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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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吵過後,經過一段時間兩人都冷靜了下來,可是吃晚膳的時候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勁,白若雨沒有給他夾菜,梅舟注意到了。
“小妹,來吃塊鴨肉。”氣氛不對啊,可能是吵架了吧,他們經常吵架的,梅舟見多不怪,最嚴重的一次是三年前白老大當小妹的麵摔了碗碟,“來,老大也吃一塊!”
吃了鴨肉,兩人還是不看對方一眼,“老大,小雨妹妹還小,你讓著她點!”梅舟動動白若沉的胳膊要他夾菜給白若雨,可是白若沉沒有動筷子。
梅舟尷尬笑兩聲,“老大忙著吃,小舟哥哥夾給你!”
看著梅舟夾了很多菜到碗裏,可是白若雨就是高興不起來,是她,是姐姐嗎?等下子一定要問清楚。
一頓飯很快便散了,白若沉托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房間,見到床上紅色的手帕,哎,怎麽回事啊,說好了不生氣怎麽又沒能控製住,吐了血。白若雨沒有敲門就進來了,白若沉趕緊把手帕藏到被子下冷聲問道,“什麽事情,大晚上的?”
白若雨戳著手指,“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她不敢相信,姐姐真的淪落風塵進了妓院,一開始聽別人說她是不相信的,可是現在他卻親口說了。
“洛夏,若夏!”
白若雨上來抓住他的手,“那我們去把姐姐接回來,好不好!”
“你不是嫌棄她髒嗎?”
“沒有沒有,剛才我隻是一時激動說錯話了而已,哥哥,我們去接她回來好不好!”白若雨想彌補她,哥哥說的對都是因為自己生病才害她被賣走的。
“這件事情再說吧,哥哥累了,你出去吧。”白若沉不敢告訴她她的姐姐已經死了,真的死了。
“明天我去把她帶回來!”
“這件事情以後再說,我要睡覺了!”
在胭脂閣後院偏廳內,洛夏接待了白若雨,洛夏把丫頭譴走了也關上了門,因為洛夏知道她來找自己隻能是為了那件事情,白若沉可能已經和她說了。
“哥哥說,他說。”白若雨一直盯著她,她和小時候不像了,也不可能再像,女大十八變,但是再怎麽變也應該有點相似之處,昨夜白若雨把小時候三人的畫像看了整整一晚,自己和哥哥還有小時候的影子,可是她卻完全不像了。
“他說你是我二姐,那你是不是啊!”白若雨終於問了出來。
洛夏無動於衷反問,“那你覺得我是你姐姐嗎?”
“我,我!”白若雨覺得不像,可是哥哥說她是。
“你覺得我不是,怎麽白若沉跟你說我是他妹妹。”洛夏笑了,“他說我是他妹妹,你知道男人嘴裏的妹妹可以是別的意思?”
“妹妹就是妹妹還能是什麽意思?”白若雨聽不懂。
“還真是一個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洛夏用極為輕佻的男子語氣說道,“妹妹,今晚哥哥來找你玩好不好啊!”
聽這種類似紈絝子弟的聲音,白若雨覺得惡心,洛夏翹起了二郎腿,“明白了,男人的妹妹和你的二姐姐不是同一個意思。”
“我知道我哥哥不是那種人,他說你是二姐的,我相信他的話!”白若雨用堅定的目光看著洛夏,隻要是哥哥說的她都相信即便那是假的,“你是二姐是不是?”
“我不是,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是你二姐!”洛夏不想做這個累贅的二姐,這個累贅害他吃了不少苦頭。
“哥哥說你是。”白若雨的聲音變小了。
“你是太單純還是裝傻,男人說的妹妹和你說的妹妹不同!”她一點也不像白若沉,傻乎乎的,一點都不精明,和街上那些傻大姑沒有什麽區別,洛夏搞不懂白若沉為什麽選擇她。
白若雨一直記得,“我二姐小時候被茶壺燙過,她大腿上有傷疤,你說你不是,你敢給我看你的大腿嗎?”
