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城隍廟門前初交鋒 黃門山天台起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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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回城隍廟門前初交鋒黃門山天台起風雲

    公元947年,山西汾水黃門山。

    相傳“管涔之山,汾水出焉,西流注入黃河。”說得就是這汾水流域。這條綿延千裏的大河,自寧武管涔山發源,貫穿了山西南北,沿途山清水秀,流經的市鎮州府更是數不勝數。即使是到了入夜時分,也依然掩飾不住俊秀山河的這份空靈氣質。

    隻可惜,在如今這樣戰火紛飛的亂世,即使是像汾水河畔這樣風景秀麗的地域也難免染上了風塵的戾氣。整個汾水流域尚且如此,更不要說是群峰環繞之下、一座並不起眼的孤山了。

    此時的山西省地界,大部分是大漢王朝的疆土,隻不過,此“漢”非彼“漢”。僅僅在數月以前,入寇中原的契丹大軍剛剛北歸,一位實力強勁、蓄謀已久的節度使便以山西太原府為跳板,乘勢率軍拿下了洛陽,改旗易幟。因為這位節度使也姓劉,自以為是傳承了幾百年前大漢王朝的王祚,故此將自己的政權也稱作大漢。盡管,多年來很多人都在質疑,這位得勝還朝又黃袍加身的大將軍,是否真的如他自己所言是劉氏王族的後裔。

    黃門山隻是汾水河畔一座名氣不大的孤山,因為此山北靠汾水,南接一座名為黃門鎮的鎮店,故此得名黃門山。越過汾水再往北不遠,就可以與一直對中原虎視眈眈的契丹大軍,遙遙相望了。

    北邊有強大的契丹鐵騎,西邊不遠又是黨項人和吐蕃人的勢力範圍,因為這時局的動蕩不安,黃門山附近的人氣顯得十分冷清。鎮上的老百姓大多已經搬離此地,有的舉家遷往東南方避難,有的則逃往中原其他地方。

    就是在這樣一個冷清的有些怕人的夜裏,這冷清的已經鳥不拉屎的黃門山上,卻偏偏發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黃門鎮鎮店外十裏處有一座城隍廟,小廟不大,曾經也是香火旺盛之地。據說大唐興盛的那些年,這裏終日都聚集著成百上千的善男信女,來此上香求簽的緣主更是絡繹不絕。隻不過到了如今,這裏自然也逃不過一番衰敗。

    門前冷落,多年無人照管的城隍廟早已年久失修,布滿灰塵的神龕和褪色法簾上高垂的蜘蛛網成了這裏唯一的裝飾。然而就在這天夜裏,這小廟荒涼的院落裏,卻突然增加了一些觸目驚心的點綴。

    是夜三更天,兩個黑影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悄然竄上了城隍廟的天台,在這樣的時刻以這樣神出鬼沒的身法行動,無疑又讓這寂寥的環境染上了些許詭秘。

    兩個黑影先是趴在天台靜靜的觀察了片刻,見四下裏沒有異樣,隨即便沿著屋脊急速飛奔起來。這兩個人動作敏捷、身形迅速,足見都是輕功了得之人。可是,在他們飛身躍到房簷前、看清院落裏的情景時,幾乎同時打了個冷戰,從而不得不重新收住腳跟、不再前行了。

    確實,這院落裏的情景十分詭異,任何人看見都會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即便是這樣兩個有武藝傍身之人也不敢貿然靠近了。隻見,二十幾具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院子的各個角落,間或還有一灘灘血跡伴隨其中。

    在這些屍體旁邊,還能看見零星的兵刃利器,而他們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更是說明這些早已絕氣身亡的人,生前曾經與人發生過大規模的武鬥血拚。

