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街邊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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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若沉坐在庭院裏,和人沒記待在一起,他一會兒抬頭看天上的月亮星星,一會兒低頭看看身邊的狗。

    “好久了,我們在一起十一個年頭,轉眼你已經蒼老如此,我已經不再年輕,過了十八芳華後人老得很快,很快便入了土,倘若我死在前頭你能不能為我守墳兩年,我是一個怕寂寞的人,如果你先去了我也會給你守墳一年,我們約定好了。”白若沉抬起手和它擊掌約定。

    “人沒記啊人沒記,你怎麽不找個伴呢也沒有孩子,也是你們狗是沒有伴的,不像人。”深情不壽,有些人就是這樣太執著於感情,他也一樣,太執著於等待,也許那個人真的不複存在,但是他還是在等,因為他跟他約好了,等他一輩子就會等他一輩子。

    人沒記舔了他的手,它有伴啊,他就是它的伴,汪一聲,他也回應一聲汪,像父親說的那樣,他會像母親一樣汪一聲回應它。

    “有事嗎?”覃家耀來了很久也不出聲,白若沉想自己不先開口他可能要猶豫到天明也可能不好意思說。

    覃家耀上前來,一臉尷尬笑道,“樓主,,那個,小生的事情怎麽樣了!”

    白若沉一時又給忘記了,“什麽事?”

    覃家耀用幽怨的眼神看著他,“就是麻煩樓主拜托丞相大人的事,樓主你看已經過了四天。”兩天不是幾天,四天應該是幾天了吧,樓主答應過過幾天會幫他向丞相討個人情的,看樣子樓主又給忘記了。

    白若沉想起來了,“哦,那事啊,我跟丞相提過了,後天丞相會給我結果的!”白若沉壓根就忘了,到丞相府隻記得李凡憂的事情,忙著指責李德,忘了跟他討個人情了,但是作為一樓之主的他也不能失信於手下,所以隻能先騙覃家耀,等明天再去跟李德那個老不死的討個人情要個芝麻小官給覃家耀當當。

    “真的啊,樓主,是真的嗎!”覃家耀很激動。

    白若沉提高聲音,“當然是真的了,樓主還能騙你不成,再過幾天你就可以去騎馬上任,以後前途無量做大做強了可不要忘了樓主我哦!”

    覃家耀仿佛看到了自己無量的前程,他要做官了,要做官了,都笑傻了,“真的啊,樓主!”

    “當然是真的了,樓主什麽時候騙過你。對了,要不要給你準備一匹馬,到時候讓你騎馬上任!”白若沉想得很周到。

    “不不,還是不用了,不麻煩樓主了。”做人要低調,要低調,覃家耀要做一個清廉低調的好官。

    “我寫了關於做官的十大注意事項,等明兒送給你,它一定能夠幫助你步步高升的,相信樓主的準沒錯!”

    覃家耀向白若沉深深一鞠躬,“小生定不忘樓主的大恩大德!”

    “不用不用,我們誰跟誰啊。”

    “小生還有筆賬沒對好先回去對,樓主慢慢乘涼,小生不打擾了。”

    傻嗬嗬的,覃家耀笑著跑回去樂去了,看他那個傻樣,白若沉肯定他以後要吃很多苦頭,官場不是那麽容易混的。

    “你還真的向李德給他要了個芝麻小官?”韓江也坐了下來,坐在他身邊。

    “丞相雖然還不是權傾朝野但是還是能力給本樓主一個麵子的,一個小官他應該不會吝嗇。”白若沉還在看著夜空,“要是你想要當大官丞相恐怕幫不了你。”韓江想要重振家族,這是白若沉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但他不希望韓江混官場,官場比江湖遠遠要複雜,稍有不慎就會人頭落地,伴君如伴虎,隻有能手握權利還能懂製衡的人才能走到最後笑到最後,貪官不能沒有,若是沒有了貪官,皇帝拿什麽來壓製那些自以為清廉的大官。

    “我。”韓江在他麵前無法否認,為了振興家族他一定要進入官場。

    “白仁告老還鄉,禮部尚書一職目前還是空著,我的意思你明白。”如果白若沉向唐昭推薦韓江在朝擔任禮部尚書一職,看在聽風樓幫忙斬除白家的情分上,再加上一點小小的誘惑,想必唐昭也會給他白若沉這個麵子。

    他要推薦自己做禮部尚書,韓江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白若沉皺起眉頭,“怎麽,禮部尚書還不成,難道你想當太尉或丞相?”

