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物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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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那就走下去吧。”姥爺的眼神,是個從來沒見過的陰暗,他的手指頭一曲,在半空之中一劃,隻見半空之中。就盈盈的出現了不少發綠的鬼火。

    鬼火蠕蠕而動,被姥爺揮之即來,接著,附近的一些石頭,被那些個鬼火托了起來,懸浮到了半空之中,狠狠的落在了那具阿九留下的嬌小身體上。

    我心頭一跳,五鬼搬運之術是使喚了自己養的鬼,來替自己搬東西的。

    “阿九,小心”

    “砰”

    血腥氣四溢,那具身體立刻沒有了人樣,再也不能容阿九回去了

    姥爺連回頭的機會,也沒給阿九留

    “我既然決定了,就不會後悔。”阿九的身影還是隱隱的立在了姥爺的前麵,對我們說道:“走。一路往南。”

    這個主意,改變的未免突然

    她等了百十年,說放棄就放棄了

    跟長生從我身上被取出來的那一瞬一樣,我滿心,是個不可思議

    程恪的桃花大眼閃爍了一下,鬆開了我的手。

    “程恪”

    “我不喜歡,有人為了我死。”程恪沒回頭,隻是衝著阿九和姥爺走了過去:“你等我一下。一下就好。”

    握緊了手裏的布袋子,應了一聲:“好。”

    寒風陣陣,程恪頎長的身影衝著阿九走了過去,聲音還是漠然不帶感情:“去找軀體。”

    “我活夠了。”阿九的聲音是個涼涼的笑:“我忽然發現,我做什麽,也不如她什麽都不做。”

    “我說過,這是命。”程恪的聲音沉沉的:“我不想欠你什麽。”

    “可我偏偏就是想讓你欠,這樣的話”阿九的聲音頓了頓:“還不上的人情,你才不會忘記。”

    “事情”

    “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阿九的聲音銳利了起來:“別讓我死的沒意義,走”

    說著。一隻單薄的手往背後一劃,一道光在她身後亮了一下子,看得出來陰氣浮動,是個屏障。

    那一道屏障,擋住了程恪,程恪擰起眉頭:“你真的非要找死”

    “我想讓你記住我。”阿九的聲音倔強:“忘不掉”

    “既然你想死,我倒是可以成全你。”姥爺的神色,已經完全不像是以前那個慈眉善目的釣蝦老頭兒了。

    他露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猙獰。

    而他手頭上的陰氣,泛著赤紅色。

    這種陰氣,我從來沒見過楊家使喚的,根本不是這種陰氣啊二姥爺的我見過,四姑姥姥的我見過,全是微微發青發白的那種感覺,這難道並不是楊家的養鬼術

    阿九剛才說什麽來著我姥爺,現在已經不是我姥爺

    “呼” 姥爺抬起手來,本來微微的一點寒風。成了鋒銳的疾風,刀刃一樣的衝著阿九刮了過去。

    姥爺就算是族長,我也沒見過,他居然這麽厲害,以前他那些個養鬼術的手法,難道都是在掩人耳目,保存實力。不想讓別人看到

    他的力量,簡直可怕

    程恪似乎也有些吃驚,立時想從屏障之中穿過去,偏偏阿九這次是豁出了命去營造那個屏障,就算程恪能打開,顯然也是要費上一些功夫的。

    而那些赤紅色的陰氣,就在透明的屏障前麵,清清楚楚的將阿九的身體穿透了過去。

    那本來就單薄的身影,更是多了許多的透明窟窿。

    她現在跟程恪一樣,是個陰靈,以眼睛可以看到的速度,在飛快的淡薄了下去。

    程恪想打開屏障,但是到底來不及。

    阿九那個單薄的身影在我們眼前,越來越透明,像是被風吹散了的一股子煙霧。

    “阿九”

    “陸蕎”忽然阿九轉過了頭來看著我:“替我對程恪好,要是你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那張臉,沒有了程恪記憶之中,躲在了麵具後麵的疤痕。

    是個大眼睛,櫻桃嘴,看上去白白淨淨,看上去特別小家碧玉的姑娘。

    額頭寬闊,眼神是過分的銳利了些,一看就是個愛爭強好勝的,讓人看上不不好親近。

    這就是她本來的樣子

    我還記的,四姑姥姥跟我說過,這種長生之術,是通過更換身體,利用別人的陽壽來欺騙陰差的,隻要使用過了這種術,就再也沒有了往生輪回的資格,一旦出了什麽事情

    是無法回頭的灰飛煙滅。

    “那也得等你能做鬼了再說”我聽著自己的嗓子也像是變了調:“你快躲開”

    可是阿九就像是被用來當靶子用的稻草人一樣,就算身上被姥爺打的越來越薄弱,也還是堅持著就是不動,聲音是個疲倦極了的感覺:“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也會累”

    話音落下去,她的身體融入到了最後的那個屏障之中,慢慢的不見了。

    “死了還要礙事”姥爺擰起了眉頭來,五指一曲,還要將那個屏障給打開,而在這個時候,越來越多的養鬼師也從那個地道之中鑽了出來,一雙眼睛盯緊了我和程恪,像是看到了獵物的鬣狗一樣:“在那裏”

    樹葉子老頭兒也沒的話:“隻有狐狸精才能長成了那個樣子”

