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牽紅線
字數:8943 加入書籤
梅舟帶趙示西來到賬房,趙示西看看這不大的地方滿是書冊,賬房重地門外怎麽也沒有人守著,沒有人守著那麽他是不是可以,嗬嗬,心裏想得美自然就笑出來了,梅舟踢了他一腳。
“我奉勸你不要打什麽鬼主意,門外是沒有人看守但是聽風樓暗處到處都是暗衛,你敢亂拿一個銅子每每都可能被卸胳膊!”是同鄉加上他又跪下來抓著自己的腳哀求,梅舟才帶他回來試試。
“小舟,我哪裏敢啊!”趙示西套近乎親昵叫梅舟的小名。
“盜風!”梅舟對著外麵大喊一聲。
一個黑影嗖的一聲出現在前門,趙示西一看這個人怎麽像鬼一樣,全身上下都是黑的,涮的一下就來了,嚇了他一跳。
“三樓主。”
“給我盯緊這個小子,他手多敢亂拿東西就卸了!”
“是。”
盜風又沒入陰影處不見了,趙示西扯了扯梅舟的衣角,“他怎麽一下子就不見了,以前是變戲法的嗎?”
“變你個頭,萬家燈火窗開風入,飛賊盜風就是他,你的手腳最好給我幹淨點!”這趙示西和他一樣曾做過一些小偷小摸之事。
“知道知道。”受了梅舟的恩不能和他翻臉,趙示西再怎麽不想聽這話也得忍著,瞟了一眼梅舟,誰還沒有那個落魄時候,你當初還不是和我一樣也是個小賊。
“以後叫我三樓主!”梅舟可是聽風樓的三當家怎麽能讓屬下直呼小名呢,“你幹嘛說自己是洛陽人!”
“小,三樓主你看我高大威猛像是南方人嗎?再說了我們那個小地方拿不出手,說是洛陽人也有麵子,看樓主不是用我了嗎!”趙示西都感歎自己的機智,出來闖蕩他從來不說自己的家鄉。
“你以為他不知道你在扯謊啊,拜托以後扯謊要提前做好功課,洛陽的百花節不是在三月是在四月末,從去年入冬到今年四月他都沒有離開過長安一步!”他為什麽沒有揭穿趙示西,是看在自己的麵子上嗎。
“啊!”趙示西疑惑,“那他為什麽還有留下我?”知道他說謊還留下他,白若沉真是個怪人。
梅舟很自豪地說道,“當然是看在我的麵子上了,你先在這裏熟悉熟悉,等會兒我會叫人幫你安排住宿!”
“那就謝謝小,不,哦,三樓主!”
洛夏把一件米白色的衣裳丟到他身上,他一臉驚喜,“給我做的!”他立馬脫下外衣試穿,轉了一個圈,很好看,“你看你看,是不是很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啊!”
洛夏飲一口茶心裏暗自得意,我做的還會難看不成,“不錯!”
“就是大了些。”白若沉也坐了下來。
“你穿的衣服都大!”洛夏怪裏怪氣鄙視他兩眼,他的衣服沒有一件是剛好合身的。
“李凡憂給你寫的信,那!”白若沉轉移了話題。
洛夏接過打開信簽看了裏邊的內容,“你確定是李凡憂寫的?”這是他的筆記,左手寫的。
“他以畫邀請你,我怕你看不懂所以,嗬嗬,反正他要約你,誰寫的還不一樣。”白若沉笑嗬嗬的。
“你真是一個好朋友!”洛夏滿臉的笑意,白若沉看著有點瘮。
“我們是朋友嘛,我白若沉對朋友一向都是很貼心的。”白若沉隻能把對自己妹妹的愧疚彌補在她這個朋友身上。
“如果我想要做聽風樓樓主夫人,你會滿足我嗎?”洛夏不像是在開玩笑。
白若沉錯愕,“啊,要做聽風樓樓主夫人,你喜歡韓江?”白若沉疑惑她不是喜歡李凡憂那個小白臉嗎,女人心真是善變。
他是假裝聽不懂還是故意的,洛夏走到窗前,“倚樓聽風會被雨打濕,我隻是開玩笑,你的韓二樓主,我這麽髒怎麽配得上他!”