    他是認真的?還是隻是在考驗我的忠誠?韓江看不懂他,是聽風樓已經不需要自己嗎,他把自己推上尚書位置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

    “樓主開這種玩笑,我會當真的。”韓江猜測他隻是在考驗自己。

    “我沒有開玩笑。”白若沉說得很認真,“這是一個機會,你好好考慮,三天之後我要答案,一旦做出選擇你便不能再回頭,即使將來你在官場混不下去又一度被貶塞外或者淪為乞丐或上了斷頭台,我白若沉會見死不救!”白若沉得提醒韓江,他聽風樓不要回頭馬,離開了就恩斷義絕。

    “我。”韓江看著他嚴肅的模樣不是在說笑,進入官場重振家族一直都是他身為韓家公子的責任,可是在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麵前他卻猶豫了,為什麽要猶豫,是因為他還沒有報答白若沉的恩情,還是因為他舍不得聽風樓,聽風樓二樓主遠遠高於尚書,但是聽風樓在江湖尚書在朝。

    “你不急著回答,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考慮好了再開口。”人生的路又長又苦,每個人都隻能自己一個人走,韓江的路也隻能他自己一個人走,白若沉隻是他人生路上遇到的一個朋友而已,但是白若沉真的不想韓江離開聽風樓,所以才說了,“你是我最信任最能倚重的人。”

    韓江低著頭不知道如何選擇,“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很相信我。

    “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白若沉也累了,和一瘸一拐的人沒記進了屋子。

    獨立中宵,夜風微涼,韓江轉頭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梅舟,韓江看了他幾眼也就走開,梅舟靠在柱子上,他沒有聽錯,白若沉最信任的人是韓江,這次不是聽樓裏的人說的而是聽白若沉他親口說的,白若沉最信任的人是後來居上的韓江不是他梅舟,不是認識了八年的梅舟他,無限悲涼被夜風吹進心裏,涼涼的,梅舟苦笑著看著庭院裏的一切。

    第二天白若沉又拿了一壇梅花三度去拜訪丞相,請他賣個麵子給自己跟他要了一個戶部小吏的職位,沒有想到他立馬就答應了,答應得這麽爽快,會不會又在打什麽注意,白若沉倒要看看他打什麽注意。要了芝麻小官的白若沉本想走了,可是卻被文仙茹請到了她的院子裏。

    院子裏的海棠花謝了但是樹枝上還殘留有幾朵,紅色的,藏在綠葉中,不注意不會發現。坐在亭子裏喝了水,白若沉大大方方地看著這個丞相夫人文仙茹,大家閨秀端莊典雅、賢惠持家,但是這種女人很快就被男人厭倦,男人嘛,喜新厭舊是本性,即使她保養得再好也是於事無補的,這世道女人隻是男人的附庸品罷了,“上窮碧落下黃泉”的下句不是“定不相負”而是“兩處茫茫皆不見”。看著文仙茹這副清心寡欲的模樣,她好像已經放下了,痛了就會放下,再說已經快四十的女人了哪裏還會計較年少時的誓言。

    “不知夫人叫若沉前來有何吩咐?”白若沉不是不敢怠慢這個丞相夫人,而是出自晚輩對長輩的禮儀尊敬她。

    文仙茹溫婉一笑,“本夫人哪敢有事吩咐白樓主這個府中貴客,隻是閑來無聊又聞白樓主今日到訪,所以便請白樓主到小院子說些家常罷了。”

    這話白若沉信,雖然他和這丞相夫人隻是見過幾次麵而已,但是丞相府的家常可是個沉重的話題,她應該是為了大公子李凡琴吧,他幫李凡憂走上商業,她做為李凡琴的母親怎麽能無動於衷呢。

    “夫人您說若沉聽著。”白若沉倒想看看這文仙茹想要做什麽。

    站在一邊的梅姑給白若沉斟了一杯酒,白若沉把酒杯挪開,“這位姑姑若沉不喝酒,勞煩幫若沉倒杯涼白開。”