    似乎是對這裏的情況有了大概的揣摩,片刻之後,房簷上的兩個黑影一前一後縱身跳入院內。借著淡淡的月光,兩個人的形象也漸漸清晰起來。

    先下來的這一位,在腳跟剛剛站穩的片刻,他魁梧的身影便投射在斑駁的院落地板上。但見此人,身高九尺掛零,頭戴鵝黃色鴨尾巾,麵似丹金、二目如電,顴骨高高聳起,高鼻梁、方海口。最引人注意的,則是唇口邊卷曲的絡腮胡子。這人一身鵝黃色粗布短打,斜挎百寶囊,十字絆大帶煞腰、抓地虎的快靴,身前身後真是百步的威風、千層的殺氣,好似金剛一般。清幽的月光之下,這人背後背著的一把兵刃尤為鋥亮紮眼。

    隻見這虯髯大漢所背兵刃,乃是一柄霸氣威猛的雙刃戰斧。斧柄三尺多長,兩麵斧刃鋥明刷亮、對稱排列,斧刃中間還有三寸多長的三棱矛頭伸出。在斧麵和斧柄的邊緣,還鑲有狼紋的圖式,一看便是一柄卓越不凡的神兵利刃。

    在看清這院落裏的情況後,這虯髯大漢眼中瞬間湧出一絲悲涼。他的視線在二十幾具屍體上相繼掃過,最後落在了屍體旁邊那些散落的武器上,那些看起來,應該是這些逝去之人生前所用的兵器。

    是斧子!地上那些散落的兵器,竟是清一色的短柄鋼斧。從這統一的武器裝備看來,這虯髯大漢與這些亡者的關係,非同尋常。

    “唉沒想到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虯髯大漢喟然長歎。

    “看起來,那些人應該是剛走不久。”這時,身後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正是跟虯髯大漢一起飛身進院的另一人。

    再看這人的形象,與虯髯大漢形成了鮮明對比。身高七尺掛零,頭戴逍遙一字巾,前發齊胸後發遮頸,年輕的臉龐麵如冠玉、目若朗星,約莫隻有十七八歲。周身穿青、遍體掛皂,腰紮五福絲鸞板帶,十字插花的一副飛刀刀囊別在腰際,此人竟是個容貌英俊的少年。

    隻不過,這少年的口音聽起來卻著實有些奇怪,音色生硬、腔調低澀,雖然清脆卻透著些詼諧的鄉土氣。麵對眼前這般情景,比起那虯髯大漢有些悲涼的情緒,他的反應則顯得有些急躁了。

    “看這幫小瑟孩子辦的這事還真挺爾力。”少年嘴裏嘟囔著方言,開始在屍體旁四下查看起來。他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讚美’那些將這裏血洗一番而離去的人。

    “弟兄們,在天之靈別散,蕭某會為你們報仇的。”虯髯大漢對著屍首一躬掃地,緊接著,一絲犀利的眼神便爬上眉梢。

    “公明大哥快過來,這個還有氣。”然而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少年朝著虯髯大漢大聲喊道,看來是發現了幸存者。

    那少年在靠近小廟門柱的圍欄旁,發現了一個斜躺在地上的人,傷勢極為嚴重,若非此人握著斧頭的手顫抖了幾下,少年似乎還沒那麽容易發現他並沒死。

    “是二奎!”虯髯大漢立刻趕了過來,盡管地上的傷員滿臉是血,可大漢仍然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手下的一個兄弟。

    “門門掌我…我…快…”二奎睜開虛弱的眼睛看到了眼前的兩人,似乎現在每說一個字都在挑戰他生命的極限。

    “二奎,是誰把你們害的這麽蹀躞?”少年又說話了,他那帶著方言的口氣雖然焦急,但二奎現在這副慘樣配上他嘴裏那個方言詞,怎麽聽怎麽有種詼諧的味道。

    不過接下來,兩人便從二奎虛弱的隻言片語中,得知了事情的嚴重性。

    “門掌,我和兄弟們本來在這等你…結果……遇到了襲擊,這裏…已經不安全了…你們快走…”二奎身上有明顯的幾處刀傷,好在並不致命,這個傷員看來極為虛弱。

    原來,這院落裏的二十幾名死者,原本都是虯髯大漢手下的兄弟,他們是在這裏待命時突然遭遇了這滅頂的突變。

    “二奎,別怕,一定要堅持住。”那虯髯大漢可是個明理之人,他知道,眼下最好還是先找地方給傷員治傷。“少辰,快把他抬到廟裏去。”

