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兄妹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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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風往前沒有走幾步就碰上了才跟上來的韓江,蘇風邀韓江去胭脂閣聽曲,可是韓江拒絕了,胭脂閣的小曲雖然悅耳但是畢竟是煙花之地,韓江很少會去那種地方,那地方不幹不淨的但是他們樓主卻經常去,因為他有相好的就在胭脂閣裏。

    “對了,剛才有一場熱鬧可惜你沒有看到。”

    “哦,我這個人不太愛看熱鬧。”韓江性情冷清,事不關己通常都會置身之外。

    “白若沉和外麵傳聞的很不一樣,他俠肝義膽,頗有大俠之風,連當今國舅爺的雙眼都敢挑出來!”

    “你說什麽?”韓江沒有敢聽清楚,蘇風說什麽國舅爺的眼睛被白若沉給挑出來了!國舅爺,當今皇後的親弟弟,白仁白尚書的獨子!

    “白勝雄當街調戲良家婦女,白樓主見義勇為出手教訓了他,還挖了他的眼睛,這事不到兩個時辰定會傳遍長安大街小巷!”蘇風語氣裏又有鋤強扶弱的康概。

    “他還真敢!”韓江雙眼暗了下來了。

    “改天再聊,我急著去胭脂閣聽曲就不和你多說了!”蘇風想要快點看到她彈琴不再和韓江磨嘴皮子。

    蘇風敢去胭脂閣獨留韓江還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思索,他又想做什麽,想要扳倒白家嗎?他很缺錢嗎?為什麽要拉上商賈蘇家。

    白若沉剛進門,一隻瘸了前右腿的黃色大狗一拐一拐地跑上來,白若沉蹲下身來寵溺地摸著大黃狗的頭,大黃狗也用腦袋拱他。

    “你鼻子倒是挺靈的,大老遠就聞到香味了,來,我們去亭子那邊吃,我給你帶回來天香樓最好吃的秘製鹵雞腿!”

    白若沉漫步提著食盒走向院中亭台,大黃狗尾巴直搖跟在後麵,他知道它瘸了老了,他走得很慢很慢,它知道他一直都會等它所以也是慢慢地跟上去。

    食盒放在石桌上,大黃狗坐在地上,白若沉從食盒最上層拿了一隻噴香的雞腿給它,“來,人沒記,吃一隻腿!”

    大黃狗人沒記輕輕用牙齒撕下他手中的雞腿上的一塊肉,嚼了嚼便吞下肚,吞下肚之後又接著這樣咬著雞腿肉吃。

    “是不是比我們之前吃的那隻雞腿要好吃上上百倍?”

    人沒記點點頭,真的要比那隻雞腿好吃,隻要是他給的都好吃,但是最好吃的卻是那個菜包子,暖暖的,軟軟的,溫暖了它這個狗生。

    白若沉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那隻瘸了的前右腿,它是被人打瘸的,他沒有親眼看到,但是他的手還在顫抖著,當時很疼很痛,鑽心的痛,他知道。

    “你放心,我一定會醫好你的腿。”他的人沒記瘸了十年,他花了十年的時間找了很多獸醫始終沒有找到能醫好它腿的獸醫,但是這次他有七成的把握,那個遊醫一定能醫好他的狗腿。

    “不提那些傷感的事情,來,我們吃雞腿,是雞腿!”

    一個長相清秀十八芳華穿淡黃色長裙的姑娘逆風走過來,她身後跟著兩個小侍女都穿著素衣短衫。

    “哥哥你回來了。”來人正是白若沉的妹妹白若雨。

    彎著腰的白若沉直起身子來,手還放在人沒記的毛絨絨的腦袋上。

    “哥哥又給人沒記帶回了好吃的了!”白若雨一臉微笑也坐下來摸著人沒記的頭,她的手不經意間觸碰到他手,他的手比一般男子的要小要白,他長得很一般但是卻很白,慘白的那種白,白若雨的手移開了。

    “也給你帶回來了,紅袖到廚房給小姐端碗粥來!”白若沉的心裏有點壓抑,他每次看到她心裏都有點不自在。

    “是,樓主。”

