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回鬱芷珊謝恩獻禮小遊龍巧言進酒

    般若小宗師若翎和尚因一念之仁放走了已身受重傷的青龍門門掌、青峰龍王張敬武，一旁的小遊龍秦熙雖說心有不甘，卻也不好出言阻止。再怎麽說，這若翎畢竟幫了大忙，對自己、對落花宮都是有恩之人，況且秦熙也深知與出家人辯理可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隻得任由那張敬武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然而，目睹了眼前的這番情景，秦熙也意識到此事背後必有隱情，就向若翎問起了事情的起因，這若翎和尚也不隱瞞，就把這幾天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對秦熙講述了一遍。

    “小僧這次原本是奉了師叔之命，前往吐蕃國大雪山金輪寺拜謁吐蕃國師赤摩尼法師的，回歸途中，本打算由京兆府更換車馬返回少林，路經這琳琅穀，無意中發現了那些黑虎門的門人弟子，看他們鬼鬼祟祟、形跡可疑，小僧就上前詢問，誰料，他們對小僧百般謾罵驅趕，這才起了衝突…”

    秦熙一邊聽，一邊想象著當時的情景，這就跟自己在京兆府飯館無意間聽到的張敬武和那如意門三蛟所說的對上茬了。

    “雖不知他們究竟有什麽企圖，但小僧一直好言相勸，並不想大動幹戈，可惜他們根本聽不進去。看他們當時的架勢，是非要進這琳琅穀不可，小僧深知如若放任不管，恐要惹出什麽禍端來了，索性就出手硬攔。奈何這些人竟有前仆後繼之勢，這兩天不斷有援兵到來，小僧不敢離開，一直在此跟他們拖著，結果一拖，就拖了三天。後來的事，秦少俠便看見了。”若翎歎了口氣說道。

    小遊龍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打心眼裏為這小宗師的仗義出手感到敬佩。對方雖說不過是些江湖敗類，但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的道理是顯而易見的，這若翎和尚竟一直在這裏守了三天兩夜的時間，

    “想不到這幫小瑟孩子，此番來勢竟是如此凶猛。”秦熙說道，“高僧，你真是為我們落華宮解了大圍了，曆城人無以為報，請先受我一拜。”

    說著，小遊龍倒身便拜，若翎連忙一把扶住他，卻止不住秦熙的一番千恩萬謝，兩個人又是互相客氣了好一陣，自不必說。

    “秦少俠言重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俠義道應盡的本分，何況小僧乃少林弟子，更不會坐視不管。隻是，這一番折騰下來，江湖上不知又會有怎樣的動靜呢，秦少俠務必要讓落華宮做好準備，以防對方再次發難。”若翎說道。

    “高僧，這點大可放心，我們落華宮可不是平凡之地，任何人膽敢擅闖，定不會有好下場的。你看！”秦熙這話，讓若翎不由得一愣，隨即小遊龍一指身後，若翎順著放眼一望，頓時便大驚失色，直念起阿彌陀佛來了。

    秦熙所指，正是先前那些黑虎門的嘍囉兵所在的地方，剛才若翎一直與那張敬武激戰，自然對這些家夥有所忽略。本以為他們已經跟張敬武一同離開了，卻沒想到，這些人不知何時早已絕氣身亡、橫屍於此了。

    小遊龍大步流星來到這些屍首跟前，一眼便看到這些人的梗嗓部位無一例外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顯然是一招致命，而散落在屍體旁邊的，竟是數片雪白的百合花瓣！微風一吹，花瓣揚起，還帶起了道道尚未幹涸的血絲。

    這些人竟是被花瓣割了喉！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若翎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十幾具屍首，眼神裏已滿是震撼，他不明白這是何人在何時以何種手法如此幹淨利落的解決了這些人。

    “高僧不必驚慌，對付敵人，我們落華宮向來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不過，若是朋友來了，我們自然也不會虧待，你說是吧，芷珊姐？！”

    “咯咯咯，總算是有進步了”言還未盡，一陣如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傳入秦熙和若翎的耳中，兩人循聲望去，隻看見不知何時在山口的方向，出現了五名女子的身影。這說話聲正是來自那為首的一人。

    幾名女子由遠及近，形象也漸漸清晰起來，隻見這為首的女子，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渾身上下蔥心綠，苗條的身材玲瓏有致，似乎視線一旦落到她身上便不願再移開了。烏黑的頭發挽成發髻，別著金鈴釵，冰肌雪膚。隻是臉上帶著淡青色的麵紗，隻留兩隻細長的眸子在外麵，嫣然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般的存在。

