盡了計策和辦法,他都拒絕了。”
小夭看向黑夜的盡頭,表情無喜也無憂。
顓頊把神農山最北邊的兩忘峰列為了禁地,守峰人都是顓頊的心腹,你應該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雖然相柳救了你一命,但你不欠他一絲一毫。”
小夭笑了笑:“我知道。”
黃帝說:“你早些歇息。”
—— ——
顓頊去了軒轅舊都軒轅城,處理一些西邊的事情,一連十幾天都沒有來小月頂。
從不來小月頂的馨悅卻來了小月頂。
上一次,馨悅和小夭見麵,還是小夭剛到小月頂不久。那一次,馨悅離開時,沒有禮數周到地邀請小夭去紫金頂看她。
馨悅已是王後,她十分享受王後之位帶給她的萬丈榮光,她喜歡每個人在她麵前低頭,連曾經當眾給她軟釘子碰的意映都再次向她低下了頭。可是,小夭是個例外。
小夭對她客氣禮貌,卻沒有在她麵前低頭。馨悅不知道該拿小夭怎麽辦,以利益誘之,小夭簡直無欲無求;以權勢壓之,她的權勢是顓頊給的。紫金宮裏有太多女人盼著顓頊厭棄她,馨悅很清楚她不能挑戰顓頊的這個底線,哥哥已經一再警告過她,千萬不要仗著身後有神農族就輕慢顓頊。所以,馨悅隻能暫時選擇回避,不讓小夭出現在紫金頂。
每次馨悅想起小夭,感覺會很複雜。從小到大,她沒有碰到過像小夭一般的女子,小夭不輕慢低賤者,也不迎合尊貴者,她無所求也無所圖。
馨悅喜歡小夭,因為小夭和她們不一樣,身上有一份坦蕩磊落。馨悅也討厭小夭,因為小夭和她們不一樣,她們所看重的東西到了小夭那裏就輕如微塵。
馨悅心裏還有一重隱秘的畏懼。她和顓頊大婚時,顓頊一直麵帶微笑,可女人的直覺讓她覺得顓頊其實心情很糟糕,她甚至覺得顓頊的黑衣其實是他在向全天下表達他的不悅。
新婚第一夜,顓頊沒有要她,她忍著羞澀,裝作無意翻身,暗示性地靠近了顓頊,顓頊卻無意地翻身,又遠離了她,用背對著她。馨悅不明白為什麽,惶恐了一夜,一遍遍告訴自己,顓頊太累了。天亮後,她強打起精神,裝出滿麵喜色,去接受眾人恭賀。
第二夜,顓頊依舊沒有要她,馨悅胡思亂想了一夜。天亮後,妝粉已掩蓋不住她眼眶下的青影,幸虧白日的顓頊像往常一樣待她溫柔,眾人都想到了別處,離戎昶開玩笑地讓顓頊節製,別累著了王後。
第三夜,馨悅被恐懼壓得再顧不上羞澀,當顓頊又背對著她睡了時,她褪去了褻衣,從背後抱住了顓頊。她不如金萱清麗、不如瀟瀟嫵媚、不如淑惠嫻靜、不如方雷妃明豔……可她一直非常自信,因為她能給予顓頊的,是她們都無法給予的,但此刻,她害怕了。
顓頊沒有回身,冷漠如石塊,馨悅含著眼淚,主動去親吻顓頊。
終於,顓頊回過身,把她壓在了身下。黑暗中,她看不清他,隻能通過身體去感受,這一刻的顓頊和剛才判若兩人,他的動作有著渴望的激情,愛憐的溫柔,馨悅覺得自己被他寵溺珍惜,當顓頊進入她身體的刹那,馨悅的眼淚簌簌而落。朦朦朧朧中,她聽到顓頊好似喃喃叫了一聲“小夭”,她如受驚的貓一般豎起了耳朵,可顓頊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有粗重的喘息聲,她很快就被情欲席卷得忘記了一切。清晨起身時,已分不清昨夜聽到的聲音是真是幻。
那三夜的事成了馨悅的秘密。
漸漸地,馨悅忘記了那三夜的事,也許是因為她想忘記,也許是因為顓頊對她雖不熱情,可也絕不冷淡,準確地說比對其他妃嬪略好,馨悅很滿意。
但是,就在她要忘記一切時,小夭回來了,馨悅甚至完全不知道小夭是怎麽回來的,當她知道時,小夭已經在小月頂了。
那一夜顓頊似真似幻的呢喃聲,讓馨悅生了隱秘的恐懼。這種隱秘的恐懼,不能告訴任何人,隻能自己悄悄觀察。兩年多來,顓頊風雨無阻地去小月頂,當然,在小夭沒來之前,他也是日日都去小月頂給黃帝請安,在其他人看來,沒有任何異樣。但馨悅覺得就是不一樣,是根本無法用言語說清楚的不一樣,是顓頊去時唇畔的一縷笑意,是他回來時眼神的一絲溫柔,甚至是他偶爾眺望小月頂時一瞬的怔忡。
馨悅越觀察越害怕,可她的害怕連她自己都覺得毫無根據,以顓頊的性格,如果是真的,他為什麽不要了小夭?他已是一國之君,根本不必如此克製壓抑自己!馨悅隻能告訴自己,她想多了,一切都是那晚聽錯的呢喃聲惹出來的。
可馨悅終究是不放心,馨悅去見豐隆,詢問哥哥打算什麽時候娶小夭,幸好哥哥的回答讓她很滿意,哥哥說他正在考慮這事。豐隆歎了口氣,說道:“要娶就得現在娶,否則等開戰了,還不知道小夭願不願意嫁給我。”
馨悅警覺地問:“什麽意思?”
