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暈倒的農夫留了幾百枚銀幣（本來楚扉月是打算隨便扔點金幣的，但薇薇安提醒楚扉月歐羅巴大陸的平民禁止使用金幣，如果被當地的領主發現甚至可能還會獲罪。楚扉月是給人家賠償穀倉裏被汙染的泛潮穀物的費用的，不是去禍害人的，所以楚扉月把金幣換成了銀幣，好大一堆。），楚扉月和薇薇安打開隙間，從這處日後一定會傳出鬧鬼傳聞的穀倉離開。

    隙間的出口開在了幾百米高的天空，這是熟悉的視角，不管是楚扉月還是薇薇安，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高高在上俯瞰下方景物的感覺。

    站在這個位置，下方正在急行軍的聯軍如一條長蛇，被拉長了排列在下方那條綿延向前的官道上，稀稀拉拉的，長度足有好幾公裏。

    這並不誇張，就算這是通往教廷聖地——聖城的道路，被修建的十分開闊十分平整，甚至足夠軍隊以方陣的形式闊步向前，長時間的快速行軍依然讓這是部隊疲憊不堪，大量的士兵掉了隊，就算騎著坐騎的軍官再怎麽敦促嗬斥，這些士兵也沒有辦法邁開大步繼續向前。

    但是停下腳步是不可能的，因為軍官們也知道，士兵們的疲勞程度已經到達了一個上限，他們現在純靠著一股意誌支撐著自己麻木的身體。一旦宣布休息，這些泥腿子立刻就會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不睡個天昏地暗地老天荒絕對不會起來。

    想睡覺？睡你麻痹起來嗨！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每晚一分鍾趕到聖城，光明教廷就能多收複一部分陣地，沒有了黑暗教廷殘餘勢力的負隅頑抗，他們這群中下層貴族又要到哪裏去渾水摸魚，又該去哪裏大發戰爭財。那可是聖城，是教廷兩千年財富的積累，毫不誇張的說，從那裏隨便撬下來一片琉璃瓦拿到外麵去都能賣不少錢，貨真價實的遍地都是寶物。想要發大財，就必須趕快趕路趕路趕路，哪怕是累死也要死在去往聖城的路上。老子的馬都還沒累你們這群泥腿子憑什麽喊累，難道你們比老子的馬還要金貴不成。動起來，都給老子動起來啊！

    隨著士兵們的腳步越來越遲鈍，軍官們已經按捺不住使用鞭子的欲望。但這是一個壞頭，一旦開了這個頭，士兵的怨恨就會越積越深，大家是去搶劫/享福的，高高興興的不好麽，幹嘛鬧的大夥都不開心。

    但是……著急啊，是真的著急啊。這群軍官現在一個個都巴不得自己手底下的士兵都有著馬一樣的速度和耐力，然後大家烏拉烏拉的一路豬突到聖城，打著馳援正義的名義，幹著掠奪財富的行徑，這才是真正的快樂。

    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這麽簡單的道理，還非得我教你們嗎！？

    下麵的這支軍隊從上到下全都窩著一股火，上麵的軍管不高興下麵的士兵也不高興，要不是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一場劇烈的上下級衝突可以說是在所難免。哪怕是站在數百米高的天空上，楚扉月也能感覺到從下方這支軍隊中傳來的驚人的怨氣。

    “真的是，到處都是破綻。”

    “姐姐，降下第一波銀幣雨的地方最好是隊伍的末尾，那裏的軍紀最為渙散，軍官已經沒有能力驅使那些疲勞的士兵。一旦看到銀幣掉在身邊，他們肯定會忙著撿銀幣的。”

    薇薇安指著行伍最稀散的的隊伍末尾，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楚扉月本來的想法其實還是大力出奇跡，直接一把銀幣雨把這支軍隊從頭淋到尾，直接灌滿所有士兵身上的小錢袋，就不信他們還能有繼續向前的動力。

    楚扉月的想法是直接打擊這些士兵的主觀能動性，讓士兵們自己不想繼續往前。而薇薇安的計劃則顯得更加狠毒一些，她可是準備挑起底層士兵和軍官階級之間的矛盾的。

    如果是按照楚扉月那樣做，這支軍隊隻會在最初銀幣雨從天而降的時候發生慌亂的情況，但這種混亂肯定會隨著軍官們的醒悟而逐漸得到控製。等到軍官們指揮著士兵們有秩序的把從天而降的銀幣都收起來後，這支軍隊應該就會就地解散了。大家的兜裏都塞滿了銀幣，誰還願意繼續打仗，趕緊拿著錢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才是真的。至於軍官們，他們沒有得到實質上的好處，肯定會對此不甘心，但是那又怎麽樣，士兵們進取的心已經沒有了，人心渙散，隊伍肯定也就帶不下去了。至於說把銀幣沒收？蛤蛤蛤，已經進了人家普通士兵口袋的銀幣你想要人家掏出來？敢破壞士兵與軍官之間約定俗成的潛規則，分分鍾嘩變給你看你信不信。

