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可怕的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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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陳先生看到這番場麵,心中如何不知,臉上的青氣一閃而過。冷笑著搖搖頭,對那大漢說道“給他們看看槍證吧”,大漢聞言,右手持槍不動,左手從懷裏掏出個褐皮小本子來,封麵上印著燙金大字“持槍證”。
警察局長的臉色有點不好看起來,能掏出這種褐皮槍證來的,隻有權貴,權是指中央裏的高級政務人員或者一方封疆大吏,貴就更不提了,但軍事參議院裏養著的一溜兒北洋時期的上將也就其本人能有這麽個本子而已。自己的徐家老太爺也是萬萬沒資格去申領這本子的,當然家裏長槍短火幾十條,但這種都是私下藏的,絕對無法見光。
眼看這樣,局長開始繃不住,但硬撐也要再撐一會兒,因為他帶人出來前,派手下給徐家二位公子都報了個信,算是表忠心,另一方麵也是讓這二位有個橫行鄉裏抖威風的機會。眼下他一邊不停的擦汗一邊心中為自己這個主意擊節讚歎,隻要大公子來,事情就能好辦不少,大公子在縣黨部工作時間不長,但卻是省黨部直接派下的認命,做段時間就要調回去大用,在省裏,乃至中央黨務係統有不少熟人。
江湖人碰麵要盤道,政務機關的碰頭更要盤,這樣才能避免衝突攜手發財。反過來,如果雙方路道不和,那麽接下來你死我活也是正常。
想到此處咽了口口水說到“不管你是誰,在這裏隻能聽我的,放下槍,有話好說”,最後一句幾近求饒了。
恰巧,這時候徐家二位公子聯袂而來,走在前麵的是那位正是他最後的依仗,徐家大少爺,嘉興縣縣黨部秘書長徐奉乾。
徐奉乾得了報信後本來是懶得再走一趟,他年紀輕輕已經做到要害部門之位,日後前途無量,對橫行鄉裏這種事情已經沒有足夠興趣,奈何他弟弟剛從日本回來,眼見有機會抖抖家族威風,不由分說拖了大哥一起來。
隻是快到了茶館,卻看到情況似乎有點不妙,眼看有人在盛澤鬧事,連警察局長都彈壓不下去,徐奉乾心中火氣,衝上去罵道“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那局長見來了救星,慌忙立正敬禮“大公子,不是辦不好,裏麵的人手裏有槍,還有。。。”
“他們有槍,你手裏的是什麽,對非法持槍的刁民,你怎麽心軟,開槍!”徐奉乾打斷他的話語,冷冷下令。
“還有還有槍證。。。”局長趕緊補充。
“嗯?”徐公子心裏咯噔一下,走進茶館。
“不知道是何方高人駕臨盛澤啊”他衝著陳先生拱拱手,話是客氣話,但看那個用下巴頦看人的樣子,顯然是沒把對方放在眼裏。
陳先生冷冷的看著他,卻不答話。他樣貌文弱,除了兩條深刻的和他年紀完全不相稱的法令紋說明主人日常憂思多慮外,完全就是一副書生外表。此刻卻動了怒氣,眼神銳利似刀冷冰刺骨。徐奉乾被他一看之下,頓時覺得手腳發寒,心中發虛,往後退了兩步“你,你到底是誰?”
“姓陳,名訓恩,你又是何人”陳先生用非常輕的聲音說到
“?”徐奉乾滿臉疑惑,這個名字好像沒聽說過啊,不過他為對方氣勢所懾還是自報家門“本人徐奉乾,現任嘉興縣縣黨部秘書長,我看你也麵生,既然事情都這樣了,大家各退一步吧”他覺得這個名字沒聽到過,又見對方雖然器宇軒昂,但報名的聲音極輕,以為對方心中有鬼。所以應該不是什麽大人物,可能是大人物的親戚出來遊玩,然後大人物派保鏢保護,這不就是狐假虎威麽,既然不是真老虎那麽也不用太過畏懼,故而語中又帶了幾分輕慢之音。
“你大概在想,陳訓恩這個名字聽都沒聽到過,眼前這個人大概是不入你徐大少的法眼了。”陳先生踏上一步幾乎湊到徐奉乾的耳朵邊悄聲道“我剛才話隻說了一半,同僚日常都叫我一聲:畏壘“
“畏壘?,陳畏壘”徐奉乾腦子急速轉動起來。
“啊!!”忽然他想到了什麽似的,渾身上下如同篩糠的般的抖了起來,臉色也由白變紅由紅又轉青,最後竟然是一片死灰。
“噗通”他竟然嚇的跌坐在地,這一跌下來,反而是把他摔醒了一般,立刻改坐為跪,朝著陳先生磕頭不止。
這下所有人都齊齊看著這位陳先生,而他本人臉色陰沉,仿佛隱藏著無窮的雷火。
錢鼎章也在極力回憶,這位大號好像是聽到過但具體是誰想不起來啊,能讓一個一個縣黨部秘書長當眾跪下磕頭的,一般黨國大員都沒這個威力,除非是蔣介石親至。
??蔣介石??,腦中靈光一閃,頓時知道眼前人是誰了,委員長侍從室第二處處長陳布雷,被譽為“領袖文膽,總裁智囊”,換而言之,他是蔣介石最心腹的政治秘書!
