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團圓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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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個女人幾分驚喜的麵孔,我在心裏麵感歎,娘啊,真不是我想把你特意忘掉,真的是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呀。
穿上衣服,洗梳過後,抓過盤子裏麵的大餅咬了幾口,又囫圇的喝完了一碗粥,我已經徹底做好了思想工作,朝胡姨的那個方向走去。
我已經想明白了,有些事情根本不是我自己能夠左右,就像是邱彥來的事情,周老板的事情,都不是我這種小人物可以決定,或許紅姐可以比我多幾分主動權,但她也是被局勢所控製,在她的身後,還有比她更厲害的角色,她同樣要受別人的使喚。
而在我爹結婚這件事情上,也不是由我爹和胡姨決定的,歸根到底,也是因為現實當中的種種原因所造成的,他們隻是在命運的戲弄中勉強做出這個決定。我相信如果還有更好的選擇,他們未必會選擇結婚這條路。
而我,在我爹結婚這件事上,根本起不到什麽決定性的作用。第一,結婚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我一個做晚輩的根本無力阻止;第二,結婚更是他們為了給那個叫做海子的少年增加一絲機會,我如果阻止了,那就算是斷了人家的前程;第三,我爹年紀也大了,聽胡姨的意思,他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雖然瞞著我們姐弟兩個,但從他越來越佝僂的背已經看出端倪。老人如果真的沒有多少好日子,我又何必讓他最後不開心呢?
想通了這些,我就大步流星的朝胡姨的住處走去。
我姐看到我來,眼神帶著幾分怪異的看著我:“你是不是發燒燒壞腦子了?”
“你才燒壞腦子了,你不是怪我不應該給他們臉色看嗎?怎麽我今天來了,你倒說我不正常了?”我沒好氣的瞪著她說。
這位碩士生很不淑女的啃著桌上的大梨子,對我說:“我早上好聲好氣的去找你,你不但不領情,還給我臉色看;這一轉身,你就陰轉晴,變化太大,不得不讓人懷疑。”
我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胡姨跟我說了,咱爹的病可能複發了!”
這句話如同一個炸彈在我姐的腦中炸開,她馬上停下嘴,失聲的問道:“什麽?”
還好這個時候,我爹到村子裏頭打酒去了,而胡姨在廚房裏麵忙活,沒有其他人看到她的傻樣,否則真讓人笑話。
“你說的是真的?咱爹真的病情加重了?”我姐拎著我的衣服領子問道。
我很不樂意的鬆開她的手,“她是這麽跟我說的,是真是假,你問過她就知道了。”
我姐也不理我了,丟下沒有吃完的半顆梨子,就朝廚房跑去,過了一會兒,她眼淚汪汪的跑了出來,而胡姨端著一鍋東西,也臉色陰暗的跟過來。
我知道,胡姨說的十有是真的,自從上次花大價錢給我爹做個手術,我們姐弟兩個就祈禱他的命不要再複發,因為做手術的大夫說了,手術成功之後,隻要不複發,他就沒有生命危險,但如果一旦複發,頂多再有半年多的壽命。
這些事情,爹和胡姨是不清楚的,但我跟我姐卻知道,所以在確認這個消息之後,臉色都不好看。
胡姨不知道真相,以為我們姐弟倆是在擔心爹的身體,便笑著說道:“其實你們爹的身子骨還算硬朗,下地幹活比年輕人也不差了多少,我每天都叮囑他吃藥呢,一日三餐也定時定量,除了有時候夜裏會叫疼,其他的都還好。”
我和我姐兩個人都不說話,之前我跟我姐每個月都會寄錢給他,雖然錢不算多,但他一個人在鄉下生活已經足夠,可沒想到我爹這個倔老頭還堅持下地幹活,也不知道他的病是不是因為下地幹活引起的。
胡姨揭開了從廚房帶來的砂鍋,裏頭有半鍋煮得黑乎乎的東西,聞著還帶著股草藥味,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胡姨笑著對我說:“小龍,你姐說你昨晚著涼了,有些發燒,我就按照咱們鄉下的土方子,給你熬了一點中藥,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喝一點,喝下去好得快一些。”
我雖然不再厭惡這個女人,但對這種什麽鄉下的土配方還是帶著懷疑的態度,捂捂鼻子問:“這個管用嗎?”
胡姨訕訕一笑:“我家海子小時候感冒發燒,都是吃這個好的,這個也就是味道難聞,喝起來並不苦。”
我猶豫著要不要喝,下意識的看了我姐一眼。可我姐還沉浸在我爹舊病複發的傷感中,對我這個弟弟不聞不問。
其實我的頭還有一點昏沉沉的,隻是胡姨的話讓我清醒了幾分,走在路上,我還覺得腦袋點些暈,想著這村子裏的小診所也未必比胡姨的草藥更可靠,我便半信半疑的盛了一碗。
唉,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我捂著鼻子一仰頭,就把這碗黑呼呼的草藥給喝下去。
胡姨看到,臉上露出幾分欣慰的笑容。
沒想到這時候我姐神經叨叨的問道:“胡姨,你們家的地是不是比較多?”
這問題問得胡姨有些尷尬,有些悻悻的說:“原先有十多畝……”
可不等胡姨把話說完,我姐又開了口,“十多畝?你家十多畝地都叫我爹幫你種,他老人家一大把歲數,自己還有七八畝地要打理,你是想活活累死他呀?虧我以前還覺得你這個人挺不錯,可你這明明是為了自己而利用我爹,他本來就有病你不知道嗎?你這天天指望著他幹活,他不舊病重發才怪!”
要不說我姐就是我姐,做事雷厲風行不算,數落起人來也是跟機關槍一樣,眼看著胡姨老大不小的一個人,被我姐數落得居然有幾分眼圈發紅。
其實我心裏頭奇怪,之前我一直認為我爹跟胡姨走到一塊是我姐給牽線搭橋,可看到剛才的狀況,好像不是如此,我姐確實不知情,她讚同我爹再婚,真的隻是想為他找一個老伴。
胡姨帶著幾分委屈的向我姐解釋道:“其實我家的那十幾畝地,大多數都承包出去,每年我隻要收地租就可以,家裏的地,我隻留了三四畝,給自己種種菜啥的。至於你爹,這大半年他身子骨不太好,地也不太種了,在村子裏養了幾十隻雞和幾隻羊,搞起了養殖。”
原來是這樣,倒是我姐誤會了胡姨,以為我爹病情複發是因為幫她家種地給累著的。
頓時,我姐臉上有些尷尬,對胡姨說:“原來是這樣呀,那你剛才怎麽沒跟我講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