    “他跟咱們不一樣”

    所以他沒答話,隻是怔怔的想著,好看,是好是壞

    阿九顯然對程恪是非常感興趣的,因為怕鬆動下來,她按著自己臉上的麵具,從高高的牆脊上輕盈的一滑,飄然的落在了院子裏麵,險伶伶的踩在了高高的欄杆上麵,問了一連串的問題:“你來碧落門,是幹什麽的也是為了長生之術麽可是你這樣好看的身體,你舍得換掉嗎”

    原來,這裏是碧落門。

    程恪掃了她一眼,沒答話。

    阿九似乎意識到了自己有些沒禮貌,就拘謹的說道:“你別討厭我我這個人,不大會說話因為平時,也沒什麽人肯跟我說話”

    “我不討厭你。”程恪淡漠的說道:“我也不知道,什麽叫討厭。”

    在羅家的時候,程恪自己,倒經常是被討厭的那一個,小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大了倒是慢慢的明白了。

    不過這沒用,明白不明白,都要被討厭。

    “誒”阿九在黑洞洞麵具下的眼睛十分驚喜:“你不討厭我那那可太好了說實話,我呢,來碧落門,就是想著跟魏長生學一學長生之術,好換一個身體的呀因為現在這個身體的緣故”

    阿九咽了一下口水:“我好像沒法過平常人的生活。”

    我記得阿九提起過,她生來,是給人做試驗品用的,蛻皮的那個身體,就是一次失敗了的長生試驗。

    隻是不知道,拿著她來做實驗的,究竟是誰。

    “做了養鬼師,自然沒法過平常人的生活。”程恪大概那天心情不錯,眼裏映著月色,倒是難得的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這倒是隻是,我跟別人不一樣。”阿九怯怯的抬起頭來望著程恪:“我實在醜如果能換了一個身體的話,說不定我就可以有朋友了。”

    跟程恪被人討厭的理由,倒是剛好相反。

    “也不奢求多好看”阿九補充了一句:“不被人討厭就行。”

    這算不算同病相憐

    程恪轉了頭望著她,薄唇一勾:“這話誰跟你說的”

    “嗯”阿九眨眨眼睛,望著程恪線條完美的一張臉:“不是這樣麽”

    “如果隻是為了朋友的話,你不用換身體。”程恪淡淡的說道:“我來做你的朋友吧。”

    “真的麽”阿九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能做我的朋友”

    其實程恪也並不知道,什麽叫朋友他自己並沒有什麽朋友。

    “嗯。”

    阿九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接著在欄杆上蹦蹦跳跳:“我有朋友了我有朋友了終有不嫌棄我的人了”

    “啪”因為得意忘形,她纖細的赤腳一滑,直接落入到了水裏去。

    “啪啪啪”平靜的月亮倒影被攪動了一個粉碎,可是阿九還是怕麵具掉下來,一手扶著麵具,另一隻手不停的撲騰著,是個狼狽極了的模樣。

    而程恪衝著那的,水鬼似的阿九,伸出了那隻骨節分明的手。

    阿九愣了愣,握住了那隻手。

    被拉上來之後,看得出來,她歡欣喜悅,而聲音囁囁:“謝謝”

    程恪沒答話,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月色很好。”

    “是啊,月色很好。”

    可是阿九並沒有望著真正的月亮,隻望著程恪臉上的月光。

    好像,程恪才是她的月亮一樣。

    “陸蕎。”一句話,將我從程恪的記憶之中喚醒了,我這才反應過來:“啊”

    “姥爺他”程恪猶豫了一下,桃花大眼才對上了我的眼睛:“可能已經死了。”

    這件事情,被剛才阿九那麽一說,我想也想得到,隻是故意不去往這方麵想,而程恪這麽一提,我的心像是在毫無防備的時候被猛然的刺了一下,是個猝不及防的疼:“嗯。”

    那個每日早起,帶著半導體收音機,提著塑料桶去溪邊釣蝦的老頭兒死了

    是被害死的,還是

    我仍舊壓著自己的一顆心,不敢去想。

    “事情我一定會查清楚的。”程恪說道:“許多人許多事情,不能這麽白白的發生,所以”

    聲音不大不小,聲調也平淡,可就是不容置疑。

    “我知道。”我抬頭望著程恪:“姥爺的事情,不用說,我跟你一起查。”以見尤劃。

    可是唯一知道姥爺秘密的阿九,死了

    也許,阿九早晚也都會死在了姥爺的手下,姥爺既然做了那麽多事情,就不會留下活口。

    是啊,跟阿九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一樣,她累了。

    永無止境的朝著月亮奔跑,卻連一個倒影也追逐不到,她付出了許多的努力,卻沒有一點成效。

    這讓人難受。

    按著阿九說的方向,確實一路平順,沒遇上了什麽養鬼師來滋擾。

    回頭看了看,那阿九留下的屏障倒是很結實,那些個養鬼師和姥爺並沒有能追上來,而我們一路往南,倒是真的看到了山腳下的一口深潭。

    今天天上沒有月亮,在黯淡的星光下,那口深潭,像是一汪死水,黑沉沉的。

    “咱們上哪兒去等著那個澍玉道長”我望著程恪,將手裏的長生抓的更緊了一些:“長生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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