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無奈別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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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中開山裂石般炸響鞭聲。餘音轟隆隆從天上滾過,傳揚至百裏開外。

    一行打著西地仙庭旗幡的隊伍在空中醒目飛過。

    中間傳來末揚的笑聲,爽朗痛快。

    凰羽握著唐淼的手朝著使臣隊伍行進的方向飛趕。他攬著唐淼的腰,低頭看到她睜開了眼睛。

    害怕就閉上眼睛,到了我會叫你。”凰羽抱歉的說道。

    唐淼昂著頭,不敢看下麵。她驚慌的問道:“凰羽,我好象聽到末揚的聲音。他說西虞昊抓了他也不會對他怎樣,可是我好象聽到了鞭聲!”

    不是好象,是真的。而且他們離得越來越近。凰羽皺了皺眉,西虞昊暴戾之名真不是白來的!

    說話間兩人已看見前方雲層上現出一行隊伍。

    空中厚厚的卷積層雲上豎起一根高大的旗杆。旗杆頂端黑底繡暗金的狻猊王旗迎風飄揚。旗杆上綁著一個人。黑色的鞭影如靈蛇般纏繞卷上他的身體的瞬間。空中再次有響雷聲炸響。

    唐淼被這聲巨響震得哆嗦了下。隨即便聽到末揚的大笑聲。她瞪圓了眼睛,想起縛仙索一上身靈力全無。沒有靈力的末揚,這麽重的鞭子……唐淼駭極,攥緊了凰羽的衣襟叫道:“救他!凰羽!”

    雙臂突然被凰羽圈住,他另一隻手已捂緊了她的嘴,強行帶著她改變了飛行方向。

    他幹什麽?!唐淼驚得使勁掙紮。凰羽的手牢牢控製住她的身體,低聲在她耳邊說道:“他是誘你出現的餌,回去才會有辦法救他。”

    唐淼狠狠的瞪著他,眼圈漸漸紅了。

    凰羽怕她任性,一語不發帶著她落在地麵,這才鬆了手。

    唐淼呆呆的望著末揚消失的方向,半晌才哽咽道:“縛仙索上身他就沒了靈力,他們會打死他的。”

    凰羽也沒想到西虞昊會這樣做。他後背驚出一身冷汗。西虞昊鞭笞末揚示眾,他對唐淼的出逃顯然已經怒極。她回去,西虞昊會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過嗎?曾為了瓏冰玉悍然陳兵天河的西虞昊如果不管不顧折磨她出氣,自己又該怎麽辦?一時間凰羽對自己想好的對策沒了自信。但是唐淼不回去,她一個人能躲到哪裏去?

    回北地。北地仙庭巴不得她以仙後弟子的身份做西虞昊的仙姬,尋著她二話不說就會送回西地。

    去東極地。帝尊不會容她,重羽宮無力護她。黑沼靈地……一瞬間凰羽便想起了雨中的那株千絲藤。現在的東極地,她絕不能去。

    去南涯海。素來封閉不接納外仙的南涯海更不會為了接納她得罪北地和西地。

    除非西虞昊放手,仙界已無她容身之地。

    唐淼的情緒漸漸安定。她吸著鼻子求證似的問他:“如果我回去,西虞昊就會放了末揚是吧?他也願意送姬瑩回北地的。你不會對姬瑩下手,西虞昊也會放我離開西地。會是這樣嗎?”

    凰羽不能回答。

    他正迅速的判斷眼下的形勢。

    西虞昊摘走了睡蓮,他很快會發現樹林裏曾施過障眼法。他會懷疑到自己的木之靈力。原以為有七天時間。但西虞昊生了疑,出手一試,扮成自己的西燭上仙就露形了。唐淼目前是北地天後的弟子,西虞昊的仙姬。一旦知曉是自己帶走了唐淼,好顏麵的西虞昊絕對會暴跳如雷,怒火更盛。

    櫻柔公主知道自己帶走西虞昊的仙姬,她不會放過唐淼。哪怕她是西虞昊的仙姬。

    黑沼靈地的仙已經混進了雪櫻衛中。一直蹤影全無的鬼麵公子會怎麽做?

