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王府壽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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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聲調婉轉上揚,麵上一派天真好奇,仿若不諳世事。配上她嬌美的長相,頗有些奪人心魄的昳麗。

    曲蓮微微側身與她相視,隻噙著絲笑意,卻不言語。

    眾人此時皆打量起這二人,殿內漸漸安靜下來,陳留郡主臉上的笑也有些掛不住了。看著站在穆太妃身側的曲蓮,一身正室才能上身的大紅色通袖襖刺得她心口疼痛。她早就想看看這個能名正言順立在裴邵竑身邊,冠上他的姓氏成為他妻子的女人到底是何模樣。

    此時便見她端立在殿前,雙手攏在袖中,隻半側著身與自己對視。臉上雖有笑意,眉宇間卻是毫不掩飾的冷淡與矜持。

    此時坐在一邊的王妃倒是開了口,語氣卻淡淡的,“這是陳留郡主。”

    聽聞王妃這般介紹,曲蓮便做恍然狀,臉上便露了笑意,朝著陳留郡主福身一禮。如今還在國喪之中,相比廬陵王爺再是不羈,也不至於在這種關頭將她抬了側妃的位分。如此一來,王妃提起她來,便依舊隻提郡主封號。

    陳留郡主看著她,隻覺得那笑意裏,滿是嘲諷與輕視,臉上便越加的難看起來。

    那趙側妃見陳留郡主麵色不好,便立時出來打了圓場。因笑道,“我倒是討了便宜,方才已經瞧過了。是一尊三尺高的珊瑚寶石樹,十分漂亮。太妃娘娘見了定也喜歡。”那穆太妃聽了便笑道,“便是你會討巧,讓你去迎客,倒不忘了惦記人家送來的東西。”

    趙側妃便做委屈狀,道,“哎呀老祖宗,這一上午的,我在那殿門外站著,腳都算了。還不能過過眼癮那,再說了,您手裏那麽多寶貝,也不怪咱們惦記呀。別的不說,方才裴夫人帶來的那尊珊瑚樹我瞧著就十分喜歡,想著跟我那寶麗閣倒是十分相稱。”

    這番話下來,殿內眾人皆笑了起來。尤其是穆太妃,竟笑得直顫。曲蓮在一邊聽著,心中倒是感歎這竟是個厲害人兒。這一番話,不但提了自己的功勞、奉承了太妃,更是誇讚了侯府的壽禮,全了侯府的麵子。最重要的便是解了方才尷尬的場麵。

    穆太妃這才看向曲蓮,眯著眼瞧了瞧,便對此時坐在了身邊的王妃道,“這世子夫人真是好相貌,年紀輕輕便這般氣派,倒不似一般的年輕媳婦飛揚跳脫。”一邊說著,又對徐氏笑道,“裴夫人好福氣。”

    聽了穆太妃這番話,便見徐氏露了笑臉,那陳留郡主卻白了臉。

    穆太妃話中的警告之意,實在明顯。便是幾位世家夫人也忍不住瞧向她,麵上也露了幾分不屑。

    穆太妃心知兒子此時依仗霸陵侯征戰,便存心抬舉曲蓮。拉了曲蓮的手,又自手腕上脫下一串鴿子蛋大小的碧璽手串,便戴在了曲蓮的腕上道,“要說也奇怪,你這還是第一次來我這裏,我竟瞧著你有些麵善,可見你我有緣。我也沒什麽好東西給你。這串子倒是宮裏的東西,如今我這把年紀,倒是不襯這鮮亮顏色,便給你了吧。”

    曲蓮心中一驚,麵上卻未顯露,還未待開口,便見坐在一邊的王妃臉色微變,便心知這碧璽串子恐怕有些來曆。果然便聽趙側妃立時便道,“這老祖宗可真是偏心,這串子呀可是當年太宗皇帝賜下的。咱們可是覬覦了多少年都沒敢開口呢。可見世子夫人真是招人喜歡。”一邊說著,便攜了曲蓮的手,一邊嘖嘖誇讚著,“果真如老祖宗說的,這串子顏色鮮亮,還是得世子夫人這般年輕貌美才能襯托的起。”

