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回論時局遊龍顯憂懷大誌元朗交心

    逆鱗小遊龍秦熙今兒晚上是甭想睡個踏實覺了，好不容易安撫好了徐建峰和蕊兒他們叔侄倆，自己卻又被金光血聖母奚鳳蓮叫到屋裏挨了好一頓罵，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搞得小遊龍腦袋是一團亂麻。

    本想著從奚鳳蓮那出來後，趕緊回屋裏好好睡個大覺、養養精神，誰料，半路卻又碰見了橫掃千騎趙匡胤，這哥們兒看來是等了自己很長時間了，看起來還饒有興致。無奈，秦熙隻好請他進屋，兩人來了個燈下對飲，誰知這三杯兩盞之後，趙匡胤真正的來意卻也暴露出來，而他的意圖讓秦熙大吃一驚。

    “像趙將軍這般的忠肝義膽，曆城人是真心佩服的五體投地，可惜，曆城人至今還少不更事、不過是個混跡江湖的街痞孩子，素來不懂什麽叫大義，更別說胸懷大誌了。像曆城人這樣的，要是跟你到了軍中，豈不是害群之馬？”

    “少俠，此言差矣，在下早就聽說秦少俠乃是初唐名將秦叔寶的後人，雙親更是當年威震江湖的九天遊龍秦公宙、雲霄飛花李望月，今日得見少俠的身手，也堪稱虎父無犬子、英雄出少年，怎麽會是害群之馬呢？”趙匡胤笑著說道。

    “趙將軍有所不知啊，曆城人從小就貪玩、不思進取，以至於這麽多年來也身無所長，父母的優良傳統曆城人是一點也沒繼承啊，就曆城人這兩下武巴抄，拿到江湖上根本算不了什麽的。趙將軍若是想為大漢儲備人才，曆城人實在不是個合適的人選，還望見諒。”秦熙一邊說著，一邊搖了搖頭。

    趙匡胤略一沉吟，似乎明白了什麽，接著說道：“哦，在下看出來了，少俠非是胸無大誌，而是心向自由，難怪難怪少俠若是沒有此意，在下絕不強求，隻是，在下以為，以少俠這樣的品質，如果隻是誌在山野、不問蒼生，實在有些可惜啊，難道，少俠當真不想身成大將保明主、為拯救黎民百姓而出一份力嗎？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自高啊。”

    這聽起來頗為意味深長的勸說似乎並沒有讓秦熙動心，但小遊龍卻在心裏對這個奉祖門出身的橫掃千騎趙匡胤暗挑大指了，雖然也知道也許不合時宜，但他還是問出了一個困擾許久的問題：“趙將軍，聽你說了這麽多，曆城人也有一事不明，不知當講不當講？”

    “少俠隻管問。”

    “依趙將軍之見，如今的大漢就是‘鸞鳳’了？這才剛剛入主中原沒多久的老劉家就是‘賢良’？”

    果不其然，趙匡胤一聽，頓時便倒吸一口冷氣，隨即反問道：“少俠這是何意？何出此言啊？”

    話既已出口，小遊龍也不再避諱，便接著說道：“趙將軍莫要見怪，曆城人雖一介草民、黃口小兒，但對這中原局勢卻也是略知一二。曆城人聽說，當今大漢皇帝劉知遠，原是前朝河東節度使，趁著契丹大軍滅掉大晉朝、無暇他顧之時，才乘勢起兵奪了東都洛陽，以此號令天下，當朝大臣也多為前朝舊部、任人唯親，光是這樣也就罷了，曆城人還聽說，這連月以來，朝廷法度幾次更改，將盜匪和百姓幾乎混為一談，刑法殘酷，苛捐雜稅更是一月比一月多，老百姓砸鍋賣鐵、賣兒貼婦，仍舊不能平安，試問，這樣的主兒，也堪稱鸞鳳、自號賢良嗎？！”