    梅姑看看了文仙茹,文仙茹示意她去廚房拿壺涼白開來給白若沉倒上,看著白若沉喝著杯中無味的涼水,文仙茹有些好奇,“我從未見滴酒不沾的男子,也不知樓主不飲茶,怠慢了白樓主還望見諒。”

    “若沉就是這般毫無男子氣概的男人,不像那些公子喜歡飲酒作詩,讓夫人見笑了。”白若沉不喝酒是真的但是他也會作詩,會寫一些打油詩,基本是上不了台麵的詩。

    白若沉的自貶讓文仙茹失笑,她沒有想到赫赫有名的聽風樓樓主會在別人前麵貶低自己,“白樓主過謙了。”

    “事實,夫人見笑了。”

    “別人都稱妾身為大夫人,樓主為何喚夫人。”白若沉一聲又一聲的夫人文仙茹聽了心裏樂嗬,夫人,不是大夫人,別人叫她大夫人時她總是覺得那是在提醒她丞相府還有另一位夫人。

    白若沉看出這丞相夫人又在感傷,“自古以來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難道夫人允許將來大公子隻有一個女人?”這些女人就是這般矛盾,希望自己的男人對自己始終如一一心一意隻有自己一個,但是卻讓自己的兒子在娶妻時還要多納幾個小妾為家族開枝散葉。

    “你在夫人麵前怎敢如此無禮!”梅姑聽不了白若沉這話。

    文仙茹倒是很平靜,“雖剛入夏天氣已經炎熱,梅姑到廚房為白樓主準備解暑湯水。”

    “若沉喜歡喝綠豆湯不加糖的,不要冰鎮過的,若沉體寒喝不得太冷的東西,勞煩這位姑姑了。”白若沉很有禮節向梅姑點頭行禮。

    梅姑想說什麽嗬斥白若沉的話,可是文仙茹先發話,“去吧。”梅姑無奈瞪了兩眼白若沉便去了廚房,不要冰過的,不要加糖,要求真多。

    白若沉重提,“夫人剛才還沒有回答若沉是否願意將來大公子隻娶一妻不納妾?”

    文仙茹以為剛才已經緩解了尷尬可是哪知白若沉又重新提起,“天下哪個母親不希望家族能夠兒孫滿堂的。”

    白若沉低笑道,“若沉這個將來要做父親的男人可不希望,要養滿堂的兒孫可是要花很多錢的,若沉家底薄不像丞相府想養幾個兒子就生幾個兒子,沒有養不起的隻有生不出來的!”

    聽白若沉說這種話,文仙茹心裏很不舒服臉色有些難看,諷刺道,“平時白樓主跟人說話時都是話裏帶刺的嗎?”先前她還以為這聽風樓樓主不像外麵說的那樣,不是一個臉皮厚不知禮儀的混混頭,可是今天看來長安街那些傳言並不是空穴來風。

    “若沉隻是開開玩笑,夫人不要生氣,要是氣傷了身體還就白白便宜了隔壁的二夫人。”白若沉不敢確定如果文仙茹死了,李德會不會把柳念惜扶正。

    剛才還說那種話來氣她,現在還說這話,文仙茹看不明白這個男人,“白樓主變得可真快。”

    “嗬嗬,夫人真會說笑,若沉一向如此哪裏變了。”左右逢源是他白若沉學了很久才學會的,見什麽人說什麽話,什麽情況說什麽話,該帶刺時就帶刺,這就是他白若沉。

    “天下人都知道白樓主有顆七竅玲瓏心,想必也知道本夫人找樓主來所為何事!”文仙茹不想拐彎抹角的,因為她不想白若沉再用言語中傷她。

    “若沉有顆聰明的腦袋是因為心上長了眼睛,人生路太漫長一雙眼看不到盡頭、看不清路上遇到的人背後藏了幾把刀,所以若沉允許自己多長了幾個心眼,還望夫人不要見怪。”白若沉正經起來,“若沉剛才也說了若沉是一個一心一意始終如一的人,斷不敢學別的良禽擇了棵又矮又小的樹築巢,品德高尚家仆不會伺二主。”

    文仙茹不相信,白若沉可是出了名的奸詐小人,出爾反爾,“白樓主喜歡打自己的巴掌嗎?”