    聽著趙側妃在一旁湊趣兒,曲蓮隻笑了笑,便道,“我見太妃娘娘也覺得十分和睦可親,倒也有一物相贈。隻是方才側妃娘娘已然誇讚了那株珊瑚樹,此時倒有些拿不出手。”一邊說著,便回頭看向立在裴玉華身邊的丹青。

    丹青見狀,便抱著個沉香木的小匣子走了過來。曲蓮便步下台階,自她手裏接了過來,又回至穆太妃身邊道,“久聞太妃娘娘琴技冠絕大齊,曲蓮本也想為娘娘尋一把好琴,卻遍尋不遇。幸而尋了這本琴譜,隻望娘娘不要嫌棄。”

    穆太妃一聽愣了愣,便讓趙側妃接過了那匣子。

    眾人此時倒也被吸引了目光,都瞧著那個其貌不揚的小匣子。

    待趙側妃打開了那匣子,將匣子內那本薄薄的琴譜取出來時,便聽得穆太妃低呀一聲,便自位子上站了起來。自趙側妃手中接過那琴譜,竟忙不迭的翻了開來。直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抬頭看向曲蓮,眼中便更添了幾分親切,語氣中還帶著些激動,“你如何尋到這本琴譜?你可知這是何譜?這是歲麗安神曲的後篇。當年我受恩師莫大家指點,學了這歲麗安神曲的前篇,還未及學習下篇,莫大家便離了京城遠去雲遊。這麽些年來,我遍尋這本琴譜始終不得。如今竟被你尋到了!”

    一邊趙側妃便驚訝道,“原來這便是歲麗琴譜嗎?那可真是個寶貝了,這般看來,卻拔了今日這頭籌。”又笑道,“這裴少夫人一來,便了了太妃娘娘多年來的心願。娘娘與少夫人果然是有緣人,如此看來,這手串子倒是送的十分值當。”

    她這邊話落,殿內便又笑了起來。眾夫人便紛紛向穆太妃道喜,再瞧著曲蓮的目光便有些不一般起來。這會兒,便又有人到了。卻是宋將軍夫人領著她的兩個女兒走了進來。待三人拜見了穆太妃,彼此相熟的夫人們便又是一陣契闊。

    這邊正熱鬧著,便有了管事的媳婦進來傳話,說是水榭戲台上已經準備好了,請穆太妃及各位夫人挪步。

    穆太妃聽了便對著眾人笑道,“王爺知我素來愛聽戲,這一次便尋了徽湘一帶有名的頌春班,眾位夫人便與我一起去聽聽吧。”

    見穆太妃如此道,眾人便紛紛應是。一行人,便朝著福壽宮外水榭行去。

    曲蓮垂首跟在徐氏身後與裴玉華並肩行在後麵,隻聽裴玉華悄聲問道,“嫂嫂從哪裏弄來那譜子,我們竟不知道。”曲蓮聞言隻道,“你先別管這些,先給我說說這些夫人們都是什麽人。”

    曲蓮手中這本歲麗琴譜確然與當年教授穆太妃琴曲的莫大家有著關係,當年她年幼之時,曾跟著一位琴師學藝,那位琴師便是莫大家唯一的入門弟子。這本歲麗琴譜當年可是讓她吃了不小苦頭。那時年幼,為了背這譜子,也曾輾轉難安。

    此時必然是不能告知裴玉華,曲蓮便岔開了話頭。

    裴玉華聞言便撿著認識的,給曲蓮一一道來。

    “最後進來的那位是宋將軍的夫人,她後麵跟著的就是她的兩個女兒,上一次花神宴她隻帶了那個年長一些的,後麵那個年歲不大的聽說是庶女。走在她旁邊的是趙夫人,就是趙側妃的母親。身後跟著的是趙側妃的妹妹。如今趙側妃在王府裏勢頭可正盛呢,廬陵王爺現在有三子兩女,除了小世子和嫡長女,剩下的都是趙側妃所出。”