洛夏不耐其煩露出了大腿,白若雨看到了光亮白皙沒有一絲傷痕的大腿,“你大腿上沒有燙傷,沒有!”大夫說過的,燙傷很嚴重會留下傷疤的,可是她的大腿上沒有,“你沒有傷疤你不是我二姐,那你幹嘛要騙我哥哥!”
“哼,我可沒有騙他,是他自己騙自己,他自我欺騙是為了逃避內心的譴責!”洛夏早就告訴他自己不是,他相信了還是把自己當成那個妹妹的朋友,來對自己那麽好,一開始很煩久了也就習慣了,習慣假裝是他妹妹的朋友,習慣真的有這麽一個人還在乎自己,有些習慣很可怕久了就出不來了。
“你騙人,肯定是你用手段騙我大哥的,我要回去告訴他,哼!”
白若雨氣衝衝跑了出去,洛夏還看在自己的大腿,真的沒有傷疤,**再深的傷痕時間久了也會淡去,可是印在心裏的陰影隻會隨著歲月的流失而放大。
白若雨衝進房間把還躺在床上的白若沉扯了起來,“你騙我,她不是二姐,她不是二姐!”
被吵醒的白若沉打了兩個嗬欠,“大清早的,你幹嘛啊,我還沒有睡夠呢!”
“你騙我,洛夏根本不是二姐,她大腿上沒有傷疤,沒有被茶壺燙過的疤痕!”
白若沉慢慢變清醒了,“都過去十年了,傷疤早就淡去消失了。”
“你說謊,大夫說過的那燙傷很嚴重一輩子都會留有傷疤!”白若雨搖著白若沉的腦袋,“你為什麽要騙我!”
“沒有沒有,我沒有騙你,傷疤被藥膏給治沒了,抹了名貴的藥膏傷疤就沒有了!”白若沉眼微紅。
“那麽深的傷疤再名貴再好的藥膏也不可能全完抹去!”白若雨相信她不是心裏更加希望她不是,不想她真的被賣進了青樓,“她也說了,她不是,哥哥,不是她,是不是啊!”
白若沉抬眼滿眼血絲地看著她,“她不是,她不是,為什麽你非要我說她已經死了?”她真的已經死了,得了花柳死了,真的死了,洛夏說她在五年前惹上了花柳死掉了,但是他還是不肯相信,相信那個染上花柳死掉的女支女不是他妹妹,是別人。洛夏,若夏,相信她生氣他這麽久找到她,把名字改成了洛夏,可是卻不是,洛夏是洛夏不是若夏。
“哥哥,她不是二姐,我們一定能找到二姐的,是不是?”白若沉很激動,白若雨不想再刺激聲音裏透著害怕。
“是啊,一定會找到的。”死了就能找到了,也許她早就投胎了,希望她能投到好的人家,別再是窮人的孩子,做窮人的孩子下場是悲涼的。
“洛夏姑娘是不是認識二姐!”這是白若雨想到白若沉為什麽接近洛夏的原因。
“見過而已。”白若沉滿臉都是悲涼,洛夏也是命苦之人,窮人家的孩子都是命苦的,上天從來就是不公平的,沒有什麽是公平的,父母也是一樣。
“哥哥你不要擔心,我們一定會找到二姐的,是不是啊?”白若雨在安慰白若沉也是在安慰自己。
“隨緣吧。”白若沉看淡了,他失信了,他失信了,說好了一年就去接她的承諾變成了這輩子永遠不能實現的謊話,說給誰聽誰都不會信,自己倒是先信了,他以為他真的可以做到,事實證明他做不到。
白若雨不敢再說什麽,怕他生氣,怕他自怨自棄,怕他害怕真的找不到了。
第二天兩人都沒有再提洛夏也沒有再提若夏,白若雨想要緩和他們之間的緊張氣氛隻好把他拉出來逛街,出門前她想要給他束發的,可是他卻不讓,還說什麽要做一個長發飄逸的美男子,隻是把前麵的頭發撩到身後打了一個結,再看他的頭發好像變短了一些,遠遠不能及腰。
“哥哥你剪了頭發?”白若雨摸摸他背上的黑發。
“太長了,不好洗就剪短了。”不再束發因為頭發掉了少了很多,剪短些才更像個男人。
他們進了一家買首飾的店鋪,白若雨看上了一根玉簪便叫老板拿給她看,可是老板不想給她拿還說,“姑娘這可是玉簪子不是木頭簪子很貴的,要五十兩,我建議你還是到外麵的攤子看看!”