    虯髯大漢讓少年抱起傷員進到那破敗的小廟正殿,他自己卻轉過身來,仍然置身在院中。

    少年先是一愣,須臾之後便明白了。但見虯髯大漢的目光變得凝重,眼神如兩道閃電一般投向漆黑夜空的一隅,這必然是發現了不尋常的事情。

    “出來吧!別再做梁上君子啦!”虯髯大漢一聲暴喝。

    “哈哈哈哈哈”蒼勁的一吼馬上得到了回應,一陣如同夜梟之鳴般刺耳的怪笑頓時傳入耳中,宛如來自天際一般。“不愧是戰斧門的蕭門掌,果然是不同凡響的氣魄。”

    話音未落,小院天台的另一個方向已閃出了幾個人影,以極其迅猛的速度飄落院中。這些人一字排開,麵對著虯髯大漢所在的位置,從他們周身散發的氣質來看,絕對是來者不善。他們尚未站穩腳跟,虯髯大漢便已定睛看清,眼前站著的是五個人。

    清一色的夜行黑衣、黑紗遮麵,根本看不到這些人的麵孔,虯髯大漢隻能從他們微露的雙眼中感受到明顯的殺氣,不過,他臉上並無懼色,原本凝重的眼神透出了思索。

    “蕭博,江湖同道皆稱你為‘虯髯公明’,戰斧門現任門掌。”為首的一個黑衣人向前一步,他看起來似乎是領頭的。“今日一見,蕭前輩真是名不虛傳啊。”

    眼見對方說出了自己的身份,虯髯大漢也不在乎,他深知自己的名頭在如今的江湖之中也算是不小的一號。那麽,這位戰斧門門掌蕭博,又跟眼前的這些黑衣人有著怎樣的過節呢?

    “不敢當,在下正是蕭子聰。”蕭博向對方一抱拳,隨即主動說出姓字名誰。“就是你們殺了我的兄弟?”

    “恕罪恕罪,本來我們是要找蕭前輩的,沒想到你並未在此。”為首的黑衣人繼續說道。“要把蕭前輩引出來,也隻好拿你的門人弟子開刀了。”

    這番對話,被那名喚“少辰”的少年聽得清清楚楚,他雖然將重傷的戰斧門弟子二奎安頓到了廟殿裏,可警惕性卻絲毫不敢放鬆。尤其在聽到這黑衣人的目的正是蕭博時,少年有些呆不住了。

    “這幫小瑟孩子,作了這麽大的業,竟然還沒走!”少年站起身衝到門前,卻被蕭博伸手攔住了。

    “既然你們說,此番是為了蕭某而來,那麽敢問諸位是何許人也,要打的話,先報通名姓也不遲吧。”蕭博穩定心神,向對方問道。

    “沒那個必要!”誰料,黑衣人卻給出了意外的回答,“我等是誰,蕭前輩無需多問,就算你知道了也沒用。怎麽樣蕭博,你看是你自己了斷呢,還是讓我們動手?識相的話,讓我把你腦袋摘下來帶走,咱們兩邊都省事。”

    狂妄的挑釁不禁讓蕭博臉上產生了點點怒意,眼前這些狂妄之徒殺死了自己二十多個兄弟,現在又出言不遜,這筆賬無論如何都不能就此罷休了。蒼勁的右手探向背後雙刃戰斧的斧柄,蕭博知道,眼下一場惡戰已經在所難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