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白雲蒼狗，不斷往複流逝，轉眼又是三年過去，冰雪初悄融，春風暖人心，人間大地正緩緩複蘇。

    掌門閉關石室內，呂春陽盤膝坐在一個溫玉床上，麵前放著一本書，上麵寫滿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

    “喝！”呂春陽吐出一口濁氣，放在麵前的書被吹飛，書頁翻飛重新合上，封麵上赫然歪歪扭扭地寫著三個大字——道生訣。

    “為什麽三年了，我始終練不成，這本道生訣到底是真是假？！”

    “在這樣下去，我如何能夠光複落霞劍派，死後又有何麵目去見列代祖師！”

    “江湖中隻知落霞劍派易行雲之名，哪知我這個堂堂的一派掌門！”

    呂春陽倏地睜開雙目，射出迫人的精光，臉上卻罩著一層黑氣，表情極其猙獰，狂吼一聲，飛身而起，一掌拍開石門，狀若瘋魔般衝了出去。

    呂春陽一路橫衝直撞，跑到一片樹林內，陡見迎麵走來一個少年，瞪眼喝道：“江拾流，你害得我好苦！”

    這少年不是江拾流，而是何偉，何偉暗暗吃了一驚，拔出劍來嚴陣以待，定睛一瞧發現是掌門呂春陽，不由得把劍放下，驚疑不定地道：“掌門師叔你看錯了，我不是江拾流，我是何偉，李長老座下弟子。”

    “休想騙我！”呂春陽衝過去，左手奪過何偉手中的劍，右手已掐住何偉的脖子生生提了起來。

    何偉被掐得直翻白眼，掙紮道：“掌門饒命，我……我真的不是江拾流。”看到呂春陽目光呆滯，神色可怕，拚盡最後的力氣叫道：“掌門師叔饒命！”

    呂春陽哼了一聲，將何偉摔在地上，“給你一次機會，把真正的道生訣說出來，我饒你不死！”

    何偉哪知道什麽道生訣，隻知道呂春陽走火入魔，自己命在旦夕，不住地磕頭求饒。

    呂春陽冷硬道：“你起來。”

    何偉嘴唇哆嗦著，拚命站起，看也不敢看呂春陽一眼。

    呂春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你走吧。”

    何偉如釋重負，連連稱謝，再不敢多做停留，轉身撒腿就跑，恨不得爹娘再多給他生幾條腿。

    “愚蠢！”呂春陽冷冷一笑，左手勁力一送，手中的劍飛射而出，正正插入何偉後背，穿心而過。

    何偉再跑得幾步，轟然倒下，激起一片塵土。

    “既不肯說，留你何用，真當我呂春陽是委曲求全之輩！”呂春陽憤怒地拂袖而去。

    ……

    “你這招太慢了！”

    “再來！”

    後山的一處空曠地帶，兩個身影纏鬥在一塊，一個麵目清秀，雖算不得美男子，但久看之下也頗為俊朗，另一個身材壯實，圓頭圓腦，憨態可掬，正是江拾流和樂虎。

    “再看我這招！”樂虎大叫一聲，雙手把厚背劍掄圓，朝江拾流劈來，這厚背劍劍身厚，兩邊薄，重一百多斤，是李長老依著聖劍門大劍的樣式命人鑄造，在收樂虎做正式弟子時送給他的，樂虎一身蠻力，揮舞起來虎虎生風，倒也頗具威力。

    江拾流側身，右腳在厚背劍上輕輕一點便躍開，樂虎收不住力，踉蹌著向前，跌倒在地。

    樂虎站起，撓撓頭道：“這已經是我最厲害的一招了，你怎麽這麽容易就破了？”

    江拾流道：“還是使力的問題，不要一下子全部把力氣用出來，得留有幾分餘地，像剛才那樣，如果你留有餘力，完全可以再變招，就不會因為收不住力而摔倒。”

    樂虎若有所思，擺出一個劍式，道：“咱們再來過。”

    江拾流指指天，苦笑道：“再打天就黑了，你肚子不餓嗎？”

    經江拾流這麽一提醒，樂虎肚子立時咕咕作響，感覺提著厚背劍也沒勁了，便道：“那先回去吧，填飽肚子要緊。”

    江拾流笑道：“我就知道，吃飯對你這家夥來說，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事！”

    兩人收了劍，循著山間小徑，一路悠閑地走出來，江拾流嘴裏叼著一根野草，輕輕哼唱著歌謠，“在這個溫柔的夜晚裏喲，月兒輕輕地蕩，哥心裏也輕輕地蕩，想起了溫柔的妹妹……”

    樂虎聽得出神，問道：“見你經常唱著首曲兒，怪好聽的，是誰教給你的？”

    江拾流道：“沒有人教，我偷偷學的。”

    樂虎好奇地看著他，江拾流一笑，露出一絲緬懷之色，道：“那是我還做店小二的時候啦，有一回半夜我起來尿尿，見到掌櫃的坐在院子裏又哭又笑，哼唱著這首曲兒。”

    “頓時把我看得呆了，也聽得呆了，這首曲兒好聽得緊，掌櫃的唱完一遍，我便躲在一旁，要候著他再唱一遍，他果然開口要唱，誰知……”

    樂虎追問道：“後來怎麽了？”

    江拾流哈哈笑道：“後來老板娘打開窗戶，從二樓倒了一盆洗腳水下來，淋了掌櫃的一身，罵道‘你個死鬼，大半夜的在這裏唱什麽鬼曲，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掌櫃的最怕老板娘，灰溜溜地便跑上了樓。”

    樂虎道：“原來如此。”

    江拾流道：“你怎麽不笑？”

    樂虎不解道：“有什麽好笑的？”

    江拾流歎道：“木頭不可雕也。”

    “你說錯了。”

    “我說你是木頭，哪裏錯了？”

    樂虎認真道：“應該是朽木不可雕也，師父教我練劍的時候，經常這麽對我說。”

    “還是你厲害。”江拾流對樂虎豎起大拇指，不再理會他，繼續唱道：“那笑顏沉了魚，落了雁，甜似天上的月牙兒……”

    樂虎走在前麵突然驚叫一聲，江拾流道：“又怎麽了？”走上前一看，不遠處躺著個人，背後還插著一把劍，此時暮色四合，樹影婆娑，瞧來有些詭異和淒厲。

    江拾流道：“不會我唱的真是鬼曲吧，真把鬼給招來了。”樂虎有些害怕，躲到江拾流背後來。

    “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麽！”江拾流雖然這麽說，心裏卻也有些忐忑，緩步上前，將這人翻了過來，不由得身子微後仰，吃了一驚。

    “哎呀，我的娘喲！”樂虎跌坐在地，顫聲道：“這不是……何偉師兄嗎？”

    “何偉？！”

    一聲大叫從前頭傳來，江拾流和樂虎看去，隻見孫誠麵色慘白，咬牙切齒，拔了劍便向他們衝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