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五章 太監峙如峰 凶將弑君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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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璧中本來探著的腰身,忽然間如淵渟嶽峙般屹立在那裏,麵對這些江湖或者廟堂中窮凶極惡的人物,他麵色上絲毫未曾有驚懼的意思。
他站在那裏,就仿佛一座撼不動的高山,誰要想去傷害賢德皇帝,那麽就要逾越這座高峰。
數百禦林軍都擋他們不住,區區一個中年太監站在這裏,這些人忽然間覺得眼前就好像有一堵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
他嘿然一笑道:“慕容莊主,你好呀,誅殺皇上,謀朝篡位這麽驚天動地的不世之功,難道你想貪天之功,據為己有嗎?“
慕容歸元心頭一震,這聲音聽起來太熟悉了,如刻畫在他的心頭上一般。
那聲音猶如來自遙遠洪荒世界的怪獸的吼叫,那也是他數十年江湖經曆中為數不多的讓他驚悚的聲音。
那是心底的堅冰,未曾融化,又好像是埋藏地下已久的烈火,忽然間洶湧而出。
他轉眼冷冷的看著陳璧中。
忽然腦海中閃現出來一個可怕的形象,眼睛裏陡然直射出無限驚恐的眼神,大殿之中似乎都打了一道閃電。
“你,你不是從玄都宮下來就死了嗎?你怎麽還活著,你,你怎麽會在皇上身邊?”
慕容歸元牙齒幾乎都在打顫,他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語無倫次,聲音之中隱含著數不盡的恐慌。
“不對,不對,你不是走了嗎?你不是不管朝中的事了麽?你難道忘記了你的出身麽?你忘記了這朝廷是 如何的戕害你,毀滅你的麽?你忘記了 你被他們綁縛刑場麽?”
他就像是猴子燒著了屁股一樣火急火燎尖叫起來。
一向鎮定如恒的慕容莊主,江南十二世家之首的慕容歸元,就算是麵對十萬兵甲,也一樣可以取其垓心主將的首級。
哪怕是虎狼在前,一樣麵不改色,為什麽區區一個白麵太監就讓他氣餒膽寒?
這個文質彬彬的太監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太監。
他的職權極大,可是他卻籍籍無名,很多人並不覺得他的存在。
他與以往皇帝跟前的司禮秉筆總管太監不同的是,那些既往的前輩,都權勢熏天,炙手可熱,一登此位,真個是雞犬升天,王公貴族爭相攀附拜謁,普通的權貴,若是能夠認作幹爺爺幹爹那簡直是受寵若驚。
隻是此人,在許多人隻當他是皇帝跟前的一個親信仆役,唯有知道他叫陳璧中,來自九江王府的一個欽賜的宦官。
他既不弄權,也不耍威風,這簡直就是豈有此理。登上此位,不知道需要修幾輩子的福分,他居然渾然無功,也不徇私,天下還有這樣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的太監?
即便是少了人根,可不該少了弄權的私欲吧。
古往今來的趙高,十常侍,李輔國,魏忠賢之流,不都是如此麽?
是的,不但這些真正的太監,那些不斷人根的太監都是威風八麵,耀武揚威,可那都是在權力架構穩固的時候。
當此力強者強的時候,當權力的秩序已經麵臨崩塌潰敗的時候,除了僅僅剩下的拳頭和暴力,別無其他東西能阻遏他人的侵害。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能如何呢?身為天下之主又能如何呢?當沒有了奴才鷹犬和吹鼓手的明目張膽,皇帝又能如何?
陳璧中嗬嗬冷笑道:“你很奇怪我為什麽會在皇上身邊,是不是?”
他臉色陰沉。
“因為我們不同,你為的是你,曾經我也是為的是我。隻是某些事發生之後,我就不是你認識的我,雖然你還是你!”他就像在打啞謎,別人也許不懂,不過,他說的話慕容歸元自然清楚明白。
慕容歸元回頭看看齊辛侯,雄娘子,秦震中,搖搖頭,又擺擺手,意思讓他們停下所有的舉動。
齊辛侯不明白為什麽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慕容世家的主人,居然會被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的太監震住,他也不明白慕容歸元的意思。
他武功雖高,卻非真正的江湖人,因此對於江湖之事,並不了解多少。
慕容歸元一言九鼎,江湖中的地位幾乎無人可以匹敵。
他如此的神情動作,齊辛侯也隻能忍下急著殺死賢德帝的念頭。
無論如何慕容歸元他是得罪不起,尤其在此用人之際。
他本來是準備盡快殺了賢德帝,然後迫不及待給皇上按一個被犯上作亂的賊人殺死的口實。
他已經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將皇帝置於死地,這已經近乎是賭徒和莽夫的顢頇,身為統禦數十萬精兵的大將軍如此亟不可待,難道他是怕自己失敗的慢麽?
在齊辛候的心中,昨晚賢德皇帝的威嚴和斥責,將他的功名軍銜全部罷免的疾言厲色,盡情的羞辱,讓他失魂落魄,讓他倍感羞辱。
他的尊嚴,人格,多年來建構的榮耀一掃而空。
那種羞辱,比戰場上打了大敗仗的恥辱可大多了,幾乎將他擊潰。
而看到靈鏡公主在場,他豁然開朗,手舞足蹈,想到或者幹脆將罪名推到瘋瘋癲癲的靈鏡公主身上。
靈境公主的瘋癲和楚留香頗有關係。
盡管許多人不會相信一百多年來江湖中消失的楚留香會重新出現,但是他畢竟出現了。
皇帝若是死了,完全可以將罪名推到靈境公主和她勾結來的楚留香身上,甚至弄他個什麽太平公主犯上作亂這種聳人聽聞的宮廷交爭。
隻要自己掌握著主動權,自己還不是想說什麽,天下人就得聽什麽?還容得他們不信不成?
至於這個是真的楚留香還是假的楚留香,相信天下沒有幾個人再注意此事。
隻要這個聳人聽聞的傳說足以滿足所有人的口舌和疑問,人們便會堅信不疑。
隻要自己能夠獲得至高無上的權力,任憑誰還敢有疑問不從呢?
人們相信謊言,畏懼強力,隻要對他們施以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謊言,隻要讓他們感到若要想探究真相,就必然有危及身家性命的恐懼,他們便會對謠言和恐懼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