    短暫的沉默，兩個人都低頭不語。秦熙的話對於趙匡胤來說無疑是拳拳到肉、字字見血，確實，如今問鼎中原的這個所謂的大漢朝，可以說是近幾十年來稱霸的幾鎮諸侯中，最為殘暴的一鎮，數月前，秦熙在前往山東齊州府曆城縣探望恩人老翟頭夫婦的路上，曾經無數次目睹老百姓遭受各種各樣的折磨。途徑青州時，曾見過因遭受“合歡杖”、“隨年杖”之刑的無辜百姓橫死街頭，也曾聽聞如今平民百姓連如廁或是乞討也要納稅，刑名法術、苛捐名錄簡直聞所未聞。

    如此看來，這大漢朝哪裏是什麽明主，分明已把中原大地變成了人間煉獄。

    “秦少俠，剛剛在下說你隻知誌在山野、不問蒼生，是在下失言了，想不到，秦少俠比在下更能看到實質，佩服佩服。”半晌，趙匡胤又說道，“然而，即便大漢像少俠所說，並非‘鸞鳳’，但中原大地畢竟人才濟濟，威威華夏，絕非沒有可保的明主。實不相瞞，在下的心中，也早已有了想要投奔之人，樞密使郭威郭大人，素有德行、德才兼備，在軍中也是頗有威望，少俠說的沒錯，這中原大地如今多難多疾，但越是這樣，越是應該有人站出來，大漢朝即便如此不堪，但隻要有郭大人這樣的人在，百姓便仍有一線生機，太平盛世絕非不可能。這次回去複命後，在下便要去投奔於他。”

    小遊龍聽了，沒作任何表示，他可不認識這趙匡胤口中的那位郭威郭大人，但是，對於趙匡胤的這番熱忱與期望，秦熙心裏倒希望是真的。是啊，即便是武林中人，又何嚐不希望天下太平呢？

    “來，秦少俠！哪怕是隻有一線生機，咱也應該為之努力，在下不會輕言放棄的，幹一杯！”說著，趙匡胤又將兩人麵前的杯盞斟滿，小遊龍也不再說別的，便又是一番開懷暢飲。

    半個時辰之後，趙匡胤收拾殘席，回去了，看看外麵的天色，已經接近三更天了，小遊龍躺到臥榻上，回想著今晚奚鳳蓮跟趙匡胤對自己說過的話，不知怎的，思緒似乎是順暢了許多，雖然眼前的迷霧尚未散去，一個個謎團仍有待解決，但是，有一點秦熙卻明了起來了。

    生於這天地之間，人總該要有個奔頭才行，那橫掃千騎的趙匡胤可以將自己的一腔熱血付諸在開疆拓土、保家衛國上，何嚐沒有價值、沒有意義，那就是他的奔頭、他的念想。反觀自己，他秦熙的念想又在哪裏呢？不由得又想到了青蘭山的事、想到了南宮玲雪，那個並不看好自己的姑娘，她，會是自己的念想嗎？

    想著想著，困意襲來，秦熙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姑且就先把一切拋到腦後吧，自己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與周公好好聊聊天。

    然而，就在秦熙睡得正香的時候，耳中突然飄入一陣淡淡的曲聲，由遠及近，在如此寂靜的深夜時分，這曲聲婉轉清妙，卻也是擾人清夢。秦熙微微睜開惺忪的眼睛，隱隱辨認出那似乎是一陣笛聲。

    “小瑟孩子”小遊龍糊裏糊塗的罵了句髒話，心說：這是誰這麽缺德，什麽時候吹笛不好，偏趕這種時候吹，簡直是擾民，沒準是這鎮上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閨中寂寞想漢子了，才借這笛聲排解寂寞，唉，貓**還有個季節之分，這人**是不分場合、不分時間啊，罷了罷了。

    可有意思的是，這笛聲雖然悠揚悅耳、音量不大，卻搞得小遊龍再也無法入睡了，而更令他吃驚的是，這聲音若是仔細聽來，卻仿佛有著某種駭人的魔力一般，甚至連魂魄也有種快被攝去的感覺。秦熙在臥榻上翻過來覆過去，正想著要不要找兩塊布堵住耳朵，卻在這時聽到了更為刺耳的聲音。

