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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著樓上的窗戶我瞧見舅舅和西裝男都是腳步不穩地匆匆跑開了，回過頭對李秋水說了一聲“謝謝”。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但我其實並不確定她有沒有答應，那聲音實在太輕了。

    又過了許久，她仍然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我覺得氣氛有點詭異，跟一隻鬼沉默地呆在一起實在算不上好的體驗。

    那個……你們為什麽想要住在這裏？”

    我深知自己沒那個能力硬趕她走，不過至少也要弄清楚她留在這裏有什麽目的。

    李秋水看了我一眼，說：“王洛，你很怕鬼嗎？”

    啊？”

    我被她問的愣了一下，這算是個什麽問題？

    我也說不上來，總之我知道這裏有很多鬼。不過它們也沒有對我做過什麽，倒是電視裏的鬼比較嚇人。”我考慮了一會兒，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李秋水笑笑，“你隻是還沒有遇見過惡鬼。”

    她的笑容幹淨澄澈，那瞬間我幾乎忘記了她是隻鬼。

    這樣的美女怎麽會做了鬼呢？我心裏好奇，便問她：“那你是怎麽死了的？”

    李秋水眼裏的神色暗了暗，看來那是一段不好的回憶。

    不過，既然是死去的原因，大多都不會是好的回憶吧。我有些後悔問了這個問題了。

    不過李秋水沉默了一會兒，便說：“我死了有不少時間了。我也記不清那是多少年以前，從前的官宦人家會給沒有娶妻就死了的兒子結陰親，我家裏窮，便被賣給了這樣的人家。”

    我看著她 ，半是好奇，半是心疼，“那……”

    不難想象，封建時期對死者的信仰可以達到什麽程度，而像李秋水這樣被賣給了富貴人家的情況，就更不必說之後的事情了。

    死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在家的時候，繼父總是毒打我，母親又軟弱，她想要護住我的時候總是招致更加惡毒的打罵。隻是我沒有想到，買下我的那戶人家竟然將我埋入屍地，死後也受盡折磨……”

    我聽到這裏，便覺得心驚。雖然我不知道屍地是個什麽東西，但是單憑這個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麽好的去處，聽李秋水的意思，她死後並不得安寧，那她豈不是個惡鬼了？

    她看見我眼裏突然戒備起來的神色，嘲諷似的笑了笑，“後來有道人渡我，洗去了我身上的怨氣，否則，現在也不是這般模樣了。”

    我鬆了口氣，“那，你怎麽沒有去投胎？”

    你以為投胎有那麽容易？”李秋水反問我，看見我滿臉茫然的神色，又笑著解釋，“在陽間滯留了太久，就不能再入輪回了，隻能在世間做一縷遊魂。”

    聽起來不像是很好的處境，我頗為同情地說：“那……真是可惜了。”

    大概是覺得我什麽都不懂，說這個很無趣，她又笑著問我：“怎樣，我的身世來曆都告訴你了，讓我留在這裏好不好？”

    我語塞，她都這樣語氣說話了，哪裏還有不答應的道理？不過我仍然很是好奇，“你說我這店裏到底有什麽？你怎麽非得要住在這裏？”

    李秋水眨眨眼，“這個我還不能告訴你，要等師父來決定要不要說。”

    師父？”

    我愣了一下，感情鬼還能有師父的？

    李秋水說：“就是渡化我的道人，我留在陽間也沒有去處，就一直跟著他了。”

    我了然地點一下頭，“你的意思是他也要到這裏來？”

    是呢。”

    ……

    李秋水的話在下午晚些時候就成了現實，一個身上斜跨著布口袋，留著山羊胡子的老家夥悠悠然到了店裏，他走進來的時候輕車熟路地找了個角落裏坐下。我看得奇怪，正想上前招呼，就聽見李秋水說那是她師父。

    下午的客人很多，我端了一杯咖啡過去就回到前台忙。

    直到傍晚的時候，店裏的客人都走光了，我才一邊算賬一邊偷眼看那坐在角落裏的老家夥。

    但他也發現了我在看他，衝我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常年抽煙才能有的大黑牙，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皺了皺眉，好歹還是走了過去。

    您就是李秋水的師父？”

    能收鬼的老道士應該都不是簡單人，我這麽想著，麵上的神情就盡可能尊重。不管怎麽說，李秋水今天可是幫了我大忙。

    那西裝男被嚇得人都殺了，這房子他就是想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膽子。

    老家夥點了點頭，對我笑說：“坐啊，別客氣。”

    嘿，到底這是我的店還是怎麽回事兒？

    您來這裏是有什麽事？”我依言坐下來，滿腦子的問號。

    之前許多野鬼在我店裏也就算了，現在還來了個道士，這店究竟有什麽奇怪？

    老家夥伸手捋了一把胡子，“是這樣，我看你骨骼清奇，是百年不見抓鬼的奇才。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跟著我老人家，學學抓鬼的手藝，也算是替天行道，造福蒼生啊。”

    我聽得一口咖啡都噴在了桌子上。

    這是什麽邏輯？星爺的電影我也不是沒看過，下一秒難道他會逃出降龍十八掌賣我？

    老家夥眯著眼，“年輕人，你先不要忙著拒絕。我正是算到了你最近會走黴運，才叫秋水先走一步，來這裏幫你的。”

    我聽這話來了精神，不管怎麽說，李秋水是個鬼這件事情貨真價實。所以我也不敢把老家夥和外麵的江湖騙子相提並論，指不定他是真有什麽本事呢？

    你是說你算到了我舅舅今天會來找我？”

    老家夥搖搖頭，“當然不是，我是給你算的卦，當然算不到你舅舅要來。隻不過是知道你今天也許要無家可歸。”

    要是店被賣了，那也的確無家可歸。不過我還是不太相信，畢竟李秋水早來，也許是她把事情告訴了老家夥呢？

    我可不知道鬼到底有什麽本事。

    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老家夥神神秘秘地從桌子上湊了過來，伸手在身上的麻布口袋裏掏出了一個藥瓶。

    你不想看看你這店裏，都有些什麽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