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五百九十章 精明最奴才 恩怨紛亂呈

字數:7355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墨法劍 !

    養條狗至少不還要叫幾聲的麽?他們這些領著不菲的俸銀的高高在上的錦衣衛,難道竟然連狗都不如麽?

    他們不是每一個都是牛皮吹得唯恐小麽?不是每一個人喝酒玩女人賭博的時候都是樣樣精通的麽?

    好歹擒拿住一個人,算也有些交代。其實齊辛候等人之所以這麽容易闖入皇宮,主要還是這幫侍衛心中起了變化,並不是說他們真的全都是一無是處的飯桶。

    即便是他們全是豬,隻要他們能擋在道上,任憑齊辛候 們去屠殺,總也得半天忙乎。

    不要忘記了,豬若是拚命掙紮的時候,哪怕是放完了豬血,也一樣能站起來狂奔亂咬。

    主要是,他們知道此時長安城已經是人心惶惶,眼看著或許就是江山易姓,服色更變。

    關於謠言,他們也比別人知道的隻多不少。

    他們本來應該離著真相最近,因為他們身處皇宮和廟堂。

    隻是見慣了朝堂中的日爹罵娘的內幕和密室中的內訌,使得他們早就對別人認為神聖的廟堂以猥褻視之,在他們心中,早就不存在什麽高貴,而全都是風月,葷段子。

    他們知道,皇帝的寶座怕是今晚便要易人,既然江山都要變更,那麽還有誰會為亡國之君死力賣命?

    限於皇宮大內的威嚴,他們還不敢像有的宮女太監那樣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打點好了包裹,隨時隨刻準備逃命或者是做俘虜,或者幹脆打開城門迎接新主子入住。

    誰當皇帝,誰不喜歡拍馬抬轎子?

    新皇帝怎麽了?新皇帝難道就不要伺候護駕擺威風的奴才?

    有些人幹脆是做亂中搶走拿走一批凡人幾世幾代都沒有見過的寶物的想頭,另謀生路。

    剛才那些人的闖入他們知道抵擋不住,索性有的根本就是敷衍抵抗攔阻,有氣無力,雷聲大雨點小,他們的聰明,絕不想,也不會賠上性命。

    那些腦子比較實在的盡忠職守的相反都躺在地上,成了忠君衛國的烈士。

    言世昭早已經被兒子放下,喝道:“是我,言世昭,有事求見皇上!”

    別看他剛才狼狽不堪,可一遇到這幫奴才,那股官老爺的威風立馬就變了樣子,簡直就是殺氣騰騰,高不可攀。

    言大人不愧是言大人,對這幫奴才那可是有天生的煞氣。

    幾個侍衛勉強站起身,擦了擦眼睛,才看見是言大人。

    他們看著言大人,兀自麵麵相覷,平日雍容富貴,相貌堂堂,威儀棣棣的言大人居然如此慘淡無光。

    他既不戴帽子,衣服也是半披著,頭發散亂,麵皮似乎也被磕破,血跡點點。

    眾人忐忑不安,隻是做慣了奴才,那種逢迎阿諛的本領簡直就是順手拈來。

    幾個人蜂擁而上,馬上臉上就浮現出笑容,他們趕緊上前攙扶言大人,因為他們知道言大人的權勢,說不定轎子抬的好,馬屁拍的精,一下子就能平步青雲,官至王侯閣老也說不定呢!

    什麽國朝易姓,那都是謠言和傳說,再者說,以他們的那點智慧和眼界,怎能看到什麽河山變色?言大人這樣的聰明人不比他們清楚時勢的變化麽?言大人都在這裏,他們還有什麽理由懷疑國朝的江山不穩呢?

    大殿之中七個人的惡戰,若是講招數的好看與驚心動魄,楚留香與墨孤魂的交手,遠遠不及紅香虎、綠妖姬圍攻陳璧中的招數的激烈,更不如他們的招數繁複。

    另外兩個人是一個年輕女子和慕容歸元激鬥正酣,正是靈鏡公主。

    楚留香與墨孤魂甚至還在對峙之中,偶爾擊出一招半式。

    他們就像兩個木雕泥塑的偶像,不動,不閃,淵渟嶽峙,誰也不輕易的動一動,他們的模樣,讓其他人看起來,簡直有些不耐煩。

    那便如武林之中兩座亙古以來使人一見傾心的高山,那種仰止的心情讓所有人的敬畏由衷而發。

    不管他們是梟雄也好,英雄也罷,都讓萬眾矚目。

    兩個人甚至沒有一個人眨一下眼睛,因為他們自己也知道,眨眼的瞬間,勝負也許就已經決出。

    徐雲若眼見那個女子漸漸不支,望見她煢煢孤立的身影,心中一熱,大喝一聲道:“堂堂慕容莊主,居然用寶劍和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打鬥不休,你不感到羞恥嗎?”

