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隻此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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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頓雖然愛錢,但是數學委實不太好。
就因為這,他經常被其他的堂兄弟們嘲笑,因為匈奴人天天跟牛啊、馬啊的打交道,心算的技能從來時一代隻比一代強。據說很久之前的一位右將軍,基本掃一眼就隻能知道自己跟前有多少兵卒。
而冒頓,你放著一萬個人讓他取去數,他能給你數到明年年初去了。
萬幸,蝴蝶夫人手下的做賬房的姑娘們條理都很清楚,所以也並沒有浪費太多時間。
等正事兒辦完了,在旁邊美人榻上睡了一覺的蝴蝶夫人也醒了,又喝了碗濃濃的紅棗桂圓湯,開始悉心的教導冒頓掙錢的法子。
蝴蝶夫人以前還沒嫁人的時候,是個連家裏有幾隻羊都不曾過問的大小姐。每天就光知道等著侍女把茶水、點心端上來罷了。到現在精明、老辣成這個樣子,不知是讓人歡喜,還是讓人心疼。
混賬小子,記住了,想多多的掙錢,想過上好日子,就要心眼靈活些。”
匈奴那些貴族,總是腦子不開竅,以為“天道酬勤”就是要努力放羊、努力生娃,順帶著努力搶劫。說的好像光這樣,整個匈奴當真能就能衣食無憂了一樣。哎呦呦,比起階級固化,智商固化才比較可怕好伐。”
我跟你講啊,西域這條從西到東運東西的商道,就是個大金礦,混賬小子,你要是有本事把這一條商道都打下來,以後就光靠收過路費,都能發達了。”
……
這麽一折騰,等他從蝴蝶夫人的珍寶閣裏出來,一枚大大的月亮都已經點綴在珍寶閣五樓的露台上了,一盞盞剛點起來的荷花燈,被侍女們放到池子裏麵。
有些事情,發生之前,總會有些預兆的。
就像天晴的時候,山花笑的總是格外爛漫,就像地震的時候,總會電閃雷鳴。
饒是周圍車如水,馬如龍,珍寶閣上也是歡聲笑語不斷,之間還夾雜著各種樂器的聲音。冒頓卻聽到有人仿佛在議論他,說的是漢人的語言。
不是他自誇,在沙漠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刻恐怕都有人提到他的名字,或驚恐,或憤恨,或崇拜,或愛慕,他早已見怪不怪。然而,那個人的口氣卻甚是特別,不像在議論一個把人命當草芥的人渣,也不像在討論一個縱橫天下的霸主,倒像是酒中高手正在細細品評杯中美酒的成色一般。
當然,你說是色中惡鬼正在研究怎麽扒一個姑娘的衣服,咳咳,也沒啥毛病。
明明不年不節的,不遠處偏偏就有人放了煙花。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忘。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飛蛾撲火,怪誰?也隻是火光太美麗了而已。
手下見他出來了,自然拿著大氅和馬鞭子趕緊迎上去。一個老乞婆,彎著腰,露著一口黃牙,前來乞求施舍。一個手下連忙拿出一把錢,要把老乞婆打發走。
他一隻腿已經上了馬鐙,卻偏扭過頭去,欲要瞧個究竟。
隻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人一身白衣,頭戴金冠,身材高挑,豐神俊逸,麵容清冷,話語中卻帶著隱隱的笑意。
細細看來,卻是個穿了男裝的女子。
其實各族的語言他都懂一點點,不過也委實會的不多就是了。橫豎他也不知道她說了他什麽,也隻能就那麽慢慢的走過,慢慢的上了馬,慢慢的一點點出了集市。
倒是當天晚上躺在豹子皮上再想起這一幕,眼睛都笑成了半空的月牙。
冒頓在那之前從未見過中原的江河。年幼時,南來北往的商人告訴他說,春江花月夜本是天下無二的景致。春天的江潮水勢浩蕩,與大海連成一片,一輪明月從海上升起,好像與潮水一起湧出來。月光照耀著春江,隨著波浪閃耀千萬裏,所有地方的春江都有明亮的月光。這清麗又壯闊的場景著實讓從小就啃沙子的他向往不已。可那個白衣金冠的女孩子卻比商人口中描述的春江花月還要美上幾分。能從她嘴裏說出他的名字,就好像是一種極大的榮耀一般,讓他久久不能忘懷。
他私心裏想著,什麽時候,能再見那個人一次就好了。
華燈初上,阿狸一腳邁進珍寶閣的大門,覺得今天真心是無比奇幻的一天。
一位路過的讀書人已經把她下午這段經曆添油加醋,編成傳記,街頭巷尾,婦孺皆知。說在西域,曾有一位禍國殃民、傾國傾城的少年,所到之處,婦人無不為其癲狂,爭風吃醋,聚眾鬥毆,皆為博這絕色少年一顧。褒姒裂錦,西施浣紗,亡國舊事,今始見之。
呃,流言蜚語害死人啊。
王小五說,沒人敢在蝴蝶夫人的地盤撒野,因為蝴蝶夫人專門養了一池子的鱷魚,個頂個的肥碩,就是為了收拾踢場子的人的。
阿狸卻不自覺的把蝴蝶夫人腦補成一位穿著緊身黑色皮衣、身材性感火辣的西域美女,手裏還拿著小皮鞭,站在鱷魚池中,霸氣側露,帥的簡直讓人想跪舔啊。
阿狸抖了抖扇子,心想著要不要去帶著王小五去樓上開開眼界。王小五這倒黴孩子,受她連累,一下午都在東跑西躥,很是辛苦。據說胡姬以豐腴唯美,歌雖聽不太懂,舞卻是極好的,潑辣奔放,香豔至極,和中原女子的纖細優美截然不同。雖說看一場歌舞下來,價格肯定是不菲的,但也總算是她這做“大哥”的,咳咳,好吧,她這做大姐的厚道。
很是可惜,由於現在正好是晚飯時間,所以二樓並不熱鬧,一個大廳金碧輝煌的,可是人卻很少。隻有一隻很大的白色鸚鵡,正在欺負躲在牆角裏的小奶貓。
阿狸和王小五看的索然無味,又不想去三樓賭錢、扔色子,聽說下的注很大,一般的都玩不起。
阿狸於是又和王小五回到了一樓去。
一樓果然如同顧賈所說,賣的東西不多,但每件都不便宜。一隻藍色琉璃做的水果盤子要五十枚金葉子,還有一把曲線很流暢的匕首,白銀做的殼子,上麵鑲著好看的貓眼石,要四十個馬蹄金。
阿狸看著那匕首,兩眼發光。想著要是自己也能有一把就好了。
不過,看著這匕首,阿狸還是有點惋惜的。因為,她剛才和王小五如同過街老鼠一般東逃西竄的時候,在一個很幹淨的小攤子上瞥見了一把很好的弓。當時明明那麽熱,可那弓卻一直不住的再往外麵冒涼氣,就跟傳說中潛伏在幽潭深處的蛟龍一樣。
這張弓恐怕不是新的了。弓身上的血跡都沒擦幹淨。估摸著,是攤主從附近的戰場上撿來的。“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上過戰場的兵器,果然氣勢非同凡響。
唔,這樣的弓,要是搭上箭,估計就真跟畫上眼睛的龍一樣,要飛了。
阿狸又在心裏默默的描畫那弓的模樣,覺得很是中意啊。孫悟空金箍棒,楊過有獨孤求敗的重劍,就連學校門口的野貓也有一雙雪亮的爪子。她問王小五,有沒有注意到那個小攤子,王小五搖搖頭。
阿狸用扇子戳戳下巴,覺得當真是可惜的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