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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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聲含悲戚,裴邵竑遲疑了一下,頓住腳步,卻並未轉身,隻道,\”何事?\”
見他終是停了下來,陳留郡主心中鬆了口氣。他本就身材頎長,此時側身站在那樹海棠之下,一枝綴著粉白的枝條便搭在了他的肩頭。不過是看著他英挺的側臉,她心中便又如擂鼓一般。
那年朝賀,她藏在大殿外遠遠的看過他一眼。
玉石橋上,幾個世家公子在談笑。隻有他,一個人靜靜的站在橋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嘴角噙著一絲微笑。那日他穿著天青色的束腰直裰,晨光靜靜的灑在他英俊的臉龐上,仿若也沾染了那份沉靜與剛毅。
那一眼,她便將他記在心頭三年。
那一麵,便是她心中的良辰美景。
可惜的是,他已是韶華之年。這樣的端方公子,是多少世家閨秀的心上良人。她看似貴為郡主,卻無父兄相持,不過寄人籬下,又遠居廬陵。霸陵侯的嫡長子,她其實是般配不上的。
這些年,她在廬陵日子過的愈加艱辛。在太妃麵前乖順謹慎,在王妃麵前伏低做小,對那表兄廬陵王更是能躲便躲。每每想著,什麽時候能離了這王府,便是嫁於寒儒薄宦又能如何?這艱難日子,她竟漸漸忘了他,那早已是個連想象都無法企及的人。
直到那一日,她去給太妃請安,不妨撞上了王妃。她待要入內,卻聽到王妃在太妃麵前提及了她。說那霸陵侯在北地之戰受傷,要自廬陵安養,霸陵侯世子也要隨行而來。王爺此時正是廣納良材之際,若是兩家成了姻親,豈不是一樁兩全其美之事。
她在簾外聽著,心髒仿佛便要立時跳出來一般。廬陵王府除了她並無適齡的女孩,表兄的嫡長女今年不過四歲……
想到這裏,她隻覺得有些站不穩,忙扶了案子才穩住了身形。心頭那日日籠罩的陰霾,竟仿若瞬時散去一般。
隻可惜,她日日等待,等來的卻是霸陵侯世子已然娶親的消息。
想到眼前不過咫尺之人,竟被一道聖旨逼迫,以婢女為妻……她心頭便覺得疼痛,不知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
想到此處,她不禁又向前一步,直至他身後不過一步之遙。
\”世子方才還與我校場比較,現時便裝作不識了麽?\”她壓住心中激動,隻做活潑嬌憨狀,那聲音倒十分婉轉清麗。見裴邵竑並未答話,她便又說道,\”三年前先皇萬壽,我與表兄前往京城朝賀,便聽聞世子風采,更有幸在皇城遠遠的見了世子一回。那時我雖年幼,卻也對世子十分仰慕。如今聽得世子前來廬陵,我不過是想一睹世子風采,這才做出這般違禮舉動,還望世子不要責怪。\”
聽她這般解釋,裴邵竑才明白,這女子竟就是陳留郡主。難怪方才與她比較之時,隻覺得她有些麵善。聽她這般作低了姿態與他道歉,況她又貴為郡主,裴邵竑隻按捺住心頭不耐淡淡道,\”多謝郡主抬愛。\”複又道,\”我為外男,不便在王府內院久留,便告辭了。\”
說罷,抬腳便要離開。
見他這般竟要離開,陳留郡主心中微涼,卻更有不甘,此時已顧不上害羞伸手便扯住了他的衣袖。顫聲道,\”世子,我心慕你三年,你竟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麽?\”