    “商人不得為官,若沉這是在為夫人解憂,二公子已經走上商道那麽他這輩子,應該是他以及他的子孫後代都不可能入仕,要保一個家族百年興旺有權還不行還得有錢。”白若沉一一解釋給文仙茹聽,他這麽做也隻是為了他自己而已,如果楚家敗了作為李家朋友的他可能就要被烹了,所以他得給李德再準備難纏的敵人,這個敵人就是李德他自己的二兒子,“大公子二公子之間的差別,夫人應該知道,大公子為人正派不屑耍手段,但是太正直了可不是好事。”

    文仙茹好像聽得不是很明白,她知道自己的兒子不屑耍手段,所以她才要白若沉來做兒子的智囊,“樓主斷然沒有其他的想法?”她還是不能相信白若沉,白若沉肯定是無利不起早的。

    白若沉見過很多人很多事,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很滑,“若沉就是家中的嫡長子自然站在大公子這邊。”

    “你敢保證!”

    “若沉保證。”保證能有什麽用,白若沉不知道向多少人保證過,可是最後還是失約了。

    “聽說白樓主有一位冰雪聰明的妹妹。”文仙茹可不是省油的燈。

    “我小妹確實冰雪聰明。”文仙茹的稱讚白若沉很受用但是沒有亂了腦子,洛夏已經和李凡憂好上了,李凡憂和李凡琴兩個可是競爭對手,如果小妹再嫁給李凡琴,豈不是亂套了,可不能讓洛夏小妹互相掐起來,白若沉拒絕了,“但是我小妹已經有心上人,與大公子無緣了。”

    “是琴兒福薄了。”文仙茹有些惋惜,白若沉的妹妹出身卑微做不了正室但是可以做側室,但是白若沉拒絕了。

    文仙茹的心思被白若沉看出了來,“本樓主的小妹出身再怎麽低賤也不可能去做別人的妾,即使那個男人位高權重,哼,夫人你最好不要打我小妹的注意!”敢算計他小妹,白若沉不樂意。

    白若沉竟然如此不知抬舉,敢對她說這種無禮的話,文仙茹強迫自己要端莊不要和這種市井小民一般計較,“白樓主誤會了,本夫人沒有那個意思。”

    “最好是這樣。”白若沉站起來甩甩衣袖帶著怨氣走了。

    梅姑端來綠豆粥卻不見了白若沉,“夫人,他呢?”

    “被我氣走了。”原來白若沉是一個如此寵愛妹妹的人,文仙茹起了別的心思。

    “夫人還能氣他?”梅姑把綠豆粥放下,“以老奴看是他氣您才對。”

    “龍都有逆鱗,更何況他一個人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白若沉也有,被她文仙茹發現了。

    白若沉捂著胸口走在丞相府的回廊上,它又在隱隱作痛,一縮一張的,中間像是夾了一根小小的針,步子不穩扶上了低矮的圍欄,無法前行找了根柱子挨在喘著粗氣,遠遠的就被聽見。李凡琴從那頭走來,見他臉色有發白,但是不敢去扶他怕被別人誤會。

    “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李凡琴還看到他用一隻手捂著胸口。

    一陣隱忍強忍下心痛,抬頭正眼看李凡琴,白若沉又恢複怡然自得的悠閑模樣,“剛才內急,不過已經壓下去了,嗬嗬,讓大公子見笑了!”

    內急!捂著心胸!李凡琴白臉一紅,表情尷尬,白若沉把右手從胸口的衣裳上丟了下來,這個李凡琴這麽不經逗,動不動就臉紅,都二十四了怎麽還是一個害羞的大男孩。

    “人有三急,我先走了,改天再找你聚聚。”白若沉知道自己快忍不住急急忙忙悠閑地離開了丞相府。

    一踏出丞相府的大門,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白若沉頭暈眼花的,捂著嘴巴的袖子成了紅色,薄薄一層布很快被浸濕,紅色的粘稠的水沿著手上沒有存在的紋路流進袖子深處,踉踉蹌蹌的,像是喝醉了一樣,走到一個牛肉麵攤找了張長凳子坐下來,肩上披在一塊白色汗巾的小牛上來招呼。

    “小白來了,來點什麽?”

    “一壺,一壺保心茶。”

    他的聲音在顫抖,小牛聽得不是很清楚再次微笑問道,“小白大爺說大聲些,我有點耳背!”

