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狗娘養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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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子舉起幾次始終落不下去。畢竟他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還是條人命啊。不棄無力的垂下棍子,傷心的望向癩皮狗說道:“阿黃,都說打狗看主人,你要是喂奶給四小姐吃,也沒人敢動你一根毫毛。殺人我手軟害怕,不能替你報仇,你別怪我!”
她下不了手,卻也不願救他。衝地上吐了口唾沫,狠狠的罵了聲小賊後,抱著癩皮狗去找地方埋了。
大朵大朵的雪紛紛揚揚的下著,漸漸掩埋了地上的血跡。雲琅躺著的地方像微隆起的一個雪堆。
天色暗下來時不棄埋掉阿黃回來了。菜園裏寂靜無聲,一片白茫茫的田地反射著清冷的月光。她怔怔的站著,低頭看著身後被月光投下的陰影。少了阿黃的影子與它的依戀,孤單油然而生。從此這世界上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不管怎樣,總要活下去的。不棄拭去淚,擠了個笑容安慰自己。她攏抱著雙臂往小屋走,才走得兩步就被地上白雪掩蓋的雲琅絆倒在地。他還沒離開?死了?不棄拾起棍子捅了捅雲琅,見沒動靜。真的死了?她用棍子拂開雲琅身上的雪,露出張蒼白的臉來。
他的嘴角還帶著一絲幹涸的血跡,臉色白得像地上的雪,眉毛倒顯得墨黑。身上的血凝成了紫黑的雪塊。天明後他就是一具凍硬的死屍。阿黃的仇已經報了。
諾大的菜園裏,她的狗屋前擺著一具死人屍體。不棄想著有點毛骨悚然。
這時,地上的雲琅突然動了動。駭得不棄下意識發出一聲尖叫。
雲琅聽到叫聲顧不得背上傷口的痛,從地上一躍而起,捂住了花不棄的嘴帶著她撲倒在雪地上,喘著氣威脅道:“再喊我就殺了你!”
不棄氣得渾身發抖,他居然還沒有被凍死?!他憑什麽這麽命大?想到苦命的阿黃她心中悲淒,又被雲琅壓在雪地上動彈不得。剛才為什麽不先下手為強?不殺他也能把他綁起來啊!不棄悔得腸子都青了,這時隻能瞪圓了眼睛記住了這個少年的凶悍的模樣,用力的點頭表示明白。
滴水結冰的寒冬,劍傷雖重,傷口的血卻因為天寒而凝凍住,否則雲琅早就失血過多而亡。雖躺在雪地裏,卻半是昏迷半是在恢複力氣。花不棄的棍子捅醒了他。聽到她的叫聲情急之下用力躍起捉住了花不棄,背上的傷口已然崩裂,痛得他呲牙咧嘴。
重重的喘著氣,雲琅這才看清身下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他鬆了口氣,將手移到她的脖子輕按住。花不棄瘦得豆芽似的,他單手就能掐斷她脖子。雲琅為自己的緊張好笑,看到花不棄黑烏烏地眼裏透出懼意後這才微微放鬆了力道。
他低聲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不棄的手非常自然地撐在雲琅胸前,她緊張著瞪著雲琅,心裏再恨也隻能服軟,低聲告訴他:“林府!”
藥靈莊林府?”
不棄點了點頭。
雲琅心裏一聲哀號,跑了半天居然還是跑回了林府。他看了看四周,滿意的發現這是片極空曠的菜園。孤零零的隻立著一間小木屋。就算花不棄喊叫,他也有把握讓她喊得一聲喊不出第二聲。雲琅吸了口氣,抓著花不住的手臂以劍支撐著身體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進去!”雲琅看到麵前的小屋低聲喝道。
不棄在心裏問候著他的祖宗十八代,忍著手臂的痛楚撐扶著雲琅進了屋。
屋內簡陋狹小,僅放下一床一桌。雲琅坐在床上,順手拿起桌上的茶壺搖了搖,發現有水不禁大喜,仰頭喝了個幹淨。
背上的傷必須包紮才行。雲琅瞧見不棄縮坐在牆邊的可憐模樣不禁放軟了聲音道:“丫頭,你過來替我裹傷,我不殺你!”
不棄巴不得他傷重不治而死,磨磨蹭蹭隻露出害怕的神色拖延時間。
過來!”雲琅低喝道,隨手將茶杯一捏,碎了。
他手上用力,目光死盯著不棄的脖子。仿佛在告訴她,剛才掐的如果是她的脖子她就沒命了。
不棄情不自禁的扭頭朝門口的方向看了看。
雲琅望著她冷笑道:“我保證在你還沒跑出屋就能殺了你。小丫頭片子,想給小爺陪葬的話你就喊!”