中國曆朝以來,當權者維護統治無非是靠“三爺”即“少爺,師爺,姑爺”。少爺是繼承人,姑爺是外人,所以前者隻能管大事所謂大事無非是權,後者則不能管大事隻能管管各種錢,權錢二者間的空白地域就是師爺們表演的舞台了,多少黑白勾兌,多少陽奉陰違都是把持在師爺手中。
在中國傳統文化下,師爺雖然職務不高,聲望不響,但手中掌握的政治資源可著實不小。古人說宰相門房七品官,這還是隻是宰相的門房。現在對上的這位可是正兒八經的天子依仗。硬要打比方的話,他這個職位和大明的司禮監掌印相差仿佛,隻是權勢更重,陳布雷本身就是文官係統中的佼佼者,他的文官同僚對他的態度和大明朝文官不把死太監當人的慣例存在天壤之別,整個kmt官場中他隻需要對蔣介石一人負責即可,沒有其他或者著勢力能對其進行肘製。
難怪徐奉乾要磕頭,陳布雷要碾死他真的是不費吹灰之力,隻要挑個時候將實情告知蔣介石,那麽別說他一個縣黨部秘書長就是徐家被連根拔起於須臾。
陳布雷厭惡的看了眼徐大少“你把人都帶走,自己回縣黨部思過”
“是,是,畏壘先生,教訓的是,我這就走”說完對著那局長就是兩巴掌。
“警察局長乃是公務人員,你竟然隨便打罵視之如家奴一般,徐家好威風啊”陳布雷早年報人出身,被蔣介石慧眼發掘後在浙江任職多年,於小民稼穡之苦多有了解,不似一般kmt官員精英色彩濃鬱,懶得親近民生。
見陳布雷如此說話,徐奉乾又跪下梆梆的磕頭,前者臉上青氣更甚,當下也不理他,轉過身去對著書場中的聽客一拱手“陳某路過此處,多有打擾各位鄉親,還請各位自便”
說完又對錢鼎章說到“你與我來”,便往那間休息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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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詞這個詞現在已經很少用到,取而代之的是評彈,各位在各種報刊雜誌或者影視節目中看到的多是評彈。
評彈是彈詞和評話集合而成,是49年後整理地方曲藝的一項“德政”
彈詞彈詞,顧名思義就是邊彈邊唱詞。評話則是隻說不唱。等等我覺得這些好像以前說過。咳咳
先來考據一番彈詞,最早見於史料是明田汝成的《西湖遊覽誌餘》(1547年)“優人百戲,擊毬關撲,漁鼓彈詞,聲音鼎沸”。但對於表演形式依然缺乏足夠考證,也有觀點認為元朝就有,但缺乏足夠證據。和評話一樣都是流傳到蘇州後與當地方言相結合成為一種新的曲藝方式。本文所講的其實是蘇州彈詞,其它還有揚州彈詞,貴州彈詞長沙彈詞等。隻是現狀更為慘淡。
文中經常出現說書一次,這也是俗稱。評話被稱為大書,彈詞稱為小書。錢氏父子所擅長的《三笑》被稱為小書之王,而《三國》就是大書之王了。
目前還在表演的評彈曲目大致分為三類,一類書:49年前就有流傳至今的長篇,比如評話的《三國》《說嶽》《英烈》《隋唐》,彈詞有《三笑》《描金鳳》《珍珠塔》等,還有些近代的《啼笑因緣》《秋海棠》等。三類書是指49年後編排的當代題材《林海雪原》《苦菜花》《鐵道遊擊隊》等。一和三之間還有個二,二類書使之49年後出現的非現代題材書目比如《將相和》《武鬆》《王十朋》等。坦率的說目前能看到的一類書基本都是精品,三類書呢,反正現在基本沒人聽也沒人演。二類書部分還在繼續上演。
49年後評彈是所有戲曲曲藝中遭受迫害最嚴重的曲藝,原因是主管意識形態的江青講過一句話“評彈靡靡之音聽了要死人的!”。至於她為什麽要這樣說,請聽下回!
媽的手一抖又超過500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