    “有什麽,上什麽。”白若沉擦去嘴邊的血,笑了,他告訴心不要生氣,那個老女人就隻能說說想想而已,沒有能力算計他白若沉的妹妹,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沒事的,大不了改天殺了她。

    小牛大喜,“好咧,小白你稍等!”今天要賺大錢了,嗬嗬,心裏一陣一陣喜悅,手腳也比平時利索多了。

    終於心不在作痛,力氣慢慢回來,神色漸漸恢複,白若沉挽起沾了血的袖子不讓別人看見。小牛把他這個牛肉麵攤有的所有的東西都端了上來,一壺茉莉花、一碟糕點、一屜肉包子、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麵上麵鋪了一層青蔥。

    “小白,這些都是小店的招牌,請品嚐。”小老板笑著眯著眼看著白若沉,他在等著收錢,白若沉自然知道。

    “多少錢?”

    “良心價八錢。”

    白若沉掏出一兩銀子給他很大方說道,“剩下的留給下一次。”

    “好咧,您吃好喝好!”小牛收了錢便去吆喝。

    白若沉隻是坐著沒有動桌上的東西,再坐一會兒他就回去,路過的老乞丐停在他麵前,吞了口水看著桌上的東西,心想這碗加了蔥花的牛肉麵一定很好吃。

    “小白,這麽多東西你吃不完吧?”老乞丐是白若沉的老熟人。

    白若沉抬頭一看原來是老乞丐莫老爺啊,“吃不完,要不然你坐下一起吃?”

    莫老爺像一陣風立馬坐到了凳子上,“那感情好,謝謝小白了!”說著拿筷子啜了一口牛肉麵,撩開蔥花發現麵上的牛肉一塊又有一塊,“這老板真大方放這麽多牛肉,老爺我有口福了,嗬嗬!”

    一碗熱騰騰的加了蔥花牛肉的麵很快被莫老爺啜光,他擦著汗意猶未盡舔沾在筷子上的蔥花,“吃完麵口有些渴了,小白趕緊給莫老爺我倒一碗茶!”

    白若沉眉毛一挑,“我沒聽清楚剛才你說什麽?”敢叫他倒茶,還真的把自己當莫老爺了啊。

    莫老爺回神過來趕緊解釋,“沒沒說什麽,我自己倒我自己倒不勞煩小白你,你喝嗎?”

    “不喝。”

    “哦。”

    莫老爺自個倒了一碗茶,喝了茶看到桌上的糕點包子還在,偷偷看了一眼白若沉,他不吃嗎?如果真的不吃就好了,自己又可以帶走。

    “不吃,給你了。”

    “啊,真的啊,小白變大方了啊!恭敬不如從命,莫老爺我收下,收著!”莫老子趕緊把糕點倒進自己的布袋,拿出一張白布把那屜肉包子包起來也丟進布袋,摸著鼓鼓的布袋,頓時幸福了,一輩子的幸福都來敲心門湧上心頭了,滿臉的皺紋被擠得更明顯了,嘴裏發出嗬嗬的老年人的笑聲。

    “最近又到哪裏轉悠?”莫老爺是白若沉一個老熟人算是忘年之交,以前乞討時認識的,和他一起乞討飯,莫老爺是一個到處瞎轉悠的老乞丐,在這個地方乞討幾天又跑到那個地方討飯。

    “煙花三月下揚州啊,剛從揚州回來的,打算在長安待幾天再到杭州看荷花,夏天到了那裏的荷花要盛開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瞧瞧?”莫老爺真誠邀請他一塊去,隨便可以坐他的馬車去,不要錢的,看著他這張越來越白的臉,突然有些想念和他們一起鬼混的日子,走街竄巷的,嘿嘿,我先過去了,褲腳都沒有挽起就踏過河流,河水不深,你們過來啊,自己在小河的那邊等他們。

    “不再習慣遠行,算了吧,不過我手下過幾天要去杭州辦事,要不叫他們送你一程?”

    莫老爺摸摸油膩的腦袋,“那多不好意思啊,什麽時候啊?到時候你要記得叫他們來接我啊!”

