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鄭氏墜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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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吃過早飯,韓淑嫀告別娘家人,想要帶著兩個孩子回王新村。韓成棟將妹妹的自行車裝在了尼桑車後備箱裏,準備開車送他們回去。韓淑嫀和王玄靈上了車,可王玄彬抱著鄭氏的腿卻是不走了。

    韓淑嫀下車來拽他,他卻抱鄭氏更緊,嘴裏嚷嚷著:“我想姥姥了,大舅,舅媽,讓姥姥去我們家住段時間好不好?”看著玄彬哭出了聲,一家人無奈,隻好答應了他。王玄彬高興地將鄭氏扶上了車,眼淚沒幹透呢,卻又笑了起來。

    韓成棟將幾人送到了王新村,王奉賢一看大舅哥來了,也是高興,叫了酒菜,跟大舅哥兩個人喝了一斤半白酒,還喝了半箱啤酒。酒後,韓淑嫀讓哥哥睡了一覺,等到下午太陽西落,韓成棟酒醒以後,才讓他開車回去。韓成棟走時說,過陣子他再開車來,把母親接回去。

    鄭氏在王新村住了下來,韓淑嫀也慢慢從母親那裏聽說了韓成棟妻子的所作所為。韓成棟前些年在廣東沿海做生意賺了不少錢,錢一直由妻子林月娥保管。由於韓成棟經常做生意不在家,這林月娥漸漸地竟偷藏起了私房錢,鄭氏想提醒兒子,可又怕是自己誤會了,別拆散了一家人,畢竟鄭氏的孫子、孫女還小,鄭氏也不忍心。

    有一次,韓成棟算賬,覺得賬目不對。林月娥竟莫名其妙發起火來,又哭又鬧又要上吊的,說韓成棟懷疑她有二心,日子沒法過了。鄭氏努努嘴,想跟兒子說什麽,林月娥立刻用惡毒的眼睛瞪過來,牙齒要的咯咯響。鄭氏隻好作罷,勸兒子說,一家人開銷大,兩個孩子還在上學,收支有出入是沒辦法的事情。

    此後,隻要是韓成棟不在家,林月娥就會想方設法找鄭氏的麻煩。有事兒沒事兒就指桑罵槐,罵的那個叫難聽啊。每當“老不死的”“老狗”這樣的話從她嘴裏罵出來,鄭氏就一陣心碎。想想自己這一輩子多不容易,年紀輕輕守了寡,又當爹又當娘,一個女人頂兩個男人使,累死累活把四個兒女撫養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天天還要受林月娥的詛咒謾罵。

    韓淑嫀聽著,忍不住抱著母親痛哭起來,鄭氏默默忍受這些,從來沒跟自己說起過。娘倆摟在一起哭著,韓淑嫀揚言要去下坎村找林月娥的麻煩,鄭氏卻死死握住女兒的手,無奈道:“你要去鬧,鬧散了怎麽辦?你侄子侄女還小,沒了娘,就算你哥再娶別人,可後娘都是怎麽對孩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兩個孩子不是等著活受罪嗎?我一把老骨頭了,還能活幾年呐,你要是這麽做,是把你娘往死路上逼啊!”

    鄭氏在王新村住了近一個月,韓成棟來接鄭氏回家,卻不知道因何事得罪了自己妹妹,韓淑嫀看見自己就像見了多久的仇人一樣。韓淑嫀不讓鄭氏回下坎村,韓成棟徹底懵了圈,他跟月娥平時忙著生意,眼看要開學了,兩個孩子還得母親照顧和看管呢。

    韓淑嫀正要把林月娥對鄭氏的所作所為一一說給大哥聽,鄭氏卻放聲痛哭起來,邊哭邊說“淑嫀呐,你要是還想讓娘多活兩年,你就別為難你哥,讓娘跟他回去。”

    你們娘倆這是怎麽了,我怎麽一點也搞不清白?淑嫀,哥有什麽做得對不起你的地方,你可以明說,怎麽就跟吃了火藥一樣?娘,你們是不是有啥事兒瞞著我?”

    鄭氏和韓淑嫀都不說話,隻有王玄彬抱著鄭氏的腿,一個勁兒的不撒手。韓成棟把鄭氏接走了,韓淑嫀哭著送走了母親,王玄彬哭的還要厲害,好幾次,他忍不住想跟韓淑嫀說自己所做的夢,可那碗香灰水喝的自己是在是怕極了。

    幾天後的夜裏,王玄彬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隻要一想到那個噩夢,他就害怕。快天亮的時候,王玄彬終於忍不住,哐哐哐敲著父母的房門。王奉賢睡眼惺忪的開了門,床上的韓淑嫀仍似醒未醒。王奉賢有點火大,怒道:“這才幾點,你不睡覺,發什麽癔症?”

    爹,娘,有件事兒我一直沒敢跟你們說,上次去姥姥家,我做夢夢見姥姥跳樓了。”

    啥?”韓淑嫀幾乎是本能地從床上彈了起來,“你這孩子,你咋不早說?你夢見啥了?”