不要殺我!我不喊!”不棄聲音這回是真的在顫抖。她機械的回轉身,腳軟得移不動。眼裏蓄滿了害怕的淚,慢慢的湧出眼眶。
屋裏沒有點燈,雪光微微從窗戶紙上印進來。雲琅有些失神的看著不棄。他覺得她可憐得像一條小狗。如果不是身處險境,雲琅想,他也不會這樣去嚇一個小姑娘。他放軟了語氣道:“你也算是救了我,我不會殺你。隻是想請你幫幫忙,替我包紮一下。我會盡快離開,不會連累你。”
不棄這才慢吞吞的移到床前,呆呆看著渾身是血的雲琅,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雲琅費力的解開衣裳,後背卻和傷口粘在了一起,動一動都痛得撕心裂肺。他皺眉低聲說:“撕掉床單直接纏!”
不棄握著床單,想著昨天晚上還抱著阿黃睡在一起,心頭恨意頓生。床單撕裂的聲響像刀,尖銳的刺進她的心。她默不作聲的替雲琅包紮,眼淚一滴滴落下來,屋裏再不會有阿黃的影子了。
纏好後雲琅動了動,感覺舒服了不少。他又饑又乏,隻想吃點東西恢複體力盡快離開。見不棄不停的掉淚,想到威脅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心裏不免有些歉疚。但身處險境他也隻能扮得凶惡點,瞪著花不棄說:“這裏有吃的沒有?!”
不棄心頭一動,垂下眼簾低聲說:“屋外有蘿卜,我拿幾個去。”
她此時的模樣單純可憐,菜園空曠雲琅不疑有它,喘著氣道:“好。”
見他點頭,不棄這才往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她回頭看到雲琅正閉著眼調息,手迅速拉上房門,將鎖一合,拿起屋旁的鐵鍋和鍋鏟用力的敲響,扯開喉嚨大喊道:“來人呀!抓賊!有賊啊!走水啦——”
雲琅聽到門鎖響和花不棄的喊聲,暗罵了聲好個會演戲的臭丫頭!提起長劍就向窗戶撞去。
窗戶被撞得粉碎,雲琅一躍而出。
聽到聲響,不棄猛的回頭,看到雪地微光裏一雙寒冰似的眼睛盯著自己。她心頭駭極,扔掉鍋拔腿就往園外飛奔,嘴裏喊得更為大聲。
臭丫頭,敢出賣小爺!”雲琅咬牙切齒的罵了聲。
她的聲音清脆,黑夜裏傳了極遠。藥靈莊林府並非普通的人家。家傳的醫術治好不少武林人士,也籠絡了一批看家護院的好手。遠處漸漸有人亮起了火把燈籠朝園子裏趕來。雲琅顧不得追,狠狠的看了眼像兔子般跑得飛快的她,折身踉蹌地走到了院牆下。
林府的院牆青磚合縫,高兩丈有餘。雲琅吸了口氣想縱身越牆,瞬間扯動後背的劍傷,痛得他眉毛都在發抖。平時這樣的高度難不倒他,現在卻讓他有心無力。受傷逃命時拚著一口氣躍進來,現在卻跳不出去了。眼見園外的燈光離這裏越來越近,雲琅一低頭看到了牆上的狗洞,眼睛一閉彎下了腰。
不棄飛快地往園子外跑,胸中怒意翻湧,隻盼著莊裏的人捉住雲琅後為阿黃報仇血恨。這時她回頭正好看到雲琅彎腰鑽狗洞,想跑?不棄停住腳步,大聲喊道:“賊子鑽狗洞跑啦!他鑽狗洞了!他鑽狗洞跑啦!”
清脆的聲音在黑暗中直傳到雲琅耳中,一張俊臉氣得發白。堂堂飛雲堡少堡主鑽狗洞逃生,將來被這個丫頭認出來傳揚出去他還有臉在江湖中立足嗎?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日必報此仇!雲琅咬牙切齒。回望從牆根下黑漆漆的狗洞,忍著背上的傷痛,提起內力寒聲罵道:“臭丫頭!你死定了!小爺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他的聲音隔了院牆幽幽傳來。不棄如同被雷劈中,雙腿癱軟,一頭栽倒在雪地裏,啃了滿口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