    接踵而至的種種分析都清楚的告訴凰羽,他必須趕在西虞昊到達使團前回去。消彌西虞昊的懷疑,櫻柔的疑心。

    沒有自己介入,隻要唐淼回去,西虞昊再生氣也會顧及顏麵。

    凰羽的手指撫過唐淼額心的霜花,閉上雙眸不忍心再看她的眼睛。她眼裏的依戀與信任讓他難以麵對。

    等自己成了東極帝尊,要等多久?凰羽猛的將她抱進了懷裏,隻覺得一顆心像在東荒之地時,幹澀得連心痛都沒了。

    凰羽緊緊的擁抱讓唐淼生出不好的預感來。他什麽也沒說,她也能感覺到事情不像先前預料般順利。

    她忐忑不安的問道:“他那樣對末揚,你是擔心我回去了,他也會那樣對我嗎?”

    凰羽的身體變得僵硬。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帶著唐淼去下三仙界。能躲多久是多久好了。理智卻清醒的告訴他,沒有仙能逃過三地帝尊聯手的追捕。

    我曾經承諾過,會保護你。但是現在我要食言了。”

    我要趕在西虞昊到達使團隊伍前回去。你靈力不夠,受不得瞬息移形之法。所以我不能帶上你。”

    你會像在東荒之地那樣勇敢嗎?哪怕西虞昊像對末揚一樣對你,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你受得了嗎?”

    凰羽的聲音越來越冷,突然伸手抬起她的臉狠狠的吻下。他的嘴唇沒有絲毫溫度,那麽狠狠的碾下,便停住。她甚至覺得他輕薄的唇瓣在微微發顫。

    唐淼心裏便難過起來。她不是打遍仙界無敵手,凰羽也不是。但他心裏有她。能被這麽漂亮的男人愛著,夠她睡著也能笑醒了。唐淼心裏翻騰著一股勇氣,讓她毫不猶豫地推開了他:“西虞昊壓根就沒有他的狻猊王氣厲害。狻猊就是隻小貓!他這個人哪,就是愛麵子。抓不到我才把氣撒在末揚身上。我回去向他一低頭,他明著生氣,心裏跟喝了蜜似的甜,得意的就差翹尾巴了。你先走吧,有你摻和進來,西虞昊本來沒怎麽生氣,也會變本加厲。”

    凰羽驚訝的看著她。

    唐淼嘿嘿笑了:“我很聰明的!你別小瞧我了!你再不走,西虞昊懷疑上你,我就真有大麻煩了。”

    她在凰羽手中塞了個東西,轉身飛走。她得意的想,感動壞了吧?姑娘我就不回頭!

    朦朧的暮色襯著她的白裙,像夜風裏怒放的花,美麗得令凰羽心悸。他攤開手,沙角蛇的元靈在掌心滾動。他盯著它,喉間像塞了塊硬物,堵得他難受。

    飛了很久,唐淼終於忍不住回頭,遠遠的月光下,凰羽還靜靜的站在原地,身影出塵般清美。唐淼鼻子一酸,她擦了把臉上的眼淚狠狠的罵道:“明明該他感動的,你哭個屁呀!”

    今夜有很好的月光。碧空無雲。連綿的營帳像散落在草原上的蘑菇,團團圍住了三輛馬車。

    西地迎賓的馬車卸下馬匹之後,便是三幢精巧的房屋。侍女裝成養病不出的棠棠住了一間。另外兩間是櫻柔和凰羽所居。

    小蛇多多很愁。

    銀甲衛以保護為名,將東極地使團圍了個嚴實。東極地眾仙又不是傻子,明著不方便說什麽。隻要隊伍停下來休息,櫻柔公主和羽公子便頻頻前來探望養病的仙姬。愁得她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他們的好意了。隻得令隊伍加快速度,減少休整時間。

    朗朗月光下,西燭上仙扮成的凰羽抖開一頂鬥蓬溫柔披在櫻柔身上,細心結好係帶。

    羽哥哥!”櫻柔驚喜的望著他。

    西燭上仙淡淡地說道:“趕了一天路,公主早些歇著。”他說完背負雙手,學著凰羽的模樣雲淡風清的離開。

    手指觸到柔軟厚實的鬥蓬,櫻柔低頭輕輕笑了。

    自從西地銀甲衛圍著使團,看緊了東極地眾仙後。凰羽表麵上和從前一樣守足規矩,不經意間卻和她親呢了許多。

    從前他也關心她。但他眼裏看不到她想要的情感。

    櫻柔癡望著他走進馬車,低聲說道:“如果製造點事端,讓西地對我不客氣。會不會看到你為我著急呢?”

