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棗樹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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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班睡過頭了,忽然想著似乎有條近道可以快速抵達公司,不管三七二十一說走就走,匆忙趕路途中,不經意間看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奶奶手拿一串佛珠,默默念著我聽不懂的佛經,我揮手擦掉額頭上的汗珠,抬頭看了下天空,心裏一驚,咦,這裏竟有棵棗樹。棗樹,多麽熟悉而又陌生。看著這棵挺拔婀娜的棗樹,童年的記憶似觸電般的在我腦海一幕幕上演。

    棗樹,在農村是很常見的。因為它需求的少而付出的多。棗買來也很便宜,大概四五元一斤吧。棗有著護膚養脾的功能,受到很多人的青睞,不過消化不良的人,可不要貪吃。

    我老家的門前就種了一棵棗樹,至於什麽時候中的我倒不是很清楚,好像在我出生之前就有啦。聽我父親說是我爺爺奶奶在一起時種的。那棵樹是我爺爺的摯愛,我大伯幾次看它不順眼,總想找借口砍掉。爺爺總拚命阻止。

    小時候老家是很窮的,子女多,想填飽肚子都是件難事。棗子拿來充饑再好不過了。那時在我看來已經是很好的果子了。夏天,我喜歡在棗樹下捕螢火蟲,捉知了。許多美好的經曆在棗樹下發芽,在我心裏深種。

    記得爺爺有時候閑著,總坐在棗樹下講一些關於我奶奶的事。我奶奶去世的早,我還不到一歲時,奶奶就走了。所以在我腦海裏跟本沒有奶奶的記憶,她的模樣,她的一顰一笑。我隻能看到她靈位的黑白照片,然後默默的發呆,默默的想象。這就是我奶奶嗎,我慈愛的奶奶。

    爺爺總說:那年冬天奶奶喜歡抱著我和剛出生的堂弟靜靜的看著棗樹,然後把我倆的臉緊緊貼著她的臉,喃喃自語。以前總想不明白,奶奶為啥這樣,現在領悟了。她是希望冬天早點過去,孩子們快點長大。爺爺還說,在我奶奶病重的那段日子,她依然喜歡在棗樹下抱著我兄弟倆。仿佛那就是她堅持的希望。每當我想起這些話,心裏就一陣陣心酸。

    老家的棗樹不是很大。粗糙的枝幹上有許多尖刺。樹上零星的長些葉子,不像楓樹一般洋洋灑灑,沒有梧桐樹般爭強好勝。到了初夏如果你有足夠的小心,會在稀疏的葉子下找到一朵朵淡淡的小白花,它沒有牡丹花瓣的雍容華貴,也沒有水仙花的姿態萬千。這花太普通了,普通到很多不曾知曉。

    到了初秋,棗就成熟了。青紅黃綠的掛滿枝頭。大的,小的,圓的,橢圓的,像一個個小小的天使在在天池上引吭高歌,像一個個快樂的亮燈籠在風中搖曳。那時候我總是很開心的,因為可以吃到別的小孩想吃而吃不到的東西。這樹上結的一種棗很小很圓。大家都叫它冰糖棗,就這種棗招人喜歡,又甜又脆。咬一口嚓的一聲,甜甜的直到心裏。

    爺爺雖不允許別的小孩打棗子,但要是真打了,我似乎沒聽到他過多的埋怨。記得有一次爺爺上田園幹活,有些頑皮的小孩把棗打光了,回家時他看到滿地的殘枝敗葉還有正在哭鼻子的我說:“小波(我的小名)不要緊嘿,沒了就算哩。”我嗚咽的說:“樹都被打死了”爺爺從口袋裏拿出煙杆,裝上煙葉吧嗒吧嗒的抽著,沉默了許久輕輕的說了句:“樹是不會死的”然後步履蹣跚的圍繞這棗樹轉了一圈,把掉在樹旁邊的枝葉撿回了家。到了冬天,爺爺在樹下漚了些草木灰和枯葉。第二年,棗樹不但恢複往年的生機,而且枝繁葉茂,碩果累累。