    “蛇啊！！救命啊！！”也不知是客店的院中還是外麵大街上，竟突然傳來了這樣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嘶力竭之程度著實讓秦熙也跟著打了個激靈。

    這又是搞得什麽鬼？秦熙把被子一掀，翻身下地，聽那慘叫聲分明是個男人的聲音，一個大男人還怕蛇？瞧你丫這點出息！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一眨麽眼的功夫，耳畔傳來了更多的尖叫與哀嚎，一時間竟是此起彼伏，似是比著了火還要慌張。

    “蛇啊！好大的蛇啊！快跑！”“蠍子蠍子啊！！蜇死我啦！”“蛇蠍啊！快躲啊！！”

    這下子，小遊龍可著實待不住了，趕忙穿好衣服，收拾好百寶囊和刀囊，想要出去看看，這是鬧得什麽邪魅鬼祟，怎麽還跑出這麽多的毒物來了？可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橫掃千騎趙匡胤手提亮銀盤龍棍，周身上下緊塵利落，一臉緊張的衝了進來。

    “秦少俠，快隨我來！”

    深深意識到這定是出了不小的事端，秦熙連忙跟上，二人奔出房門，才一到跨院裏，便看到趙匡胤手下的士兵們慌慌張張各拉兵刃，一個個也是滿臉的驚異，本來都是訓練有素的將士，這會看來卻是混亂而散漫。

    趙匡胤一路帶著秦熙奔到前院，趙普、奚鳳蓮以及徐建峰和蕊兒叔侄倆早已到了這裏，也是嚴陣以待，二十幾名士兵全副武裝的護在他們身邊，也都是驚魂未定。而當秦熙真正看清這裏的狀況時，竟也是七魂嚇沒了六魄，大叫一聲：“小瑟孩子！”

    隻見在院門的方向，十幾名士兵正努力的揮舞著兵刃，而與他們拚殺的並非是什麽敵人，竟是一群黑壓壓的毒蛇毒蠍！若非是親眼得見，小遊龍怎麽也不會相信，這樣的毒物發起狠來，竟是如此恐怖。

    隻見一條條毒蛇扭動著拳頭粗細的身軀、張著血盆大口瘋狂的向士兵們纏繞、撕咬著，腦袋張開呈扇麵狀，牙齒尖利、紅紅的信子吐出多長，還發出極其詭異的“嘶嘶”聲，光是看便讓人渾身發抖，相比之下，那些抵擋的士兵舞刀弄槍的樣子卻是吃力又笨拙，不出一會，已經有好幾名士兵被毒蛇咬傷、絞傷，有的剛剛揮刀剁下一條蛇的蛇頭，卻緊接著就被更多的毒蛇圍攻上來，有的甚至已經在毒蛇的纏繞之中一命嗚呼了。

    不僅是毒蛇，在院門的縫隙周圍，秦熙也赫然看到不少毒蠍也已趁機進到了院中，定睛一看，個個都有腳掌大小，伸著兩支大鉗子、尾巴鉤高高豎起，通體漆黑發亮，見人就蜇，這蛇蠍組成的混合大軍來勢洶洶，即便是驍勇善戰的士兵也是難以抵擋了。

    難怪剛才那尖叫聲如此淒厲，這樣的情景任誰也得哭爹叫娘了。

    “這這他媽是鬧得什麽邪魅鬼祟？毒物集體大造反嗎？”小遊龍急的大叫，周圍幾人也是惶恐不安，大家步步後退，正想著是要先進屋躲避還是奔後院逃跑，卻在這時赫然發現，連院牆和房簷附近也已出現了毒蛇毒蠍的身影。

    一條條毒蛇越牆而入、一支支毒蠍從房簷上衝下來，院中眾人頓時是更加混亂，眨眼之間，這整座客店院子就變成了人與毒物拚命搏殺的煉獄場。眼見身邊眾人也不得不加入戰局，小遊龍努力咽下一口口水，心說：這幫熊比瑟孩子毒蟲，竟然如此猖狂！曆城人今天要跟你們玩命到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