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腳步一滯，然後是男子有些沉悶的聲音：“我為何要害你？”

    你到底是什麽來頭？”傾城轉過身來，緊緊地盯著西鳴的雙眸。夜空下，他的眸子閃動著隱約的星光，細看時，能看見那雙眸中映出傾城微微皺眉的臉龐。

    對方聞言，微微一愣，接著笑出聲來：“紫紫，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最近這段日子，你一直在試探我。”

    有些慘淡的笑聲在夜空中回蕩，滿是失落與悵然，幽靈般飄蕩在半空，久久不能散去。傾城渾身一顫，聲音也不禁小了下來：“畢竟天庭現下岌岌可危，我必須確定你的身份…”

    你不信我什麽？怕我是妖族派來的間諜？”西鳴微微挑眉，看著傾城不置可否的樣子，眼眸裏最後一點光慢慢沉了下去。萬籟俱寂，僅剩寒風呼嘯，似是嘲笑。

    沉默良久，西鳴再度開口：“若真是如此，天庭會有多次不保，而你的小命，更不可能留到現在。這些你都清楚的吧。但你還是懷疑我。”

    西鳴狠狠地吸了口氣，這個的事實如一雙無形的大手，攥得人喘不過氣來。停滯片刻，他終於下定決心，道：“若你不信，我也無話可說。就此別過。”

    麵對西鳴冰冷又嚴肅的樣子，傾城突然亂了分寸。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轉過身，向著極遠的黑暗一步步走去，每一步都仿佛在撕扯著她的心，萬千恐懼洶湧而來，讓她無處可逃。往日的一點一滴在眼前浮現，一如摔裂的銅鏡，再也拚不回去：“西鳴！”

    帶著哭腔的聲音在這片天地間回蕩起來時，兩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西鳴回到傾城身邊時，向來冷若冰霜的女子已經哭成了淚人。這下輪到他手足無措起來，慌忙拿帕子給她擦淚，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隻能道：“你別哭啊…你哭什麽…”

    你…你別走…”傾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個時候難得有人來保護我，照顧我…”

    要不是因為我身負重任，怎麽會在乎你到底是什麽人啊！”傾城伏在西鳴的肩上，哭得肩膀微微顫抖。西鳴渾身一僵，小心翼翼地抱住她。

    畢竟是姑娘家，縱使向來是男子作風，縱使強裝成男子的模樣，身子還是極軟，似乎根本不可能擔得住什麽責任。

    西鳴將下巴放在傾城的頭上，女子發間的清香灌入他的鼻間。他微微扯起嘴角，聲音平靜：“其實你有一點沒說錯，我…曾經是要來殺你的人。”

    一月前，玉帝因為忌憚王母娘娘的勢力，看著天界各仙家與王母娘娘關係甚篤，她的七個女兒又各個仙資聰穎，尤其是七仙子，降生那日，九重天紅霞滿布，九天九夜都沒有黑夜。玉帝擔心七仙子影響他的地位，便想到了自己的侄兒西鳴神君。

    西鳴收到玉帝的密詔，令其到天庭，讓他騙得七仙子的信任，親手斷了她的仙根，毀了她的仙身，讓她飛灰湮滅，從此再無痕跡。

    說來你可能覺得可笑，這等荒謬的事，我竟應許了下來。”西鳴扶住傾城的肩膀，認真地看著她滿是疑惑的眼睛，“我曾覺得，七仙子不過一個驕橫的仙女，繡花枕頭一般的存在。而今看來，你這樣的女子，果真當得起那九天九夜的白日高懸。”

    話語間，他輕輕摸出一直帶著身邊的那封密詔——

    本來，他應當殺了傾城，然後亮出這封密詔，妖族便會自行退回，而西鳴神君，便稱為仙家之首。

    這樣的玉帝，還要為其效命嗎？”西門的夜晚有呼嘯的狂風和無盡的涼意，兩人並肩坐在一起，依靠彼此的溫度來取暖。傾城的聲音很是清脆，卻依舊滿是堅定：“我不想讓自己的家遭受外族的踐踏，有什麽家恨，能高得過國仇？”

    那不是國仇！”西鳴一下子跳了起來，鷹眸中有怒火騰騰：“我不是說了，妖族的那些人是玉帝找來的！”

    傾城良久不語，而是掏出了懷裏的軍事圖。“母後說過，身為仙子，就要守護天庭平安。”寒風獵獵，吹得那紙也劈啪作響，她眯眼看著那些機關和霧團，輕聲道：“你說，下一步要怎麽走？”

    下一步…嗯，你的弦繃得太緊了，需要放鬆一下。不如我教你跳扇子舞吧。”

    麵對西鳴忽地嫵媚起來的目光，傾城一怔，隨即笑出淚來。明月郎朗，借著這般皎潔的月光，西鳴哼起了曾無數次讓傾城覺得惡寒的曲子。

    手要這樣，眼神嫵媚一點兒，看我…”

    別毛手毛腳的！”傾城一把拍開西鳴放在她肩上的手，麵對男子有些委屈的目光，又笑起來。

    待到兩人都笑得氣喘籲籲，終於席地而坐。傾城深深地吸了一口塞外滿是涼意的空氣，輕輕靠在了西鳴的肩頭上。

    這應該是天庭有難後，最開心的一段時光了。”她眯起眼，恍惚中似乎還是那個可以笑也可以鬧的女孩子：“不管你為何而來，還是感謝你給我這一段溫暖的時光。”

    男子的肩膀寬厚而又溫暖，讓人想要依靠一生。

    西鳴。”她緩聲開口，“那你日後，作何打算？”

    男子的回答沒有任何猶豫：“先陪你把你母後他們救出來。”

    後來的日子過得很快，兩人齊心協力，配合無間，將妖族打得節節敗退，紅橙黃綠青藍紫七位仙子同設七彩星陣，將羽翼黑老兒鎮住，救出了塔中的諸仙。天庭七公主和西鳴戰神的威望遠揚的同時，玉帝也不得不向傾城投來了橄欖枝。

    不想去？”西鳴看了看玉帝的玉旨，又看向傾城。

    玉旨上寫著傾城和西鳴因有護天之功，封她和西鳴做了戰神。西鳴鎮守西門，傾城則在瑤池守著。

    你可聽過一句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現在妖族未能完全擊退，還是先處理這邊的事要緊。”傾城這樣答著，又覺得不妥，補充了一句：“等擊退妖族，我必將回瑤池上任。”

    忙於戰事的傾城並沒有注意到，隨著讓其回瑤池的玉旨來得愈來愈頻繁，西鳴看她的目光也越來越沉重，甚至帶著一股不知從何而起的決絕。

    傾城淡淡的笑：“你且先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