    兩人正說著,便到了水榭,自有王府丫鬟為眾人布了座椅。年長的夫人們坐了一處,年輕的小姐們便自坐在一起。曲蓮撿了邊角的桌子坐了下來,裴玉華便挨著她坐了。曲蓮環顧了四周,卻發覺方才那位趙側妃不見了身影。再者,陳留郡主似乎也並未跟來水榭。

    丫鬟們上了茶水點心,台上便敲起了鑼鼓,自有班主上來請戲。眾人自是請太妃來選,便又是一陣喧嘩。喧鬧之中,曲蓮便見旁桌一個年輕的姑娘直盯著裴玉華,竟是有些不錯目一般。

    曲蓮在這邊思忖那位小姐到底有何用意,此時在陳留郡主的狄蒼閣中,趙側妃正蹙眉坐在宴息處,看著陳留郡主坐在一邊暗生悶氣。

    “不是我說你,今日怎這般冒失?”趙側妃端了麵前茶盞,啜了一口便道,“你也知道如今王爺倚重霸陵侯,太妃與王妃便必定要抬舉他的夫人和兒媳。我知你心中不喜那世子夫人,可如今已是這般形勢,別說你此時討不到好處,便是在殿上一時爽快了,又有何用?”

    聽她這般說道,穆念嬌臉上閃過一絲冷笑,“你也不必在這裏擠兌我。我也不是那愚笨的,現下形勢如何我能不知曉?不過為了出口氣而已,又何須用處?”

    趙側妃一聽立時便站了起來,臉色也沉了下來,冷聲道,“你若是這般不堪用,隻想著自個兒痛快,當初又何必來尋我一處兒?”說罷,作勢便要離開。

    穆念嬌見她要走,一時也有些悔意,便上前攔了她的去路,柔了聲道,“好姐姐,卻別生我的氣,念嬌年紀輕,確實壓不住火氣。以後再不這般,全聽姐姐教導。”

    她如今在王府中舉步維艱,卻隻能與趙側妃相謀,一同對付王妃。

    見她軟了下來,趙側妃便停了腳步,低聲道,“我知你年輕氣盛,可你也得學著些。遠處不說,便說那位世子夫人。隻說她今日殿上之舉,便頗有深意。”

    穆念嬌聞言卻有些不解,隻等著趙側妃來解釋。

    趙側妃見她懵懂,心中冷笑一聲,麵上卻絲毫不顯,隻和聲道,“你自個兒想想,當時你定是想著她們自京城倉促而來,如今在廬陵根基未穩,想是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壽禮。便想著讓那世子夫人在殿上出個醜。”

    說到這裏,見穆念嬌撇了臉,趙側妃也不在意,繼續道,“她若是個心思簡單的,立時便拿了那琴譜出來,眾人所見不過是她家竟也有這種寶貝,更有些人也會想著‘這位世子夫人真是氣量狹隘,在殿上便於你置氣爭鋒。’隻是,她卻沒這麽做。先是不言與你對視,不過一息之間,便是我那會子也覺得你莽撞冒失,更何況太妃與王妃,還有那些夫人們。這一下子,便將那尷尬推給了你。她又直到太妃贈了那手串,才將那琴譜拿出,這可真是個能沉得住氣的人。”

    穆念嬌聽著趙側妃在那邊嘖嘖稱讚,心中更是不忿,卻隻得壓住火氣道,“姐姐別說這些了,我自是知道錯處。先說說那事吧。”

    趙側妃聞言知她心中不耐,便不再提及曲蓮,隻說道,“你且遣了你那小丫鬟去吧,隻將那婆媳二人帶至後院便可,萬不可生出旁的事端。”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總算是早了那麽一丟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