    隻不過，這女子的眼角眉梢卻是明顯帶著三分殺氣，腰間懸掛長劍，她的嗓音雖頗為婉轉，卻也讓人感覺到了一股無以名狀的冷酷，顯得不易親近，顯然這女子也是有絕藝在身的武林中人。

    她身後的四名女子著裝與她相似，看起來更像是侍女，也是個個佩劍。其中兩名女子手上托著托盤，上麵蓋著手帕，不知放的什麽東西。莫非，這地上十幾名黑虎門的門人弟子，皆是被這幾個女子奪去了性命不成？

    “哎呀，芷珊姐，你怎麽才來啊？曆城人好不容易回家了，還以為外婆會讓你敲鑼打鼓的迎接我呢。怎麽？這是給我準備的？”小遊龍一見這女子，頓時輕鬆了不少，隨即又換上了他那副招牌式的輕浮樣子，直圍著這女子打哈哈笑。注意到那托盤，小遊龍自然也來了興趣，正欲抬手掀那手帕，卻被這女子一把攔住。

    “哼，還貧嘴，小心你外婆又要關你禁閉了！”那女子雖然聲音冷漠，卻並不是真的生氣。從她對秦熙說話的口氣來看，顯然是老相識了。

    事實上，這幾名女子全都是琳琅穀落華宮的門人弟子，而這個冷酷異常的姑娘，身份則更加非同尋常。

    “外婆才舍不得關我禁閉呢，嘿嘿芷珊姐，你的武藝又進步了啊，悄無聲息就取了這幫小瑟孩子的狗命，隻不過這麽痛快的抹他們脖子，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秦熙說著，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些屍體，似乎還有些不解恨似的。

    這女子白了他一眼，卻徑直走到般若小宗師若翎麵前，躬身施禮道：“高僧，落華宮弟子鬱芷珊，這廂有禮了。”

    “阿彌陀佛。”若翎忙打稽首還禮，許是身為出家人，他不敢正眼直視這名叫鬱芷珊的女子，隻是有些不自然的看向一邊。

    “高僧，宮主感念您仗義出手、解了琳琅穀今日之圍，特略備薄禮，以表心意。”說著，鬱芷珊示意兩名侍女將托盤呈上，她抬起纖纖玉手掀去手帕，托盤裏的東西便呈現出來，原來竟是一壺酒和一盤水果。

    這托盤裏的東西看似普通，實則並不尋常，小遊龍一看見便不由得兩眼放光：“哇，落華屠蘇？草還丹？外婆這麽大手筆啊！高僧，這可說得上是我落華宮很高的禮遇了。”

    “哦多謝鬱姑娘、多謝秦少俠，小僧隻不過是路見不平，舉手之勞又何足掛齒，竟有勞你們這般禮遇，小僧是萬萬接受不得。”這若翎看來也是不好意思，竟辭而不受。

    “高僧不必拘禮，這點薄禮不成敬意，”鬱芷珊說著，先端過那盤水果，四五隻果子青中透亮，看起來頗像是小梨子，但其飽滿的形態卻分明比梨子更加誘人。“本來，宮主打算請高僧入宮，好好款待答謝的，奈何我落華宮裏盡是女眷，出入多有不便，隻好備此薄禮，答謝高僧仗義出手之恩了。”

    “是啊是啊，高僧，你可別小看了我落華宮的瓜果酒水”秦熙也在一旁附和道，接著便把若翎拉到一邊，“高僧，你可知這落華屠蘇乃是我們落華宮自釀的美酒，舒筋活血、提神醒腦，對修行內功可是極為有益。還有這草還丹，別看外表看像梨子一樣，實則可是寶東西，不僅能充饑止渴，還能軟化筋絡、補充體力，這果子別處可是吃不到的，即便是在我落華宮，想吃也是不容易。我外婆平時也不準我隨便亂動的。”

    秦熙這如數家珍般的解釋卻讓小宗師更加尷尬了，事實上，若翎在這琳琅穀前已經苦戰了三天兩夜，身上帶的幹糧早就吃完了，為了阻止那些人進山，自己的休息時間更是少得可憐，這會早已是肚中饑餓，可有意思的是，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他依然堅持著他那有些古板的原則。