    紅袖去廚房端小粥,添香是一個機靈的丫頭自行把食盒中的菜肴擺在桌上。白若雨一看都是自己愛吃的菜肴心裏可樂了,她哥哥雖然口頭上不說但是還是最關心她的,端來的小粥擺上了石桌,兩個丫鬟退去,白若雨開動了,夾了一塊豬腳,豬腳煲得很爛入口即化,她一口氣吃了三塊。

    “哥哥你也吃啊!”白若雨滿懷期待夾了一塊到他嘴。

    “我吃過了。”

    “就吃一塊嘛!”

    在天香樓已經吃撐的白若沉有點不耐煩,“都說我吃過了,你自己吃!”白若沉用手擋開嘴邊的豬腳肉,用力過大不小心弄到她裙子上,然後豬腳肉就沿著裙子一路滾下來,人沒記及時接住吞進腹中,還張嘴伸舌頭眯著雙眼看著白若沉。

    “我都說了不吃,哎!”無奈看著白若雨受傷的眼神,白若沉隻好掏出一塊帕子給她擦拭,油汁擦不掉,“你回房換件幹淨的!”白若沉隻能抱歉。

    “不換,反正這裏又沒有別人。”白若雨癟了癟嘴,眼睛盯在他手中的髒了的手帕上,“哪個女人的?”他以前從來不會隨身帶手帕,看著帕子上沾了油汁的荷花倒是繡得很精致,不知道又是哪個被他迷了心的女人送他的。

    “一個朋友送的。”

    白若雨湊近,“隻是一個朋友?我怎麽沒有聽說哥哥結交了這麽一個姑娘感情都到了能贈手帕的地步!”白若雨不相信他,自己總是坦誠對待他,可是他呢,什麽事情都不會跟自己說,他一直都是把自己當外人。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白若沉不打算解釋,跟她他沒有解釋的必要。

    白若雨臉色變了變,“你找到她了嗎?”語氣裏出現了傷感無奈。

    “沒有。”白若沉臉不改色直接回道。

    “是不是你不想找她,一直都隻是在敷衍我而已!”白若雨不相信憑他的勢力找個人會找不到,他一定不想去找怕丟人。

    “不是。”白若沉把帕子收回懷中。

    “不是!”白若雨站起來,“你根本就是不想去找她,你怕丟人!你現在可是聽風樓赫赫有名的白樓主,要是有個女支女妹妹豈不是會給你蒙羞?你嫌棄她了是不是?所以才不去找她!”

    麵對白若雨的厲聲質問,白若沉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你說的很有道理,我現在可是聽風樓的主子、可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可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小癟三,這麵子自然是得要的!”

    “你變了!”他變了,變得越來越高傲越來越目中無人,怪不得人人都說他是長安第一惡霸兼無賴。

    白若沉望向遠處,“我不變你早就餓死了,你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從鄉村一個快要餓死的人到今天聞名天下的聽風樓樓主,他用了十年,整整十年的時間,一步一步走過來,鞋磨平了幾雙,淚流了幾條河,她不關心不過問就知道指責他把妹妹賣了。

    “當初是你把她賣了,是你無能,無能到隻能賣妹妹!”白若雨漲紅了小臉。

    “笑貧不笑娼的世道,你不懂!”白若沉突然釋懷了,他不跟她這個小丫頭一般計較,當初不把妹妹賣了,他們都得餓死,他不想死,她們不能死的,活得再卑賤總比死了好。。

    “為了活命你就把她賣到妓院裏去,你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一個女人被賣進妓院這一生就完了,白若雨寧願病死也不要把姐姐給賣了,可是他呢!

