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無聲地流淌著，一路向東，永不回頭。

    江拾流也已沒法回頭，“白姑娘你何必跟我淌這趟渾水。”

    白月盈搖頭不語，麵上卻極為堅定。

    江拾流知道說不動她，說再多也是多餘，索性不再說，隻默默望著麵前的流水。

    兩人歇息片刻，繼續向前，如此走了三天，方來到小須彌山下的一個小鎮，此鎮名金光鎮，喻受小須彌寺佛光普照之意，鎮上的人大多數都信佛，從各個屋簷上掛著的“卍”字紅金色布幡，便可以看出。

    鎮上行人來來往往，多了許多攜刀佩劍的江湖人士，摩肩接踵，大是熱鬧。

    江拾流道：“白姑娘，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吧。”

    白月盈道：“隻怕沒有空著的地方。”

    兩人在小鎮上轉了一圈，把所有的客棧都找遍了，才找到一個空著的房間。

    剛剛入夜，江拾流和白月盈各自默默地吃著飯，誰也沒有說一句話，這幾天來，他們已很少交談，兩人似是有意無意間，都在疏遠彼此的距離。

    白月盈把筷子輕輕放下，問道：“你準備怎麽進小須彌寺去殺五鬼？”

    江拾流一愣，似是剛反應過來，搖頭道：“不知道，等下我先出去轉轉，打聽點消息。”

    後邊兩人又是沉默下來，江拾流將碗裏的飯三兩口全部吃光，抹了抹嘴角，站了起來，說道：“我吃完了，出去一會兒，你先好好歇息，我可能晚點回來。”

    白月盈淡然道：“我給你的玉玨呢？”

    “在冥山的時候，被南宮集毀了。”江拾遲疑著解下了掛在腰間的布包，打開來，裏麵全是晶瑩的碎片，暗道：“什麽東西都給南宮集這家夥毀了，下次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白月盈起身離座，把掛著的月牙形玉玨取下，遞了過來，定定看著他，“我再給你一枚，這回可別再輕易弄壞了。”

    “這……”江拾流滿臉通紅，小心翼翼地接過了，放在手心裏，笑道：“放心，這回即使我粉身碎骨，也一定讓它完好無缺。”

    白月盈道：“如果遇到什麽危險，吹響這枚玉玨，我就會立刻趕過去。”

    江拾流點了點頭，把玉玨掛在脖子上，溫潤滑膩，仿佛還帶有白月盈的淡淡體溫，心中一蕩，頓生無限遐思。

    “我走了。”江拾流不敢久留，轉身往門口走去。

    忽然身後的白月盈道：“我給你留門。”

    這句話說完，兩人臉上俱是一紅，感覺到了有些不對。

    “好。”江拾流答應一聲，頭也不回，匆匆地出了房間。

    白月盈坐回桌旁，怔怔望著桌上的玉玨碎片。

    出到客棧，江拾流長長呼出了一口氣，會心一笑，信步往前走，轉過街角，突然看見迎麵走來了幾個背負大劍的青年，為首一個俊朗不凡，是久違了的聖劍門天之驕子林揚。

    江拾流收回目光，不動聲色地走向前，與這幹聖劍門的人擦身而過。

    林揚頓住腳步，腦中電光乍閃，猛地回頭看去，江拾流的背影沒幾下就在人潮中消失不見，如激流中泛起的一朵水花。

    後麵一個青年道：“林揚，怎麽了？”

    “沒什麽，可能是我想多了。”林揚道，“剛才那個麻子，看起來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差點被他認出來了。”江拾流暗呼好險，加快腳步，在人群中穿梭來去，等再轉過幾條街，發現前麵不遠處聚滿了一大群人。

    江拾流走近，從眾人的七嘴八舌中，知道了前麵貼有一個告示，是關於什麽小須彌寺大會的。

    “我過去看看。”江拾流心中一動，擠進人群，到了最前麵，果然看見牆上貼有一張大紙，上麵大意是小須彌寺後天將召開一次群雄大會，導論關於追殺自己的事宜，群雄眾多，而小須彌寺地方有限，不能把每個人都請上山去，因此明天將在鎮外的鳳落台，舉辦一場內力比拚大會，前三十名者，可上小須彌山參與群雄大會。

    “這麽多人，隻選出三十個，這可有點難辦。”江拾流暗自嘀咕。

    旁邊一人憤憤道：“這不公平啊！”

    另一人道：“哪裏不公平了？”

    “要是像聖劍門這樣，這麽多的高手也去參加，可就沒我們什麽事了。”

    “你想多了，這種有頭有臉的門派，早就得到了小須彌寺的邀請，哪像我們這些遊俠兒，那內力比拚大會就單單是為我們這些人辦的！”

    “原來是這樣啊，你不說，我還真不懂。”

    “機會來了！”江拾流暗喜，又聽了一會兒，見再沒什麽有用的消息，重又退到人群外，正想回客棧去，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叫喚“江拾流！”，聲音低不可聞，如蚊子的嗡嗡聲，他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江拾流向聲音來處看去，看到了一個黑袍人站在街角，頭戴鬥笠，壓得極低，把臉部全部遮擋住，瞧不真切。

    那黑袍人向他招了招手，隨即轉身往一條小巷走，示意他跟過去。

    “你叫我過去，我就過去嗎？”江拾流哼了一聲，並不理會，往另一邊走去。

    剛走得幾步，江拾流便又停住腳步，先前那聲音又再耳邊響起，冷笑道：“別逼我在這裏喊出你的名字！”

    江拾流權衡再三，隻能向那小巷走去，但雙手布滿真氣，暗自做好各種防備。

    這條小巷又長又窄，走到中間時，外麵的明光和喧鬧，已遙遠如另一個世界。

    黑袍人停下，把鬥笠扔到了一邊，冷笑道：“我認為我的膽子已經很大了，沒想到你膽子更大，這個時候，還敢到這裏來。”

    江拾流笑道：“能得流雲堂的夜烽這麽說，此行就算不虛了。”

    夜烽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麽認出你的。”

    “沒錯。”

    “那隻是一個好殺手應該具備的基本素養罷了，實際上想要認出一個人，有很多種辦法，不隻是看臉，那是最低級的辦法。”

    江拾流歎道：“你是一個好殺手，我隻有最後一個問題，你來這裏做什麽？”

    夜烽道：“找你。”

    “找我？”

    “這才是你最後一個問題，我來找你，是想再和你比一次劍，免得別人先把你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