    西燭上仙進了馬車,關好門,一蹦躍上了床,抱著肚子笑得縮成了一團。他得意的摸著光光的下巴自語道:“七葉啊,你爹我為了你,為了公子使出了千年追美功力!欲語還休的眼神,不經意的關心,哈哈!太適合公子了!公主殿下絕不會起半點疑心。還有五天,這五天得好好想想。徐徐圖之。”

    他正盤算著下一步行動和語言時,外麵突起喧嘩。

    西燭上仙一躍而起,推開了門,臉色驟變:“西虞昊闖進東極地營帳幹什麽?”

    羽公子不在?”西虞昊推開攔住他的雪櫻衛,抄著手望著馬車拖長了聲音問道。

    西燭上仙站在馬車門口,皮笑肉不笑的回應:“太子殿下深夜前來所為所事?”

    馬車門口懸著兩盞明珠串成的燈盞,將凰羽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他還在使團,是誰在樹林用木之靈力布下了障眼陣法?唐淼對西地不熟,她沒有過結界之門,是誰將她藏了起來?西虞昊心裏湧出種種疑問,臉上帶足了真誠的笑容:“昊自仙庭回返,特意帶來了宮中仙酒。今夜尋公子一醉!”

    西虞昊離開隊伍道仙庭有事。公子連話都沒說話也急衝衝飛走。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西虞昊一回來就找公子喝酒。公子人呢?難道西虞昊是特意來看公子是否在使團中?西燭上仙不由震驚。

    飲酒途中如果西虞昊出手試探,自己表麵裝得再像,靈力騙不了人。被西虞昊戳穿假扮凰羽,會有什麽後果?

    公子,你害苦我了!你幹什麽去了給小老兒交待一聲也好哇!西燭上仙暗暗叫苦。目光瞥向了櫻柔公主。最不希望看到凰羽和西虞昊交好的就是公主了。西虞昊相邀,一時間沒有更好的借口推卻。如果公主在場,西虞昊便不方便出手試探。他心中一動,微笑道:“殿下誠心相邀,不知公主可否疲憊?”

    櫻柔微怔。單獨和西虞昊飲酒的機會凰羽為什麽要放過?嘴裏順著西燭上仙的意思道:“能品嚐西地仙庭的好酒,本宮先行謝過殿下。”

    凰羽不想和他單獨相處?硬生生扯上櫻柔公主又是何意?西虞昊覺得有點意思了。他不由笑道:“能得公主青睞,孤樂意之至。來人,在此設席!”

    他不邀二人去西地的營帳,擺出讓東極地眾仙放心的架式。

    櫻柔對他一禮,扶著侍女的手自去整理妝容。

    西燭上仙也關上了馬車門,更衣準備赴宴。

    西虞昊負手站在空地上,無論如何,他也要出手一試。看看這個凰羽是否真的有凰羽的木之靈力。

    押著末揚的隊伍走得極慢。大有讓鞭聲響遍西地九重天之勢。

    明月將卷雲映得雪白,碧空藍得深邃。胡糊和凡語坐在旗杆下飲酒。胡糊扯開喉嚨對持鞭的侍衛吼道:“一柱香一鞭,莫擾了俺的雅興!”

    凡語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末揚,輕笑舉杯:“是條漢子,不忍了吧?”

    胡糊壓低聲音道:“你沒聽阿度說起?殿下對仙姬寵愛有加。仙姬厲害著呢。給自己留條後路吧!”

    凡語笑著正要接嘴,眼神突然變得淩厲:“此乃仙庭行刑,眾仙回避!”