裴邵竑不妨她這般不顧男女之別,竟伸手扯了自己的衣袖,隻覺得她有些跋扈無禮。聽她又這般說道,又覺得她這般攀扯夾雜讓人十分不耐。
王府內院之中,這般做派,若讓人看見,豈不盡生詬誶謠諑。
他再不願在此處與她這般攀扯,未曾看她一眼便振臂一揮將她攥著衣袖的手揮開,大步朝著來路走去。
穆念嬌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瞬間便在前方遊廊處消失無蹤,便覺心口冰涼。她都這般不顧廉恥前來尋他,甚至將思慕之情毫不遮掩的告知於他。卻不想,他竟這般冷清冷意,自己這番裝扮卻又是為何?想著他離去時口中的不耐,她突地一個激靈,心中又想著他是侯府出身的大家公子,自小恪守禮教,許是不喜自己這般隨便。
她一會兒恨他冷心冷情,一會又深悔自己太過衝動。深思恍惚又患得患失,直覺的仿佛已站立不住,隻扶著那嶙峋假山,方能勉強維持。她今日為了見他,刻意穿了件天水碧的褙子。那瑩碧的顏色襯得她臉龐嬌豔如花,如今她倚靠著假山,那嬌嫩的料子在嶙峋山石的劃蹭下,已然有些抽絲皺起。
守在一邊的婢女急急出來扶住她,一邊急聲道,“郡主快別如此,仔細被人瞧見。”
穆念嬌回神看見她,便抽出手來,狠狠一掌括向她的嬌顏。恨恨道,“都是你出的餿主意,倒害的我如今被他厭惡。”
她本就自小習武,力氣比尋常女子大些,如今憤恨難當之下,更是用了全力。那婢女嬌白的臉上立時便紅腫了起來,看著十分可怖。那婢女便捂著臉跪在地上,口中隻迭聲贖罪。
穆念嬌再不看她一眼,踉蹌著朝狄蒼閣走去,隻留那婢女跪在園中,目光怨毒的看著她離去。
裴邵竑按著來路走回到客房,卻見阿瑄已然在院中等候,見他進來便立時上前問道,“世子去了何處?侯爺正等著你。”他心中煩亂,搪塞了幾聲,便跟著阿瑄離去。阿瑄見他此狀,心中雖有些疑惑,卻未多問。
宴會設在王府中臨水的閣子裏,裴邵竑一進廳內便看到裴湛坐在下首案處正與人交談。
見他過來,裴湛則問道,“你這許久去了哪裏?”見他不語,又有些生氣,“若是開宴前還未到,廬陵王必要動怒。我看你平日謹慎,怎這種緊要時候偏出紕漏?”
裴邵竑不妨在此處被裴湛一陣教訓,心中更是煩躁。又不能將方才之事說與父親知道,便在心中對那陳留郡主更加不滿。
便在此時,廬陵王一行也抵達水閣。
裴湛見此,便不再言語。
廬陵王坐在了上首,臉上雖帶著笑,那雙眸子卻沒有半分笑意。眾人見他如此,便立時止了嬉笑,心中紛紛猜測,又是何事引得他如此不快。裴邵竑本就不喜這位郡王,倒也不在意他是否和顏悅色,隻自顧的在案上拿起那青花酒壺斟了酒,倒也不飲,隻拿著那青花酒盅靜靜把玩。
見廳中氣氛沉悶起來,廬陵王便斂了肅容,揮了揮手,那優伶便紛紛走進閣內,輕敲檀板,款按銀箏。閣內這才再熱鬧起來。
穆念嬌坐在庭院之中,隻聽著那自遠處傳來的歌舞之聲,有些出神。
雖已是初春,夜風卻還涼的刺骨。她身上仍是那件已劃了口子的天水碧褙子,那薄薄的衣料立時便被冷風吹透。
又過了許久,便是那歌舞聲也已停歇。一名婢女自院外進入,見她依舊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隻望著天上星鬥。歎息一聲便行至她身側,輕聲勸道,“郡主,回屋歇息吧。如今夜深露重,仔細傷了身子。”
穆念嬌仿佛未聞,沒有半點反應。
那婢女平日雖有些木訥,卻對她十分忠心,見她這幅模樣,心中更是焦急。卻也不知該如何勸解,隻能呆立在她身旁,不時勸上兩聲,卻顛來倒去的隻有那兩句話。
穆念嬌被她念的有些煩悶,便問道,“繡屏,那邊已經散席了嗎?”