    靈鏡公主早已經體力不支,她輕功雖然佳妙,但是內功與武功比慕容歸元遠遠不如。

    慕容歸元見楚留香與墨孤魂幾個人在纏鬥,見皇帝身邊無人,便想一劍刺殺了皇上。

    那麽慕容世家便可趁此皇上駕崩,天下大亂之際恢複王霸之業,枉齊辛候之流費盡心機,還隻是讓他慕容歸元漁翁得利。

    靈鏡公主自然知道自己的武功遠遠比不上慕容歸元,她膽子也並不大,望見慕容歸元的神情,忍不住心中有些發怵,怎奈她也不忍心見到自己的皇兄無故被此人殺了。

    這皇帝,的確待自己不錯,就算是自己要走,至少也好看著他平安再走,才能夠心安理得、

    所以她用輕功和慕容歸元糾纏,趨退在廊廡之間。

    慕容歸元劍法雖然高明,但是輕功卻比靈鏡公主遠遠不如,更兼和一個女子纏鬥,大失身份,因此也沒有盡全力鬥這個女孩子,所以才和這個女孩子纏鬥了半天。

    徐雲若一聲大喝,慕容歸元心中羞愧無已,臉上好像是挨了幾個耳光也似。他聞聽雲若的喊喝,招數卻更加緊,本來並無殺死這個女孩子的心意,此時卻被徐雲若激起了無限的殺機。

    靈鏡公主手中沒有兵器,自然吃虧非常。

    她聽到一個少年的喊聲,知道有人要幫助自己,隻是江湖經驗不足,微微一怔之際,左臂已經被慕容歸元的寶劍劃了一個口子,一條臂膀再也抬不起來。

    好在她輕功極佳,一絲疼痛,便縱身閃開,徐雲若寶劍倉啷一聲,和慕容歸元交手一劍,兩人同時被震得倒退三步,才使靈鏡公主避開一劍,免遭斷臂之厄運。

    慕容歸元一劍不中,自重身份,不再進擊。

    言達天第一個看到的便是玉清公主,這也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玉清公主的心早已經為靈鏡公主提到嗓子眼,猛然見到姐姐中劍,若非那個少年相救,可以說已經是玉殞香消。

    她抬頭一見到言達天,欣喜萬分,激動異常,眼中一下子就隻剩下了這個英俊少年。

    對於其他人,管他是強盜王公,還是皇帝老子,還是大俠梟雄,都不放在心中。

    在至真至純的情人眼裏,除了戀慕的愛人,是神,是人,都並不重要。

    但是不知怎麽的,她不敢迎著言達天熱烈的目光,羞的低下頭去。靈鏡公主看看進來的兩個少年和言世昭,麵上一沉,臂上的血滴滴而下。

    她麵色本就蒼白,重傷之下,更是變得全無一絲血色。

    徐雲若被慕容歸元一劍震開,並沒有受傷,癡癡的看著靈鏡公主。忽然從懷中掏出金創藥,撕下衣襟,為靈鏡公主的傷口包紮。

    靈鏡公主本來受了傷麵色陰沉,卻在傷痛之下嘻嘻笑了起來。

    她看著徐雲若漲紅的臉道:“你為什麽臉紅,為什麽救我?”

    徐雲若羞得說不出話來,大聲道:“我不忍心見你一個弱女子被欺負。”

    “僅僅如此嗎?”她笑嘻嘻就像是挑逗一個孩子。

    “你很美,我喜歡你,我一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這簡直就是個無賴兒郎挑逗勾引良家的急不可耐。

    若非此時大殿中還有五個人在激鬥,生死俄頃,懸於一線,那麽徐雲若感覺到自己的這句話足以驚動全場。

    靈鏡公主麵有欣喜之色,點點頭,閉上眼睛,坐在椅子上。

    言達天絲毫不羞澀,忍不住激動的心,直奔玉清公主,一把拉住她滑嫩的小手道:“你還好嗎,我 ,我……”

