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三日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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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當天傍晚,雲霄殿眾人齊心協力,便將演武場中的亂象清理完畢了。許林老魔的無頭屍身已被架在殿門前,受曝屍之刑。

    亥時,葉環從玄塵子的臨時住處告辭退出,他雙眼紅腫,睫毛上尚有淚珠未幹,顯然剛哭過。先是師父雲易上人,如今又是師祖玄塵子,葉環仰頭苦笑,又無聲地落下兩行清淚。

    淚水很清,也很苦……

    葉環終還是萬般不舍的離去了,房中,玄塵子盤膝而坐,合手低眉,靜默了許久,搖頭輕歎:“癡兒!癡兒!”

    子時匆匆而至,玄塵子的房外突然撐起了一層光幕,光幕不算明亮,在月光下也隻能看個大概,將整個房間全部籠罩在內。無人知道房中發生了什麽,隻有澎湃的人仙之力正在洶湧……

    “噗!”

    古樸典雅的房間裏,玄塵子突然噴出一口熾熱的鮮血,手捂心口搖搖欲倒。他的麵前,有一把暗紫色的魔刀在離地三寸的半空中浮沉,赫然是許林老魔的“噬月刀”!

    “想不到,洗去這把次仙器上的魔氣竟然耗費了我兩個時辰!”

    玄塵子輕語,看向身前的魔刀,露出一絲輕鬆。噬月刀雖因許林身死而成了無主之物,但它乃是次仙器,受魔道秘法滋養多年,威能難測,不僅自身魔氣滔天,甚至已凝聚出了兵魂。若不將之除去,日後魔刀必定為禍!

    此時望去,噬月刀哪還有什麽魔氣,雖然因失去了兵魂而喪失了靈性,但它仍是冠絕天下的寶刀,且因玄塵子以雲霄秘法滋養,如今已不見凶戾之氣,反而隱見祥和。

    玄塵子看著手中被他刻意保留下來的最後一縷兵魂,這個兵魂已經產生的意識,方才他正是為了除去這兵魂,不曾想被其出其不意,突然反抗,這才令玄塵子受了傷。看著兵魂那漆黑的身影上投現出的許林的麵孔,玄塵子不由再次驚歎!

    “許林啊許林,你果然是天縱奇才!以凡道返虛之境的修為,竟能將兵器先行提升至人仙級別的次仙器,你真是太令我驚訝了!你若是我正道弟子該有多好……”

    早先,玄塵子還以為噬月刀是冥月教某位大能遺留下的次仙器,然而,直到看清手中兵魂的樣貌,他才明白,這把魔刀就是許林的!

    “若無當年之事,任由你成長下去,隻需十年,雲易就絕不可能是你的對手!我不知道是誰接任了你的教主之位,不知他比你優上幾分,差上幾分,但無論他是誰,我雲霄殿都不懼,因為這一代,我們有葉鴻飛!”

    “啊!”

    兵魂已無自我意識,但殘留的本能還是在玄塵子將他最後洗淨時,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嘶吼。兵魂上許林的麵孔正在慢慢消失,到最後,這一縷兵魂已成了一個半尺高的無麵小人。

    玄塵子向兵魂中注入自己的人仙之力,慢慢地,這個黑色的人形兵魂逐漸褪變成了白色。右手輕送,兵魂融入噬月刀中,隻聽一聲清脆的刀鳴,噬月刀漸漸又恢複了靈性。

    日後,隻需以雲霄秘法時時滋養噬月刀,刀中的兵魂就會再次恢複自我意識,隻不過自一次,他將永永遠遠屬於雲霄殿。這,是玄塵子臨化道前留給雲霄殿的第一件禮物!

    ……

    第二日清晨,丹雲長老一行五人回歸宗門,趙明生和陳東旭依舊在對罵互懟,蘇曉懷中抱著一個黑玉寶盒,很是愛護,裏麵裝著此次五人下山為江楓尋來的極品療傷靈藥。

    尚未踏入宗門,五人已望見一具無頭殘屍被架在烈陽下曝曬,知是雲霄殿出了大事,連守宗弟子的問安都沒有聽到,身法展開,直奔雲霄主殿。

    當五人從葉鴻飛口中得知昨日之事後,蘇曉懷中的玉盒直接摔在了地上,所幸盒上刻有靈陣守護,未使靈藥受損。

    丹雲長老和古陽大師一陣歎息,陳東旭眉頭緊鎖,趙明生直接就往後山衝去,被葉鴻飛攔了下來。若非葉鴻飛告知玄塵子之令,恐怕已經被怒極心亂的趙長老給打了。

    不隻是他一個,其餘幾人也迫切想探視一下江楓現在的狀況。無奈之下,葉鴻飛隻能領幾人一並去見玄塵子,當從祖師處得到絕對的命令後。蘇曉,這個一向堅強的殿主夫人,已經哭成了淚人。

    趙明生低著頭,沒人看到他臉上的神情,他衝出房間,來到石府前,徑直盤腿坐下,死活不肯移動半分。葉鴻飛悲苦至極,與妻子回到自己的房中,丹雲長老三人則留下來與玄塵子討論醫治之法。