    “秦少俠，這這果子小僧就慚愧笑納了，但是這酒小僧是出家人，是不能飲酒的所以”

    小遊龍一聽，可也在理，但轉念一想，若是被外婆知道這貴為恩人的高僧對謝禮辭而不受，恐怕自己和鬱芷珊免不了要受到一番責備的，那位“落華聖母”的脾氣，秦熙是再清楚不過了。回頭看看鬱芷珊，她似乎也是這個意思，若翎再要推辭，這姑娘怕是也不好收場。不過，像秦熙這般滿肚子的鬼主意，眼珠一轉，立刻就有了辦法。

    “高僧，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別看我們落華宮是當今‘三教五宗八派四十九門’中出了名的俗家門戶，但素來與僧道兩家結交甚篤，三山五嶽往來的高人更是數不勝數，我外婆她老人家又是茅房拉屎臉朝外的人，敞亮的很，這接待僧道兩家的客人，又怎好用那普通的渾酒呢？實不相瞞，這落華屠蘇乃是我落華宮上等的素酒，僧道俗三家飲之，無不合適。”這秦熙大嘴一張，又是一頓瞎掰霍，直聽得身後的鬱芷珊忍不住想要發笑。“高僧就不必推辭了，若是被我外婆知道恩人對謝禮辭而不受，曆城人也不好交代啊。”

    若翎一聽，也覺得言之有理，他略微歎了口氣，對秦熙答道：“唉，罷了，既然如此，小僧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鬱芷珊走上前來，揭開酒壺的封口，又取出一支青瓷碗斟滿遞到若翎麵前，頓時，一陣撲鼻的幽香便跟著襲來，似乎隻是聞一聞便讓人瞬間精神了很多。

    也許是真的渴了，小宗師接過瓷碗，先是輕啜了一口，接著便咕咚咚整碗灌了下去，喝完之後頓覺神清氣爽，便讚不絕口。

    事實上，秦熙和這名叫鬱芷珊的女子所說一點也不假，這酒水瓜果雖看似尋常甚至略顯寒酸，實則卻是不得了的珍饈。當今武林一提起琳琅穀落華宮，人人都知道這裏有兩大人間罕見之美，一則美酒，二則美女。而這所謂的落華屠蘇及瓜果草還丹，對於習武之人卻有著奇妙的功效。這若翎和尚隻不過一碗酒下肚，先前的疲憊卻已去了大半。

    “謔，高僧真是海量啊，再來一碗。”秦熙看著若翎喝的這麽過癮，心裏不由得也犯癢了。

    “不了，多謝秦少俠美意，美酒雖好，奈何小僧實在量淺，何況嗝！”若翎喝的太急，竟打了個嗝，“小僧還要急著趕回嵩山，這天色已經不早了，小僧這就要告辭了。”

    “不妨事，高僧，這些草還丹就請帶著路上吃吧。”鬱芷珊說著，已叫身邊的侍女將一盤瓜果用包袱包了交與若翎，小宗師又是一番拜謝，這才收下。

    日頭開始往西轉，天色確實不早了，若翎這會真的要告辭了，秦熙拉著他的手，不禁有些不舍。今日之事雖說是誤打誤撞、無巧不成書，但秦熙確實對這位般若小宗師感到深深的折服，不僅是武藝，更包括這位高僧的品質。

    “他日得閑，曆城人定要到嵩山好好拜會高僧！”秦熙說道。

    “嗯，少林乃是好客之地，我師父原來經常這樣告訴我，要跟各路英雄好好結交，”若翎說道，夕陽映在他的臉上，顯得更紅了。“期待秦少俠大駕光臨。”

    “喂，我說咱們這稱呼也該變一變了，老是高僧高僧的叫，曆城人覺得不親切，不如，我就叫你若翎哥怎麽樣？”

    “這少俠請自便。”

    “你也別少俠少俠的了，就叫我少辰吧。”

    “嗯，如此甚好，我師父也說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就這麽辦吧，秦少少辰。”小宗師看來也很是高興。

    “真想讓你在我落華宮多住些日子，咱們哥倆兒好好處一處，真的，”秦熙又說道，“能讓曆城人這麽看重的，除了我公明大哥之外，若翎哥，你是第二個。”

    “阿彌陀佛……”

    “哎，若翎哥，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幹脆就留在我們琳琅穀吧，別走了，蓄發還俗別做和尚了，小弟給你找個我們落華宮的漂亮姑娘，給你當老婆生孩子，你看咋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