    我夢見舅媽罵姥姥,說姥姥跟你告狀了,然後誣賴姥姥說她跟村裏的老寡漢有一腿。姥姥被氣壞了,罵了舅媽,舅媽就打了姥姥一巴掌。到了夜裏,姥姥氣不過,上了樓頂,從樓頂上跳了下來,一頭砸在西麵的圍牆上,然後落在牆外,摔死了。”

    不行,奉賢呐,趕緊的,你騎車帶著我回趟娘家。”

    現在才幾點,再等一會兒,等天亮了我帶你回去。這黑燈瞎火的,咱們兩個走山路,要是出點啥意外,兩個孩子怎麽辦,你先別著急,這孩子也隻是做了個夢而已,也不可能回回都是真的。”

    那天明明讓韓仙姑看過了呀,我都沒說話,韓仙姑就看出玄彬有問題。‘神水’玄彬也喝了,她給的符我也貼了呀,怎麽能不管用呢?”

    王奉賢詳細問了妻子,與韓仙姑見麵的經過,聽完韓淑嫀的介紹,王奉賢不禁埋怨起妻子的迷信和愚蠢來:“你在院裏按著玄彬給神像磕頭,是個傻子也能看出來其中的道道兒,也是沒遇上點奇怪的事情,誰會帶個孩子去她那拜神求佛。你呀,就是鬼迷心竅了。你看看大街上那些算命的,開頭第一句話問你腿上是不是有顆痣,對人來說全身最不缺的就是痣,兩條腿這麽長,90以上的概率你腿上一定有痣。

    右腿沒有,左腿就有,大腿沒有小腿就有,小腿沒有,腳踝附近有。如果因為這第一句話,你就信了他是大神,那後麵他說什麽你都會覺得有道理。行了,韓仙姑也是個裝神弄鬼的,以後啊,你少信她這一套。”

    捱到天微微亮,韓淑嫀坐不住了,王奉賢看妻子心急難耐,自己也的確擔心丈母娘出事,於是開著家裏的時風農用三輪車,帶著妻子直奔下坎村而去。快到韓成棟的小洋樓時,之間院牆上已掛上了白布,韓淑嫀心道不好,王奉賢也是眉頭一緊,恐怕真的出事了。

    到了門口,才發現韓成棟家已經擠滿了親戚鄰居,林月娥腰間圍著白布,頭上戴著喪帽,坐在一樓的客廳裏“憾哭”。韓成棟去了省城談生意,最近幾天不在家,家裏隻有林月娥和兩個孩子。兩個孩子也是一身孝服,跪在鄭氏的屍體旁,跟著林月娥一起哭著。

    鄭氏的屍體被一條白布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死的。見妹妹,妹夫一大早趕來,林月娥臉上很是驚訝,隨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起鄭氏的死因,說是前天在樓頂曬了被子,鄭氏睡到半夜想起來沒收,怕被子被露水打濕,半夜摸黑去了樓頂,誰知道怎麽就摔了下來……

    韓淑嫀撲通一聲跪倒在鄭氏的屍體前,抱著母親冰涼的身體,悲痛地大哭起來:“我…的…娘…啊,女兒…來晚一步呀,你怎麽說走就走了呀,連最後一麵都沒見上啊,我的親娘啊…啊…啊……”

    王奉賢出了院門,來到西麵的圍牆外,果然看見牆上都是血,一直流到了地上。地上也有一大片血,王玄彬夢的沒錯,鄭氏的確是先摔到了牆上,後落在地上的。王奉賢返回正廳,戴上了孝服,拿條板凳坐在了門口。他很想拎把椅子朝林月娥身上砸下去,但這事兒不該他管,等大舅哥回來,他一定要跟大舅哥討個公道。

    韓淑芬兩口子得了信,下午便趕到了下坎村。韓成棟接了電話,到了晚上才從省城趕回來,老二韓成梁夫婦也得了信,也正在趕回來的路上。第二天一早,韓成梁跟妻子就到了家,一見鄭氏的屍體,雙雙跪倒在地,悲聲痛哭。

    韓成棟給母親買了最好的棺材,葬服也是最好的。因為意外,母親就這樣走了,可韓氏兄弟心裏想著,一定要把鄭氏風風光光的厚葬。哥倆還請了兩台戲班子,一連幾天晝夜不睡,為鄭氏守靈。

    韓淑嫀已經按捺不住,想要把林月娥怎麽逼死母親的事情跟韓成棟、韓成梁、韓淑芬說個明白。王奉賢沒等她發難,捂著她的嘴,把妻子硬拉到一邊,勸說道:“老人家剛走,你怎麽著也得等咱娘順利下葬,入土為安吧,你現在要是去這麽一鬧,咱娘怎麽辦?你就忍心讓她就這麽躺著沒人管沒人問了?”

    韓淑嫀冷靜了下來,的確,王奉賢說的有理,她首先要解決的是鄭氏的後事,至於林月娥,等到鄭氏的喪事辦完,自己絕饒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