    玉清公主歎了口氣,抬起頭,羞紅的臉上忽然一陣陰暗,看著渾身是血跡和滿身破損的衣衫的言達天道:“你,你你沒事嗎,這是怎麽了?你受傷了……”

    她哇了一聲哭了起來。

    言達天微微一笑,道:“沒事,我一點事也沒有,簡直連針尖的傷都沒有受。”

    玉清公主自然知道他是安慰自己,渾身上下如此血跡斑斑,若是沒有受傷,那絕對不可能。

    隻是情人關懷自己,自己也不能顯得太過小女孩子氣,畢竟,這是皇宮內苑,而且還有更多的敵人要麵對,更複雜的局麵要解開。

    她猛然恍然大悟也似,盯著言達天,道:“你來是為了什麽,為了我?還是為了弑君,你是幫助你爹殺我皇兄嗎?”

    在一個女孩子的心中,畢竟自己的愛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第一句話便是關心自己的愛人好不好,受傷沒有,而不是什麽江山社稷。

    這句話說完,本來正在看著五個打鬥的人的賢德帝心中就好像是有隻兔子,狠狠的跳了幾跳,又像是機製大錘子,砸在他的心頭。

    玉清公主的話語中的憂傷和天真的麵容,讓賢德皇帝的臉上忍不住一陣慚愧。

    他見到言世昭站在大殿門口,說不出的什麽滋味.

    言達天痛苦的搖搖頭,玉清公主道:”我答應嫁給你,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為奴為婢都行,你要做朝廷的駙馬了,你要做個盡忠為國的忠臣孝子,莫做一個亂臣賊子……”

    言達天臉上神色更是痛苦,這個自己日思夜想的姑娘將他們之間的婚姻和愛情當做了交易。

    不過,這怎能怪她,她又有什麽辦法呢?

    他不知道賢德帝派殺手要誅殺他父親和全家。

    玉清公主也不知道這個皇兄賢德帝,表麵上憂心國事,背地卻心狠手辣,在舉國惶惶,天下將要大亂之時,還心存私念誅殺大臣.

    “你放心,我絕不做你不願意的事,你誤會我父親了,我父親是忠心耿耿的朝廷忠臣,豈能做犯上作亂的事?”

    言世昭盯著賢德帝,惡狠狠,殘忍而挑釁的盯著他。

    本來對他有些愧疚,現在全都變成了質問和逼視,鄙視。

    賢德帝本來痛恨言世昭,恨不能手刃此人,將他碎屍萬段才好。

    對於言世昭的所作所為的怨恨,比齊辛侯辱他,威逼他還要痛恨。

    他甚至以為,若非言世昭的假仁假義,此時的境況和天下形勢絕不能有如此的險惡。

    但是此時此刻他說不出的心虛,不敢直視言世昭的眼睛。

    本來他是想,就算是自己大敗虧輸之時,臨死也要痛罵言世昭一頓。

    當言世昭就在他的眼前,他忽然之間覺得自己的卑鄙無恥,比言世昭尤甚。

    他甚至不敢直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

    言世昭一手將他扶上帝位,為江山社稷憂心如焚,勵精圖治,這些年的功業有目共睹,天下百姓多受其利益,他雖然有私心,但是自問若是沒有言世昭,自己真的可以將天下治理好嗎?

    難道天下的氣運,百姓的命運福祉,比不上自己的權勢更加重要麽?

    賢德皇帝這位古代的獨夫民賊能這樣想,的確已經不簡單,千古之下那些弄權濫權的家夥,比如此獨夫民賊,多有不如矣!

    他這個時候忽然發現自己不是怕言世昭的大權獨攬,也不怕他獨斷專橫。

    他是怕言世昭忽然將他這位發誓要做千古名君的皇帝派殺手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的事說出來。

    這本來覺得理直氣壯的事,現在變得如一個小偷偷東西怕人說破。

    是啊,堂堂天子殺人,居然不敢光明正大,像是幫會一般用如此手段誅殺大臣,將厚黑學演繹到極致毒辣,傳出去,該是如何的出乖露醜啊!

    他自己把自己降格成一個黑幫頭領,那所謂的瓦崗好漢,梁山豪傑不正是如此嗎?

    賢德帝忽然覺得自己甚至連一個小偷還有不如。

    小偷就算是被逮到,至少未必會感到羞恥,可是這種羞辱對一個自以為要做中興之主的聖明天子,那豈不是一種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