    我上學的時候因為家裏窮。沒有錢給我買書包。那時我都是每天背著布包上學。盡管我不是很在乎別人眼光。但我也希望自己能有個書包,爺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要把樹上的棗全部打下來給我買書包。家人反對說:小波上學沒書包有啥關係,棗子還有用呢。我說:爺爺,你不用摘,今年期末考試我一定給你看新書包。爺爺靜靜的沒說話,拿起煙杆吧嗒吧嗒的又抽起來。煙味彌漫在空氣中,也彌漫在我幼小的心中。果然我期末考試得了全校第一,學校獎勵我一個新書包,我興奮的拿回家給爺爺看。其實爺爺早就在棗樹下等我回來,我不知道他等了多久,隻看著他倆眼眯成一條線,摩挲著布滿老繭的手撫摸著我的新書包,嘿嘿的笑著說:“娃子不錯哩,不錯哩,回家給你弄好吃的。接著他一個踉蹌我嚇了一跳,隻見他依舊嘿嘿的笑著說:沒事不要緊,來,攙我一下,老了腿腳不利索,有點麻了。”後來聽我父親說,自奶奶過世之後,爺爺就很少笑了,那天是他最開心的一天

    爺爺身體並不好,老了毛病就更多了,年近古稀的他幾乎再也沒有爬起床來。看著骨瘦如柴的爺爺,我眼淚不禁流下來。他反倒安慰我,斷斷續續的聲音裏我能清晰的聽到:“傻娃子……不哭……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在那邊有你奶奶陪……不孤獨嘿……”我強忍著淚水說:“爺爺,你不會走的,你會好起來,你看,院子裏的棗樹已經結果了,你答應我會摘最甜的棗子給我……”爺爺嘴角露出點微笑,僵硬的臉上仿佛重新煥發出陽光。

    有一天,天氣異常悶熱,爺爺卻奇跡般的好啦,而且還吃了一大碗米湯。他硬是要我摻他起床到外麵走走,看看外麵的棗樹。我心裏別提多高興,爺爺終於好啦,我開心的告訴每個人。突然大娘冷冷的來了句,莫不是回光返照啊。沒想到真應了大娘的話,在那個暴風雨來臨的晚上,爺爺靜靜的走了,隻留下那棵孤單的棗樹在風雨中飄搖,葉子果子在狂風暴雨中發出颯颯的響聲,仿佛在為它的老朋友送行。

    過了三年,大伯父想做後麵的房子,沒柴燒。他懶得爬山,就把棗樹砍了。(那時我上學去了沒在家)聽我父母說,砍棗樹時大伯父一直嚷著:哪還有人吃這種棗啊,又苦又澀,沒幾個像樣的。還不如到商店買點蜜棗,比這強多了。

    棗樹就這樣沒啦,大家似乎沒說任何話。是啊,一棵棗樹而已又能意味著什麽呢!

    又過了三年,我讀初中,那年春天,偶然看到老家的棗樹樁旁邊長了幾顆嫩綠的小棗苗,我興致勃勃的把棗苗小心翼翼的挖回到我新家的門前種下。可好景不長,因鄰居小孩放牛沒不小心,把我的棗苗啃得精光。當我還想著再去挖時,我伯父早就把那棵棗樹樁連根拔起了,說是礙著路人行走不方便。棗樹就這樣和我的緣份盡了。而這些年我不是在外求學就是外地打工,再也沒有那個心去種棗樹了。

    今天我又看到了一棵俊秀的棗樹,還有那默念佛經,慈祥瘦弱的老奶奶。千般思緒湧上心頭。我想我那小棗苗如果沒被牛吃掉。想必早已亭亭如蓋矣!

    -2017年8月作

    (文章苦澀,沒什麽華麗的辭藻,隻有一顆平常而又不平靜的心在傾訴。首次發表,請多指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