那婢女遲疑了一下,才點頭道,“亥時便已散了席。”
穆念嬌聞言,隻點了點頭,這才站起身來。她在冷風中吹了這許久,又隻一個姿勢,此時便覺得半身麻木,立時晃蕩了一下。那名喚繡屏的婢女忙扶住她,主仆二人這才慢慢的走回到屋內。
繡屏見她這般形容狼狽,便是發髻都有些散亂,身上更是冰冷,便遣了小丫鬟去要了熱水,想著讓她泡澡去去寒。將她扶到床榻上坐下,又想著去給她倒杯熱茶先暖暖身子。方走到桌旁,便聽到外麵傳來喧鬧聲。
一個小丫鬟急急的說著,“王爺,郡主已經……”那小丫鬟還未說完,便是一聲慘叫,更伴著桌椅翻到的聲音。
繡屏大驚,立時回頭看向穆念嬌,卻見她已是白了臉,也自床榻上站起。
那邊廬陵王已及至內間,一把扯了簾子,帶著一身酒氣便衝了進來。繡屏壯著膽子攔在了他的身前,口中哀求道,“王爺,郡主受了風寒,正要歇息,有什麽話明日再說吧。”
廬陵王符暉被這婢女攔了去路,心中愈加憤恨,一腳便直直揣向繡屏心窩。他是練武之人,這一腳踹得又實,繡屏不防備便被他踹翻在地,捂著心口臉色慘白。他紅著眼,盯著倒地的繡屏,怒道,“把她給我拉出去!”簾外幾個瑟瑟發抖的小丫鬟,隻得進來,將繡屏攙扶了出去。
穆念嬌早被他這番發狂之舉嚇得有些失神,此時反應過來立時便要奪路而出。他平日雖對她有些念想,卻從未如此作態,他這幅樣子讓她心頭發涼。廬陵王哪能任她離開,一把便攥住了她的腕子,將她扯了回來。
穆念嬌揮手便朝著他擊去,卻被他一把反擰了腕子,疼的她臉色立刻泛白。
廬陵王攬著她,將她一把摁在牆上,大掌攥著她一雙纖細的手腕讓她絲毫不能動彈。他的身子緊緊壓在她的嬌軀上,讓她幾乎窒了氣。穆念嬌被他以這般親密的姿態壓在牆上,臉上早一片羞憤。見他雙目赤紅,卻不敢再激怒於他,隻哀聲求道,“表哥,你、你放開我吧。”
廬陵王見她這般哀求,又想著宴前那小廝前來稟報時的那番話,心中已是怒火萬丈,狠狠道,“你就那麽喜歡他?喜歡到不知廉恥的去勾引他?”穆念嬌一聽,便明白他已知曉那事,臉上更是慘白。此時被他言語羞辱,更是說不出話來,隻是垂淚搖頭。見她臉上淌下淚來,仿若梨花帶雨般嬌嗔,廬陵王心中一蕩,便狠狠親在她的唇上。見她驚得立時瞪大了眼睛,他心中更是一陣爽快,那空著的手一把將她的前襟扯了開來,露出一片雪白。
穆念嬌被他壓住身子,半點不能掙紮,隻覺得那滿是酒氣的嘴在她臉上胡亂的親著,滾燙的手在她身上大力的揉搓,羞憤的幾乎要死過去。待他將唇落在她雪白的脖頸上時,慌亂中便在他的肩頭狠狠一咬。
廬陵王吃痛悶哼了一聲,立時便抬了頭,見她唇間沾著血跡,心中更是大恨,狠狠一掌便括在她的臉上。穆念嬌被他這一巴掌直打的眼前泛黑,再不能反抗。恍惚著,隻覺得被他打橫抱起,便壓在了床榻之上。
她心中一片絕望,隻任他扯了她的衣衫。
破身的尖銳疼痛傳來時,她滿眼淚水終是再次落下,隻聽他在她耳邊喘息道,“我的小嬌嬌,這下你可算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