    當葉鴻飛將事情的始末以及玄塵子對江楓的判斷從頭到尾再詳細地講了一遍後,蘇曉眼眶中擒著淚水,沒有怒喊,沒有責問,轉過身盯著葉鴻飛看了許久,最後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清脆的耳光聲在幽靜的房間中顯得如此刺耳,這對恩愛夫妻,這對幾十年沒有拌過一句嘴的夫妻,第一次起了衝突。

    葉鴻飛沒有言語,沒有動作,沒有意外,沒有難以置信。隻是就這樣,呆滯地站在那,默默承受了妻子的耳光,任由鮮血從嘴角溢出,自責之恨,更濃了。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蘇曉再也沒有和葉鴻飛說過一句話,獨自一人帶著葉冰巧和夏夜殤,與葉鴻飛分房而居,直至一年之後。

    ……

    回到當下,許林之劫已過,弟子們也被從秘境中放了出來,開始幫助長老、執事們整理宗門亂局。

    夏夜殤摟著葉冰巧單薄的身子,正焦急地四下尋找師父、師娘,想知道江楓的現況如何。雷克霖遙遙望見她們,皺眉思索了許久,這才扮作焦急萬分的模樣向二女跑去,身後還跟著幾個人。

    “小師妹,你沒事吧?看到你平安無事,師兄也就放心了!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為兄一定會自責而死的!”

    雷克霖剛跑來二女近前時神情極為慌張,但看到葉冰巧完好無恙,有擺出安心的模樣,長鬆一口氣,似乎他真的很關心葉冰巧的安危。

    “小師妹,你是不知道,昨日真是凶險異常!那許林老魔突然殺來,一掌便將光幕擊碎,一道暗勁正好落在我身上,使我不受控製激射到一旁,當場就吐了口鮮血,人事不知了。我醒來後,已被師弟們送至安全秘境內,我一整夜都在擔心你,如今見你無事真是太好了!”

    雷克霖冠冕堂皇地跟自己編排了一個理由,表示昨日實非本意,就差把心給掏出來以證清白了。他身後的幾人連忙幫腔。

    “是啊!小師妹,你都不知道,昨日我們找到雷師兄的時候他已經受傷昏迷了,我們將他送入秘境時,他口中還無意識地念叨這你的安危呢!”

    “不僅如此,雷師兄蘇醒後,還曾瘋狂地尋找你的下落,一直責怪我們為什麽不留意你的去向!”

    “雷師兄可是為了這件事一整晚都沒睡了,心心念念的都是你的安全問題!”

    “……”

    看著眼前這幾個人的嘴臉,夏夜殤的臉色越來越冷,他們究竟是在擔憂葉冰巧的安危,還是在阿諛奉承雷克霖!

    葉冰巧已經惱怒快要發作,她雖然小,但不笨,不至於被人利用戲耍了還不曾發覺。正欲開口,卻被夏夜殤暗中拉住,示意她不要說話。

    “雷師弟昨日受了傷,今晨便可痊愈,看來濟生堂的丹藥可真是‘有效’。不過既然已經受傷,師姐還是得奉勸雷師弟一句,有傷就得醫,有病就得治,若是一不留神,‘心’生疾患,萬一英年早逝,那可就不得了了……你說是吧?”

    夏夜殤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雷克霖眼神中閃過一絲陰翳,但還是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道:“師姐說的是,師弟即刻就回去調養,下次,即便再有疾患,也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夏夜殤寒著臉轉身就走,葉冰巧怒哼一聲,也跟著師姐離去。她們本想若是雷克霖低聲賠罪道歉,誠心實意地認錯,便原諒他,將此事揭過。誰知雷克霖竟恬不知恥到這種地步。

    夏夜殤暗語告誡他收起虛偽,切莫亡心失道。他卻隱語下次絕不會露出馬腳,分明是不知悔改。當下認清此人,特別是葉冰巧,再不待見雷克霖。

    他的所做作為,夏夜殤沒有讓葉冰巧告知葉鴻飛,一來,是不希望小師妹與雷克霖牽扯太多;二來,若雷克霖將來能夠醒悟,也希望能借此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可惜……

    然而,此事在雷克霖看來,分明就是另一種情況。依他之見,夏夜殤拉住葉冰巧,不讓她尋自己的麻煩,分明是有意相助,刻意示好。不僅如此,夏夜殤為了不讓葉冰巧發現端倪,還故意以隱語提醒他莫因小缺而致大潰,導致大計夭折中斷。

    在雷克霖眼中,無論怎麽看,夏夜殤都是傾向於他的,而不再是廢物江楓。雖說夏夜殤如今身段、相貌都還沒有長開,而雷克霖也暫時沒有情欲之心,但並非不懂。

    “原來,夏夜殤竟然對我有意。嗬!雖然因這次事件毀了好不容易與葉冰巧架構起來的關係,但也得了一個掌教真傳夏夜殤,將來,隻要能把她娶到手,雲霄殿還能不是我雷克霖的囊中之物嗎?到時,隻怕雲霄殿就可以改名姓‘雷’了!”

    ……

    三日後,玄塵子踏出房門,與葉鴻飛、葉環二人來到了石府。雖隻過三日,但玄塵子整個人仿佛憔悴了上千歲,臉上毫無光澤,身上若有若無的彌漫著一股死氣。

    他已將陪伴了自己數百年的老夥計“玄塵仙劍”安穩放置在雲霄殿的藏寶閣中,打算留給後世有緣人……

    “今日,我將於地仙劫降臨前自行化道,但在此之前,我尚有三件事仍需親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