“你是不是沒長眼睛啊,我家小姐穿得不像是能買起這玉簪的姑娘家嗎?”添香氣不過和老板理論起來,“上門的就是客人,你說這種話怎麽做生意的!”
老板再瞧瞧就是看不出白若雨穿得像能買得起玉簪子的人,“老夫長了眼睛也沒有說錯,瞧你們穿這個樣子,紅綠兩塊布,素衣白裳兩件,能買得起我這玉簪子嗎,趕緊走人別浪費我時間!”
“老板,即便我買不起你也不應該這樣子說我們。”白若雨雖然喜歡那玉簪子但是也不會買了,她就是看不慣這種以貌取人的小老板。
“哎呀,說你們你們還不服氣啊,買不起還裝一副謙卑模樣,老夫我不吃這一套!”他老王開門是為了做生意賺錢不是為了顯擺禮節,跟這種市井小民不需要講那一套虛禮。
“樓主,他欺負小姐!”添香把正在看黃金鐲子的白若沉拉了過來。
白若沉看了看這個小老板,市儈都寫在了臉上,他這裏的生意一定很好,添香指著小老板嚷道,“他說我們買不起玉簪不肯拿給小姐瞧瞧!”
“哦,這樣啊,那我們就到對麵的禦蝶軒看看,我跟那裏的老板老張認識,他一定會便宜賣給我們的。”白若沉拉著白若雨要到對門去。
添香本想給老王老板點顏色看,“樓主,他看不起我們聽風樓,怎麽可以這樣算了呢!”
“算了,我們聽風樓的人品行高尚就不要和這種人計較了,有損身份,還不過來給小姐撐傘!”
添香衝老王老板冷哼一聲便小跑上去撐傘,老王傻眼了,聽風樓,他是白若沉,不對啊,白若沉一向都是束發的,還有白若沉也沒有那麽娘,肯定是冒充的!
“一定是冒充的,死小白臉,還當老夫瞎了認不出白樓主啊!”老王老板堅信那人不是白若沉。
在禦蝶軒選了首飾,白若雨不再那麽難受,添香也能選一樣首飾,笑嗬嗬的,他們走在街上,正巧碰上了進城的難民,一個矮小滿臉汙垢分不清男女的難民被搶了懷中的包袱。
“有人搶東西啊,你們還我包袱啊!”小難民一邊追一邊喊,兩個盜賊一路暢通無阻,行人主動給他們讓道。
小難民見此心都碎了一地,為什麽沒有一個人幫自己啊,噙了眼淚繼續跑上前追,“你們把我的包還回來!”
“盜風大哥,把那兩個小偷抓過來!”白若雨看不過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搶一個小兄弟的東西。
很快,兩個小偷被盜風扔到了白若雨麵前,小難民去拿包袱可是被白若沉搶先一步。
“你你,請把包還給我!”小難民要自己的包,包裏有兩件破衣裳和半個黴饅頭。
“想要包就先上去踹他倆十幾腳給小爺看看先,不踹,包就是我的了!”白若沉在牛肉麵攤拿了張長凳拉白若雨一起坐下來看好戲。
兩個被盜風一腳一個踩在地上的小偷動不了,其中一個穿的比較好的小偷威脅說道,“你敢多管閑事,你知不知道我的大舅可是太尉府的大管家,快把大爺放了,不然要你好看!”