白若沉走到她後麵,“人都是髒的,所以那個,沒關係的洗了就會幹淨的。”她介意,他知道,風塵會髒了衣裳可以洗幹淨,髒了心就再也洗不幹淨。
“洗了真的會幹淨嗎?人又不是東西髒了還能洗幹淨!”洛夏推開他走回床邊坐下,“笑貧不笑娼,你卑賤我肮髒,所以都是一樣的烏鴉。”
笑貧不笑娼,她說得很對!湧進來的風穿過指間縫隙,怎麽抓也抓不住,有些遺憾再也挽不回,有些人再也等不回來了嗎?望著遠處的高樓瓦屋,他心感傷。
“你還在等什麽人?”洛夏看他落寞的背影不由問出口,他習慣遠望遠處,是不是在看什麽人是否從遠處走了過來。
白若沉背對她搖頭,“沒有,沒有等什麽人。”人都死光了還等誰呢,他也死了吧,人的壽命很短,不過百年,但是人生中有太多遺憾。
“你走吧,我累了。”她害怕見到他但是又渴望見到他,如果自己出生在富貴人家就不會有今天了,倚樓聽風隻是欣賞雨天遠處的風景,胭脂閣也隻是他眼中的一道風景罷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
白若沉拿起自己換下來的衣裳再看兩眼也就離開了。
忘歸竹林幽深陰涼,洛夏和李凡憂在竹林了彈琴,洛夏閉著雙眼,十指在琴弦上撥打,這裏很靜心靈也很靜仿佛聽到琴聲回彈在竹葉上的聲音,輕輕的又很傷感。李凡憂也在彈琴,偶然間偷看她一眼,看到她眼角的笑容,淺淺的,讓他著迷。
忘歸林幽深寧靜是夏天乘涼的好地方,他之前怎麽沒有想到,還是她心思細膩,她畫在紙上的竹林裏隻有兩三顆竹子,隨便幾筆即使不用再添文字明示,他就知道她約他來這裏,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
琴聲戛然而止,洛夏把古琴放在一旁,洛夏希望和他彈一曲,可是他不會彈琴,不可否認的是李凡憂這個公子哥在琴藝方麵的造詣很高,再優美動聽的琴聲也抵不過他數銅板時銅板互相碰撞的清脆聲,他那時數的不是銅板而是那個女人的一生,想起來洛夏有點同情那個女人,那個女人老是在自己跟前說會有人來接她的,隻是說有人沒說那人是她哥哥!
“你臉色有些難看,是不是生病了?”李凡憂關心問道。
“沒有,隻是想起以前的傷心事罷了,你的琴藝很高。”洛夏不吝稱讚李凡憂,李凡憂很受用。
“哪裏比不上洛夏姑娘。”李凡憂羞紅了臉。
洛夏瞥見他微紅的臉龐像是塗了胭脂,動不動就臉紅,臉皮真薄,她不由笑出聲來,李凡憂臉一轉她便止住笑容。
“後天我就要出遠門了。”後天要出遠門所以今天來見她一麵。
“一路順風。”
“謝謝洛夏姑娘吉言。”
兩人沉默了不知道要說什麽,李凡憂看著瀉下來照在竹葉上的斑駁光點,“洛夏姑娘你喜歡什麽?”知道她喜歡什麽才知道要送什麽給她。
“榮華富貴。”她回答得很直白,錢就是一切,如果當初家裏有錢如今的這一切都會不一樣,她都能幹幹淨淨的就能配上他了,可是事實呢?她整個人都是髒的,包括心。
李凡憂先是錯愕爾後也就明白了,哪個女子不喜歡富裕的生活,“在下不會辜負姑娘的。”他發誓不久的將來一定會讓她過上比現在好上一百倍的生活。
她沒有對上去,男人的誓言做不到的都是假的,女人的也是,有很多例子數都數不清。李凡憂怕她不相信急忙抓住她的手,她轉頭看著他,他急忙把手拿開。
“抱歉,是凡憂失禮了。”李凡憂懊惱他怎麽像一個登徒浪子一樣。
“無礙。”讓她和這個男人獨自在這幽深的竹林中,他也不怕出事,他就這麽相信這個男人,還是覺得出點事情也是正常的。
“李公子就不想知道小女子怎樣認識白若沉的?”