    他笑嗬嗬的,這個老不死的還是和以前一樣,真好,“到時候我叫他們接你!”白若沉回想起過往的那些日子,和他們一起走街竄巷的日子很漫長,過了才覺得很短暫。

    “小白夠義氣,莫老爺沒有看錯你!”莫老爺親密打了一下白若沉的肩膀,打他的手被咯到,“你怎麽瘦了?肩膀全都是骨頭!”

    白若沉腦子轉得很快,淫笑著回應拍了拍莫老爺的肩膀,“你也知道男人有錢就變壞,像我這種有錢男人夜夜風流,日漸消瘦是在所難免的。”

    “你腎虛了?”莫老爺上下打量他,他比去年瘦了一些,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更加大了,“年輕人要節製,回去補補,以後注意點!”莫老爺再看看消瘦的他,還能補回來嗎?這些年輕人啊,真是不知道愛惜身體,夜夜風流他也不怕被榨幹。

    “嗯,最近收斂了,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少去那些煙花之地,染上花柳可別說你認識我們。”莫老爺一臉嫌棄的看著他,相信他說的是實話,認識他時他就是這副痞樣,“明年再見你,你可要健健康康的哦,我們可說好了!”

    白若沉雙眼犯酸想哭可是不能點頭定下約定,“嗯,說好了,健健康康的,你也一樣!”他很像,很像上輩子和他交好的那個晉國皇宮的老宮奴,洗茅廁的宮奴,他也姓莫。

    莫老爺爽朗笑兩聲,“老頭子一直都是老不死,身體倍棒,吃嘛都香!”

    “對了,他讓我向你問聲好。”莫老爺想起來了,來長安的路上遇到他,還去他寨子裏搓了幾頓,那家夥小日子過得可好了,滿桌子的大魚大肉,害自己羨慕得嫉妒。

    “他呢?”白若沉已有一年多沒見他,他們才一起混了一年多他的山大王父親就病逝,他就回去接任烏賊幫,烏賊幫是活動在江南的一夥盜賊,專門攔路搶劫,不過經過他的改革,攔路搶劫漸漸改成了收保護費的黑幫,在碼頭、在大街、在海上向商客提供保護的收保護費的烏賊幫。

    “他好得很,吃香的喝辣的。哦,對了,他去年出了一趟海,聽他說好像要了去扶桑。”

    “他出海去扶桑做什麽?”白若沉記得他暈船。

    “說是要治治暈船的毛病所以就出海了,哎,反正他這樣跟我說的。”莫老爺又叫小牛來一碗牛肉麵。

    “暈船是病嗎?”那家夥幹嘛出海,白若沉可不相信他,他可是怕死了坐船。

    “唉,你問那麽多幹嘛!管他呢,牛肉麵,記得給錢!”莫老爺又吃起來了。

    “哦,他還托我問你有對象了沒有?”莫老爺喝了一口湯,“都二十三了少去那些風月場所趕緊找個姑娘過日子,省得以後孩子跟你學壞了!”

    “知道了。”他不會有孩子,上輩子沒有這輩子也不會有。

    莫老爺用筷子敲了敲白若沉的腦袋,“不要左耳進右耳出,聽老人的話沒錯!”

    “沒有,他呢?”白若沉不知道他喜歡哪種類型的,他放蕩不羈、桀驁不馴,肯定不會喜歡規規矩矩的大家閨秀。

    “他也還沒有,都二十五了,老頭子我真的懷疑你們的袖子是不是斷了?”莫老爺用怪異的目光盯著白若沉,害白若沉心裏毛毛的。

    白若沉晃了晃沒有挽起來的左袖子,“你瞪老花眼使勁瞧清楚,哪裏斷了還長著呢!”白若沉不否認上輩子他的袖子斷了,可是這輩子他很正常。

    “你的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細了?比我的拐杖還細!”莫老爺注意到他露出了的右手腕細細的,比以前細多了。

    白若沉尷尬一笑也不敢把袖子放下來,因為沾了血不能讓他看到,“剛才不是說了嗎,夜夜風流,哎,不行了,精神愉悅身體也跟著消瘦了!”

    “這時候才知道後果嚴重,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來!”

    “不去了,要改掉這個習慣做一個好男人。”

    “這樣就對了,成親的時候要邀請我老頭子啊!”

    “一定。”

    吃飽喝足了,莫老爺又去走街竄巷,白若沉付了錢也回了聽風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