    “我隻是把她賣給別人當童養媳。”白若沉沒有想到輾轉後她被那戶人家給賣給人販子,最後竟被賣進了妓院。

    “你還在狡辯,就是你害她被賣進妓院的!”雖然不是他親手把姐姐賣進妓院的,但是就是他,如果沒有賣姐姐,姐姐就不會進妓院的。

    白若沉的目光還在看遠處,“隨便你怎麽說都好。”

    “你心虛了,啊,承認了!”白若雨咄咄逼人不依不饒的,她真的不是怪他把姐姐給賣了,隻怪他現在有能力把姐姐找回來卻不願意找。

    白若沉回眼一看反問道,“承認了,那又怎麽樣!不賣她,難道要她跟我們一起餓死嗎?”那年他才十三,家裏一分田一分地也沒有,一個十三歲的人靠什麽來養活兩個妹妹,除了偷他還能做什麽,每次去偷被抓到他都會被別人打個半死,偷了東西怪不了別人隻能怨他命賤而已。

    白若雨嗚咽無聲轉身怕跑開,人沒記拱了拱白若沉那隻垂下的右手,他們又吵架了。

    “沒事,你吃你的。”

    吵多了,白若沉早就習慣了,左手摸摸懷中的帕子,它還在。

    韓江緩緩走過來,看了兩眼石桌上被動過的菜肴和那碗隻吃了一小半的粥,“吵架了?”

    “吵多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見。”

    “大老遠就聽見你們的吵架聲,兄妹倆有什麽好吵的。”韓江是獨子,他小時候很想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他自己一個很孤單的。

    “家裏瑣事。”

    韓江瞥了一眼還在吃雞腿的大黃狗,聽風樓的人都知道它是白若沉的心愛之物,白若沉喜歡它有時勝過小雨妹妹,隻因它和他走過了千山萬水、看盡了世人每張不同的臉孔。

    “你用蘇風的佩劍挖了國舅爺的雙眼?”韓江轉移話題。

    說到這個白若沉又是眉開眼笑的,十分得意,“對啊,對啊,韓老二聽說了,街上那些人怎麽說的,是不是都誇小爺見義勇為專管不平事啊?”

    “都說你心狠手辣沒有人性。”見義勇為隻有蘇風一個人誇他而已,韓江也覺得他做得有些過了,“不過是調戲良一個女子你至於下如此毒手嗎?”

    貴公子就是貴公子,即使落魄了還是一樣,還是不由會站在那邊,在他眼中底層人永遠是卑賤的,就活該被他們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欺壓,哼!

    “我的心一向如此,狠,隻要妨礙我的我都會把他們殺絕趕盡,留有餘地隻能讓春風吹了又生,後患無窮!”

    “你打算對付白家?”韓江挨在柱子看著他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白尚書和丞相雖然說不上有交情但也是同朝為官。”白韶華貴為皇後但是白家在朝沒結黨營私,白仁官禮部侍郎、為人清高。白勝雄不學無術隻會尋歡作樂是白仁暫時把那份野心消磨掉的原因,當今皇帝正值精力旺盛的三十年華,太子也還隻是一個六歲的孩子,白家沒有必要動那麽早。

    “狡兔死走狗烹!”白若沉放眼望去,隻見一支還殘留到初夏的紅杏爬出了牆,“老子就是要拿白家來開刀提醒提醒咱們丞相大人,聽風樓不隻是能做爬在他們丞相府那根雜草上的螞蚱!”

    暗示丞相府,他的目的隻是這樣子嗎?韓江看不懂這個人,認識了五年也看不透,他就像是深山裏的一團雲霧,風一來隨時會改變形狀,讓人捉摸不透。韓江低頭正好碰上那雙抬起的狗眼,也許隻有這雙眼睛能看懂他。

    “你別忘了白勝雄不僅是白尚書的兒子還是皇帝的小舅子,你這是在挑戰天威,皇帝能容你?”韓江好心提醒白若沉,拿白勝雄開刀不隻是開罪白尚書。

    白若沉轉頭一笑,“眼睛是本樓主叫人挖的,你韓公子怕什麽?”