李凡憂一直都想問但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問,怕自己唐突了。
“倚樓聽風,聽盡紅塵的聲音,他是我最敬佩最敬重的人,他就像我大哥一樣對我好。”他隻讓自己把他當成類似大哥的朋友,洛夏不想的,真的不想隻是朋友。
像大哥一樣的男人!李凡憂心裏還是介意,“白若沉學富五車、才高八鬥、見識廣博,在下比不上。”李凡憂承認他比不上白若沉,在她麵前承認。
洛夏笑了,“他家裏窮,他壓根就沒有上過書塾,不過學富五車倒是真的,走過的路多了學到的東西自然也就多了,長安街的人說的沒錯,他就是一個小混混,一個能左右朝廷勢力的混混。”
她在他麵前稱讚別的男人,作為一個男人他心裏堵得慌,但又無力反駁,“他何等榮幸能得到姑娘的讚美。”
“因為我們是知音知己,我不喜歡白色的狼,他也不喜歡。”她赴約隻是要警告李凡憂不要反咬他一口。
李凡憂聽著心裏很不是滋味,她竟然這樣想他,為了白若沉這樣想他,忍著痛說了,“在下不會。”為什麽對他這麽殘忍,像父親一樣,好像所有的人對他都是這般殘忍。
她不再說什麽,李凡憂也隻是靜靜地看著風吹過竹葉時泛起的波紋。
白若沉耳貼竹葉仿佛在聽回應在竹葉上的琴聲,輕輕的很憂傷,歎一聲,獨立風中,不明白洛夏為什麽會看上李凡憂這個出身卑微的男人,不就是長得好看點嗎,李凡琴長得也不差嗎,這下子害他又成了一個見風使舵的人。
隱約看到不遠處有竹筍冒出泥土,來都來了,挖些竹筍回去也不錯,竹筍炒肉片好久沒吃了,白若沉走過去,眼看就要走到竹筍身邊,哢嚓一聲,低頭看到老鼠夾子夾住了他的左腳,疼啊,疼死了!趕緊坐下來把老鼠夾掰開,怎麽掰也掰不開。
“哪個王八蛋在這優美的竹林設陷阱的,疼死老子了,怎麽掰不開啊!”白若沉用盡全身力氣就是掰不開,後悔怎麽沒有多帶個人來。
“歇一歇再,再弄!”血已經流出來,但是沒有辦法他就是弄不開,當年能抗一袋大米的他現如今連個小小的老鼠夾子也掰不開,肯定養尊處優的日子過多了,真是悲哀啊!
他閉上的雙眼還沒有完全睜開就瞥見被扔在一邊的老鼠夾子,低頭一看是李凡琴,他在脫的他鞋,是想要幫他包紮傷口。
“謝了。”低頭看幫他包紮傷口的李凡琴,這個男人有點眼熟,好像上輩子見過一樣,他是誰呢,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想不起來,上輩子他見過的人太多了。
李凡琴幫白若沉包紮好傷口,白若沉看著綁在自己腳踝上的手帕,沒有想到啊,李凡琴這個男人還隨身帶有手帕,和他剛正性格一點都不合,不過看他手中金瘡藥,好像自己也有一瓶,瓶子一樣。
“你來忘歸林做什麽?”難道是李德派他來監視李凡憂的,白若沉得懷疑。
“恰巧經過。”他是恰巧經過聽到喊叫聲才過來看的,沒有想到是他被獵人放在夾子夾住了,血沾紅他的襪子,肯定很痛。
“哦,那就勞煩你幫我去聽風樓叫個人趕輛車來接我!”白若沉傷到腳走不了路。
李凡琴看看周圍,“留你一個人在這裏怕是不安全。”
白若沉可不想要他背,“怎麽會安全,忘歸林隻有些食草的兔子沒有什麽野獸!”
“你的仇人很多。”他得罪的人千千萬萬,要是被哪個仇人遇見了豈不是會要他的命。
白若沉接了他的話,“多得數不勝數,你也知道像我這種成功人士總是容易遭到那些賤人的羨慕嫉妒恨!”
“我可不要你背!”白若沉真的不想被他背回去,太難看了,他堂堂聽風樓樓主怎麽可以像一個小娘們依附在一個男人背上呢,這傳出去豈不是有損他的威名。
他還有精力開玩笑看來不是很疼,李凡琴笑了,“我也沒想背你!”他不是不想是不能,人言可畏,對他們來說不好!