豐隆說:“你必須保密。”
馨悅點頭:“哥哥該知道我向來能藏事。”
豐隆說:“看最近顓頊的舉動,我覺得顓頊在考慮對高辛用兵。”
馨悅驚駭地瞪大了眼睛,豐隆笑了笑道:“所以我一再告訴你不要輕慢顓頊。顓頊、他——是個很可怕的男人!”
震驚過後,馨悅十分喜悅,她有一種在俯瞰小夭命運的感覺。
當豐隆告訴馨悅,小夭同意近期舉行婚禮,馨悅立即問:“陛下怎麽說?”
豐隆道:“兩位陛下都同意。”
馨悅終於放心了,她覺得真的是自己多心了,那一夜,那聲呢喃隻是顓頊無意識的喘息,她聽錯了!
馨悅再次去小月頂看望小夭,以一種窺視到小夭命運、高高在上的心態,洋溢著喜悅,夾雜著淡淡的悲憫。
小夭並不知道馨悅前後兩次的心態變化,她隻是覺得,大概因為她和豐隆就要成婚了,馨悅突然對她和善了許多。
小夭對馨悅依舊如往常一樣,有禮卻不謙卑。
馨悅和小夭東拉西扯,遲遲不願離去。
直到黃帝拄著鋤頭,站在竹屋前。
黃帝戴著鬥笠,挽著褲腿,腿上都是泥。他微笑地看著馨悅,沒有一絲嚴厲,馨悅卻覺得自己的一切心思都暴露在黃帝的目光下,猶如芒刺在背,馨悅再坐不住,向黃帝叩拜告退。
—— ——
俊帝給小夭回信,他已和豐隆的爺爺商量好了婚期,在兩個月後。
自從小夭訂婚後,俊帝就命人準備嫁妝,一切都已準備好,小夭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穿上嫁衣出嫁。但俊帝要求,在昭告天下婚期前,小夭必須回五神山,在五神山待嫁。
小夭明白父王的意思,並不是因為出嫁的禮儀,父王對那些不看重。此時的父王不再是運籌帷幄的帝王,他隻是一個普通的父親,為女兒緊張擔憂,他想最後再確定一次女兒的心意,確定豐隆是女兒想托付一生的男人。
小夭給俊帝回信,她還要處理一點私事,等事情處理完,她就回高辛。
小夭通過禺疆給赤水獻帶了口信,拜托獻幫她把幾年前埋藏的東西挖出來。
顓頊登基後,小夭第一次利用自己的身份大肆搜尋奇珍異寶。
她從西北的雪山頂上,找到了一塊雪山冰魄。這種冰魄生在雪山之巔,本身沒有毒,但如果在凝結時,恰好有毒物融入,就會不停地吸納雪中的寒毒,經過千萬年孕化,結成的冰魄是毒中花魁。小夭尋到的冰魄估計在形成時恰好裹住了一條受傷的冰蠶妖,冰蠶的毒融入冰魄,再加上千萬年雪山下的寒毒,形成了一塊十分罕見的劇毒冰魄,看上去如白玉一般溫潤細膩,實際卻冰寒沁骨、毒氣鑽心。
小夭費了無數心血,把雪山冰魄雕刻成了一枚海貝——潔白如雪的兩片貝殼,有著浪花一般起伏卷曲的邊角,呈現半打開的形狀,像一朵剛剛盛開的花。
小夭又用各種稀罕的靈草毒藥混雜,做出了兩個鮫人。她把女鮫人嵌放在貝殼上,把男鮫人放在了遠離貝殼的一角。小夭還做了紅珊瑚、五彩小海魚。
待全部做好後,小夭取出從極北之地尋來的上好冰晶,請了專門的師傅剖開掏空,先把紅珊瑚固定在冰晶底端,再將鴆毒、藍蟾蜍的妖毒和玉山玉髓混合調製好,注入掏空的冰晶中,藍汪汪的液體,猶如一潭海水。小夭將做好的海貝鮫人小心地安入藍色的海洋中,放入五彩小海魚,再把剖開的冰晶合攏,用靈力暫時封住。
要想讓剖開的冰晶徹底長嚴實,必須派人把冰晶送回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的極北之地,封入冰山中,再請冰靈高手設置一個陣法。這樣過上兩三年,原本被剖開的地方就會長攏融合在一起,再沒有縫隙。
當年,小夭生怕心血毀在最後一步,想來想去,大荒內現在最厲害的冰靈高手好像是赤水氏的獻,她問顓頊能否請到獻幫她一個忙,顓頊笑道:“你算找對人了,我讓禺疆幫你去請赤水獻,那個冰山女人對禺疆卻是有幾分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