    “但願你能做到不讓我害怕?”聰明的仆人不會一心一意侍奉但會滿腹心思地證明自己的作用,白若沉就是這種人,為己不為人,雖然還不知道他侍奉的主人是誰但是韓江佩服他,他就是有令人臣服的吸引力。

    “世上還有什麽能讓你韓公子害怕的?不和你說了,來,人沒記,我們去遛個彎。”

    白若沉帶著狗走了,看著髒兮兮的亭台,韓江隻好喊人來收拾幹淨。

    日薄西山頭,濃情紙上抒。

    丞相府中的一處小院子屋內,從打開的窗吹來了初夏清涼的晚風,吹動著床簾,床簾的倒影搖曳在一張陰柔俊美的白皙臉孔上,他修長的手指在紙上遊走著,輕輕的,深情目光投在紙上字裏行間,李凡憂在看她給他寫的信,雖然已是很久之前寫的,他總是習慣有時間就把珍藏在盒子裏的信簽出來看,在回憶他生命中最溫馨的時刻。

    窗戶邊傳來鳥類拍打翅膀的聲音,李凡憂放下手中的舊信跑到窗台接她傳來的新信,他想要取下信鴿小腿上的竹筒,信鴿卻拍打著翅膀不讓他取。

    “你這鴿子脾氣那麽倔,小心把你烤了吃。”李凡憂開玩笑道,她的這隻信鴿脾氣可是倔得很,又懶,經常開小差,經常不及時把信送到。

    李凡憂輕聲一笑彎腰打開抽屜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上等穀子,把穀子撒在桌上,信鴿小跑過來吃,叮這一粒又歪頭叮那一粒,貪吃極了。

    “都是你的,別急,等我把信取下來。”

    信鴿動來東去的,李凡憂費了半天才能把竹筒裏的信取下來,信是取到了,但是李凡憂沒馬上打開而是走到床邊才緩緩移開,放眼望去口中念道。

    世間逍遙難尋,踏遍塵世未見。人總是又被一些東西束縛,總有一些想要得到的東西,想得到的東西永遠不會自己送上門,想要就去爭去奪,努力過了即使最後沒有得到也能死心不再自責。

    李凡憂眼中的喜悅變了悲傷,她知道了,他是丞相的庶子,他母親像她一樣是蒙了塵的珍珠,他知道以他的身份本不該和兄長爭什麽的,可是他就是不甘心,為什麽同樣是父親的兒子,父親眼裏心裏都隻要兄長呢,栽培兄長,賞識兄長,兄長現在已經是掌管禁軍的統領。自己呢,隻是在替父親打理丞相府名下的幾家店鋪,母親不甘心他活得如此卑微多次向父親提出要父親在朝中幫他謀個職位,可是不肯就算了還嗬斥母親。

    她知道自己的不甘,他們命途相似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之人,她懂他,這是能使他唯一感到欣慰的。

    她的字不像一般女子的柔和內斂而像男子那般飄逸自在雄渾有力,這和她的身份大相徑庭,一開始無意中收到飛錯的信鴿攜來的信,他偷看她的信是無意的,他收到她的第一封信,信上寫得是一首詩,是屈原的山鬼,他知道自己很不君子偷看了姑娘家的信,便回信道歉,接著她也回信說無礙,然後他們就以信交流,暢談古今,心心相惜,相識恨晚。

    李凡憂放下手中的信走到桌前執筆寫了幾字放回信鴿小腿上的竹筒中,信鴿吃穀子渴了低頭點了點杯子裏的水,吃飽喝足了,在桌上找了個角落趴下。

    “你啊你,這麽懶,怪不得她給你起名二三裏,飛不到三裏的路程就飛不動了,你何時才能把我的信寄到她那裏。”李凡憂隻能等信鴿睡夠了再去送信,從丞相府到胭脂閣不過三裏的路程,這隻信鴿就是懶不願動,要是他硬是趕它送信,它飛出去了也會找棵樹停下來睡,他也是跟在它後麵才知道她在胭脂閣,是誤入風塵的女子,是她,洛夏姑娘。

    “二少爺到用晚膳時間。”

    門外小廝煙村的聲音喚回了屋內李凡憂的思緒,“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煙村是專門伺候李凡憂的小廝,他一進丞相府就跟了李凡憂,對李凡憂是忠心不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