李凡琴吹口哨,一匹黑色的馬從遠處如疾風一般飛奔而來,停在他們跟前,李凡琴抱起他飛上馬背,白若沉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還是心有餘悸的,這家夥上馬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害他沒有心理準備。
馬走得很慢,白若沉稍微離他有些距離,男男授受不親,要是被別人誤會了可不好,他不介意,李凡琴這個丞相府的大公子可是會介意的。老馬穿過竹林,毒辣的陽光立馬在他們身上燒,白若沉怕曬趕忙撐開傘,順便也幫李凡琴擋陽光,李凡琴接過他手中傘幫他遮陽。
“你都二十四了怎麽還不成親啊?”你都是老男人一個怎麽還不找女人,害得李凡憂那廝也不敢成親,雖然嘴裏抱怨李凡琴耽誤了李凡憂,但是這時候李凡憂還配不上洛夏,要等李凡憂成為人上人之後才能娶洛夏。
“你也不二十三了嗎?”李凡琴也好奇他為何沒有成親,他和胭脂閣那個女人可親密了,他不會真的要娶一個女支女吧。
“我啊,哎呦,怎麽說呢,成家了責任就大了!”
“你怕擔不起責任?”李凡琴可不相信他堂堂聽風樓的主子會養不起家。
“是啊,成家了就要負起全部的責任,說真的我真怕!”
“怕什麽?”能做他妻子的女人肯定是積了八輩子的德,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特別是對女子。李凡琴黯然神傷,他終究是男人終究會娶妻生子。
“怕辜負別人。”白若沉這一生隻等他不會再去招惹別的紅塵,說好了等他一輩子這輩子就會一直等著,即使最終他還是沒有來。
“是嗎?”李凡琴強迫自己不再妄想,如果人真的有來世就好了,來世他是一個女子,自己定會是她丈夫,他隻能等來世。
“是啊,你呢?”白若沉翻了翻白眼,你老爹可不是什麽癡情的種,你身為他兒子也一定不是什麽好貨色,起碼在感情方麵不是,妻子剛有孕就去找了別的女人,嘖嘖,真是的!怪不得文仙茹那麽恨柳念惜母子,文仙茹不該恨柳念惜的應該恨李德那個老男人。
“我我沒有心儀的女子。”但是有心儀的男子,那便是你!我這輩子都不敢對你說,不能害你。
“哎,風花雪月一夜就過來,男女之情長不了幾年,你啊,得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官家女子!”這樣才能鞏固李家勢力,哎,真的不想害你,可是誰叫你沒有那個魅力不能讓洛夏看上呢?真心的,比起李凡憂,白若沉更加中意李凡琴這個妹夫。
“一夜便過。”你也是這樣想的嗎,我也是這樣認為的,可是過了一夜又一夜還是沒有過去,夢中仿佛又看到你牽著馬衝我微微一笑。
“是啊,男人不要貪戀兒女情長,要以大事為重,有錢有勢才是一切。”白若沉不吝嗇把自己多年的經驗和李凡琴分享,“你命好出生在一個條件這麽好的家庭更應該好好利用優勢。禦林軍統領,你就甘願一直在這個位置待著?”隻要把李家這一潭水攪渾了他才能從中謀利,狡兔一日不死走狗就有存在的必要,但他聽風樓想要依附的可不是丞相府。
“怪不得天下人都說你是一棵牆頭草見風搖擺。”
“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有些人總是見不得別人好愛嚼舌根頭!”白若沉從不在意,他們罵得越厲害越是證明他越是成功。
“這麽說你沒有不擇手段咯!”難得有機會李凡琴便和他開玩笑。
“哼,要耍手段也得有那個能力。”白若沉滿眼的諷刺,能耍的手段幹嘛不耍,上輩子他沒有能力也不屑耍手段所以才落得那個下場,血髒了他的手但是沒髒他的心,這輩子反過來了,血髒了他的心卻不再能弄髒他的手。
“有朝一日也許你會發現你現在遵守的規則不過是一場笑話,但是強者可以製定規則,正如權傾朝野的丞相你父親一樣。”夏的江山分成了三份,一份在丞相的手裏,一份由楚辭拿捏,唐氏的江山就隻剩三分之一,“而弱者隻能負責遵守規則,希望你我都不隻是遵守遊戲規則的人。”
李凡琴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竟會如此極端,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李凡琴一直相信,他背後仿佛長了眼睛看出看出李凡琴心中所想,轉頭拍了拍李凡琴的肩膀語重心長說了一句,“你還年輕。”
“你好像比我小一歲。”
“但是我走過的路很長,聽我的沒錯,多長幾個心眼沒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