    胡糊回過頭一看。白衫飄飄,一女仙如脫弦之箭徑直飛來。

    唐淼閉著眼睛,朝著聲音所在的地方飛。耳邊響起靈力襲來的嘯聲,她不得不睜開眼睛。才避開兩道劍影,便看到深沉的大地上湖泊鏡子般透亮。眩暈感再次襲來,她慌亂的雙手亂舞,就勢一滾,極其難看的趴倒在了卷雲上。

    從未見過這等難看飛行的胡糊和凡語傻了眼。難道她是靈力出了意外才撞上來的?胡糊收起了劍,示意銀甲衛們圍住旗杆,這才上前問道:“仙子從何而來?亮出白玉訣來!”

    唐淼拍了拍胸口喘了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睃了旗杆上綁著的末揚,悄悄打量著麵前的人。說話的是個憨頭憨腦的大個子。旁邊身披甲胄打扮利索的小子看眼神就挺精明的。這兩人與四周的銀甲衛打扮不同,應該是西虞昊的十二侍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不知:“二位是?”

    白衫繡銀色霜花,容貌清麗如蓮。難道她就是北地天後的弟子,殿下新收的仙姬?闖上卷雲刑台,是為了她的護衛吧!凡語定了定神,心裏暗暗戒備。

    他正要開口,胡糊搶先行了個禮諂媚的說道:“西地仙庭太子殿下十二侍胡糊見過仙姬!他是十二侍的凡語。”

    凡語聽著便踢了他一腳。殿下火氣還沒消呢,你獻媚是不是早了點?

    這麽快就認出她了。憨個子也不傻嘛!唐淼笑咪咪的說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我就不多說了!放人吧!”

    凡語叉手行禮道,“無殿下之令,恕凡語不能放人!”

    唐淼狠狠的瞪著凡語,原想狐假虎威一把,全被他攪和了。打不過西虞昊,還打不過他的侍衛?北地天後教的冰霜之寂不是吃素的。

    她默默的等到凡語走近,突然出手,霜花漫天撒落,瞬息之間靈力在她和二侍之間結成了數道冰牆。

    唐淼迅急飛向旗杆,大聲喊道:“末揚!你怎樣了?小姐我來救你了!”

    旗杆上末揚抬起了頭。雪白的卷雲上唐淼婷婷玉立,被銀甲衛和兩侍團團圍住。她絲毫不在意,一直看著他。“小姐!”末揚費勁的喊了聲。

    他的聲音嘶啞,發髻散亂。一雙銀眸黯然無光。唐淼聽到他開口,忍不住心疼:“等著!我來了!”

    末揚忍不住又說了一句:“他們人多!”

    旗杆下圍著二十名銀甲衛,唐淼笑嘻嘻的說道:“他們敢傷了我一根頭發,回頭就叫西虞昊整死他!”手指朝自己鼻子一點,“看清楚了!我可是你家殿下的新寵。還不讓開!”

    她突然出手讓二侍措手不及。凡語大喝道:“擒下!有事我擔著!”

    生怕傷了仙姬的銀甲衛聞言精神一震,二十把長戈齊齊結陣,擋在了旗杆前麵。

    靈力催吐,細密的白色霜花凝結成一把長劍。唐淼握住劍毫不客氣的朝銀甲衛揮去。一聲破字,長劍散為閃著冷芒的銀霜鏢激射而出。

    和暮離,西虞昊相比,這些銀甲衛像紙糊似的,瞬間便倒下四五個。唐淼瞅準一個空隙靠近了旗杆。

    凡語狠狠的推了胡糊一把,急聲喝道:“還愣著幹嘛?!跑了怎辦!”

    是啊,跑了怎辦?胡糊被凡語推清醒了。這裏麵就他和凡語靈力最強,他揮著劍大喊了一聲:“仙姬小心!”

    唐淼回頭衝他笑了笑,柔聲說道:“胡糊大哥,你心腸真好!”

    胡糊聽著手便軟了,一劍偏著唐淼兩尺遠斬下。他憨憨直笑:“仙姬別打了。回去向殿下認個錯,他便不惱了。”

    唐淼心想我本來就是要回去的,但不放末揚可不行。她停手說道:“好,我不打了。可是,總不能讓我瞧著我的護衛一直綁在這裏吧?放了他,我跟你們回去就是了。”

    不動手最好。二侍和銀甲衛都鬆了口氣。凡語從身邊一銀甲衛腰間抽出縛仙索道:“殿下有令,仙姬莫要讓小仙們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