小難民不敢,“我不敢,你快把包給我!”她上前去跟白若沉要包,可是白若沉就是不給她。
“你大舅楚家的看門狗啊?”和楚家扯了關係的,這下子有趣了。
“不是看門狗是大管家,你小子敢侮辱我大舅,定叫人卸了你胳膊!”小偷揚言要報複白若沉。
“你大舅是太尉府的大管家,你連難民的包袱也搶,混成這個樣,那你大舅子才懶得搭理你,即便小爺馬上讓你橫屍街頭他也不屑看你一眼!”白若沉可是過來人,一如當初他跪遍整條街,他家親戚也不會施舍他一個銅子,這就是人啊,他發誓也要做像他們一樣的人。
白若沉轉眼看著跟前的小難民,“你要是不踹他們就不給你包了!”
小難民不敢踹他們,“我,我給你跪下了,把包還給我,求你了!”最終還是沒能留住眼裏的淚水。
“哥哥!”白若雨扯了扯他的衣裳。
小難民再怎麽哭白若沉就是不把包還給她,“一個軟弱無能的軟蛋和一個無所事事的小惡棍,哪個容易受到欺負?別人欺負你,你不還手還懇求他們,你就是把頭磕出了大窟窿,他們也不會放過你隻會更加囂張,即使受到欺負也要反抗,贏不了也要揣著他們一起死,死不了也要讓他們掛彩了,軟弱的逃避不如惡狠狠的不要命去和他們打!”
小難民含著淚似乎聽懂了,就像是狗搶了你的肉包子,你不去追就不可能再有,你要是拿著木棍死命上去追,也許不隻能搶回肉包子還能吃上狗肉。白若沉再次問她,“軟蛋和小惡棍,你要做哪個啊?”
小難民二話不再說上前跳到一個小偷身子痛踩,啊,啊,啊,喊疼的叫聲是那麽熟悉,不一樣的是叫喊的人不再是她,踩完了這一個又到另一個,踩得她氣喘籲籲的,身上所有的力氣都用光了。
“包可以還給,給我,了嗎?”小難民走到白若沉跟前,見兩小偷滿臉淤青的,白若沉甚是欣慰把包扔給她。
楚遊巧合路過見圍了很多人便走過來,聽圍觀的人說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他還是不認同白若沉的做法。
“白樓主亂用私刑可是犯法的!”楚遊對上了白若沉。
白若沉撐著傘站了起來,“白某正想把這兩個小偷送官,沒想到楚公子就來了,那就勞煩楚公子把這,這兩個小偷送官吧。連難民的東西也搶,隻怕也隻有楚公子家大管家的小侄子才能做得出來,聽聞楚公子一向秉公執法,相信你一定不會偏袒這兩個小侄子。”
雖然她哥哥的做法有些極端但是卻是最有效的,白若雨也站起來給她哥哥說話,“是他們先搶了小難民的包袱,我哥哥才出手教訓他們的!”
她也在?楚遊懊惱,剛才又說了她大哥的壞話,這下子她對他一定沒有什麽好感了。
“哪裏是我教訓了他們?小妹你可不要胡說。是小難民踩傷他們的,我家盜風隻是負責抓人而已,這事不關我們聽風樓的事!”白若沉說的是大實話,“他們跟楚家有點說不清的關係,就麻煩楚公子善後吧!”
“小妹我們回去,天真熱!”白若沉撐著傘走,走了幾步卻突然回頭,“小難民去我們聽風樓坐坐,我請你喝杯水!”
“嗯,啊,好好!”他好像是什麽聽風樓的老爺,有樓,肯定是大地主老爺子,家裏一定能容得下她這麽一個吃苦耐勞的掃地丫頭,噔噔的,小難民跑過去了。
白若雨走了很久,楚遊才回過神轉過身來,叫家仆把兩個小偷給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