    而薇薇安的做法則要更加的極端……不，這已經不是極端了，這就是分明的挑撥離間、借刀殺人。為什麽要選擇最末端去投放第一批銀幣？因為那個地方的軍官已經默認了士兵的渙散，他們對確實已經沒有力氣跟上隊伍的士兵也是無可奈何。還能怎麽樣，人家確實走不動道了，你拿鞭子抽人家往前跑兩步摔倒了你扶還是不扶？要是他自己昏迷了那是他自己的問題，他們士兵是同伴，可以自行解決。可如果你抽了一鞭子之後昏過去了，嘿嘿，就算是普通士兵那也是有生存權的，你把人抽死了你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嗎？要是你真的一點表示都沒有，那以後別怪我們底層士兵讓你看看什麽叫庶民的憤怒了。這種明顯不落好的事軍官也不會幹，但他們又不能讓士兵就地休息，因為前麵還有很多人沒有到達極限，大家心裏的弦都是緊繃繃的，你突然讓後麵放鬆了，前麵的人也會跟著崩了。

    但是，人的潛力這種東西，真的是就像海綿一樣，擠一擠，就能嘩啦嘩啦的流出來好多。別看最末尾那些士兵一個個都跟行屍走肉一樣，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倒，但楚扉月絲毫不懷疑，當銀幣雨砸在他們頭上的時候，他們會幾乎媲美獵豹的速度撲上前去，大把大把的劃拉身邊的錢財。

    如果是還能維持軍紀的部隊，就算被銀幣雨砸到頭上，他們也不會有太大的動靜。因為他們都知道，軍官會做出決定的，作為一名底層的士兵，他們會選擇服從自己的上級。可是最末尾那些，他們是名副其實的吊車尾，他們的長官早就放棄他們了，留下來看管他們都軍官和他們並不構成隸屬關係。也就是說，沒有人可以管製他們，正是這樣，當當銀幣雨砸下來的時候，他們才會爆發出聲音足夠響亮的騷亂，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銀幣雨的降落必然是聲勢浩大的，這些士兵隻是累，他們又不是瞎。現在天氣這麽晴好，從天而降的銀幣雨沒有人看不見。當銀幣雨的存在已經被確定。然而為了穩定軍隊的陣型，軍官不可能下令自己的部隊就地解散掉頭去撿拾銀幣，肯定會讓他們繼續前進。然後，看到位於部隊最後方那些本應該被人看不起的弱者反而賺了讓人羨慕的大便宜，就算前麵這些士兵不說，他們肯定心裏也憋著一股火氣的。別人那麽爽，為什麽我們就非得繼續趕路呢？

    然後在這個時候，第二波、第三波銀幣雨會接連降下，砸在距離行道不遠的地方。之前的機會錯過去了，那是沒辦法，畢竟離得遠，運氣不佳，沒有份就沒有份了。可是現在，財富就在眼前，就在不遠處，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唾手可得。這種情況下，那些之前本來就眼紅後麵的垃圾士兵獲得的利益的士兵還有可能忍住不去撿拾地上的銀幣麽？

    顯而易見，軍官肯定會製止這種行為，因為士兵的潰散與他們的利益不相符，垃圾銀幣而已，再多又能多到哪去，裝戰利品的車都不會用來裝載銀幣，那完全是在浪費空間。

    但是抱歉，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眼瞅著財富就在眼前，還有誰能夠保持冷靜？軍官與士兵，或者說貴族與平民之間的衝突會在瞬間爆發，當憤怒的士兵們舉起手中的武器對準了他們的長官，不管最後的衝突有沒有發生，這支隊伍都不能要了。

    所以說啊，薇薇安的選澤幾乎會將這支部隊直接瓦解掉，效果立竿見影。但是後續的混亂肯定也會很大，有那麽多身懷巨款都肥羊和眼紅那些幸運兒的嫉妒狂，這些人的結局必定血腥無比。

    可是楚扉月也不得不承認，薇薇安的策略比自己的有效，但就問題的解決來說，薇薇安這明顯走了腦子的策略比楚扉月的更加優秀。

    楚扉月並不是獨裁者，下方這支完全由貪婪的掠奪者組成的軍隊也不值得他去同情。所以楚扉月並沒有猶豫什麽，直接就采納了薇薇安的建議。

    幾波銀幣雨從天而降，下麵的軍隊，頃刻之間便陷入到了混亂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