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城逛了一遍，巫開山把所有該注意的東西，事無巨細，全部說給了江拾流。

    轉至內城的天啟門，那裏早有一小隊禁衛軍在等候。

    最前邊，是一個高大的中年人，身穿紫金盔甲，後披猩紅披風，手持紋蛟丈二長槍，麵似虎豹，環顧間不怒自威，等兩人策馬奔近，拱手道：“武宗，江大人。”

    巫開山跳下馬來，給江拾流介紹道：“這是禁衛軍的大統領，伍巍昂大人。”

    江拾流也跟著跳下馬，心想這伍巍昂能統率八萬的禁衛軍，隻怕在朝廷中的權勢，比之巫開山也不遑多讓，再看他目帶精光，兩邊太陽穴高高鼓起，料想也是一個習武的高手，便也拱手道：“見過伍大人。”

    兩個禁衛軍走過來，把馬給拉走，在內城，除非是有十萬火急的情報要上呈給皇帝，否則一律不能騎馬。

    伍巍昂道：“聖上已等候多時，還請武宗、江大人，跟伍某前往覲見。”

    天啟門後，停有一輛大馬車，不管車內車外，都鋪以上好的禦用絲綢，鑲以珍珠、瑪瑙、翡翠等各色珍寶，珠光寶氣，直看得人眼花繚亂。

    江拾流在馬車內坐定，暗道：“要是換了以前，我怎麽著，也得偷偷撬一顆拿出去不可。”

    這大馬車內隻有江拾流、巫開山、伍巍昂三人，巫開山閉目沉思，伍巍昂目不斜視，江拾流也樂得其閑，沒有多嘴，揭起布簾往外看去，隻見隨著馬車緩緩前進，夜也開始慢慢降臨。

    外城的劍府，三人下了馬，一路行進內府，在一個老者的麵前跪下，齊聲道：“拜見師父！”

    老者名為劍敗神，正是這劍府的主人。

    劍敗神夾了一口魚肉，放進嘴裏，這才道：“都起來吧。”

    三人站了起來，滿桌俱是美味佳肴，卻不敢有一絲的非分之想，劍敗神也沒有邀三個弟子一起坐下來吃的意思，他最討厭的就是與別人同吃一盤菜，同喝一鍋湯，同飲一壇酒……凡是吃的，隻能他一個人獨吃，這是他獨有的怪癖。

    劍敗神道：“沒有什麽事的話，你們就走吧。”

    這三個弟子，排在第一的是劍剛，第二是劍固，第三是劍頑。

    三人各自相視一眼，劍頑道：“稟師父，剛才我們見到江拾流了。”

    劍敗神皺眉道：“江拾流？”

    劍剛道：“就是我們先前在您麵前提起過，近年來在江湖中名聲大噪，號稱年輕一輩中第一劍客的江拾流。”

    “第一劍客，嘿嘿……老夫久不出江湖，什麽鼠輩都敢自稱第一了。”劍敗神冷笑。

    “師父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劍客。”劍固連忙道。

    “師弟說得對。”

    “二師兄說得極是。”

    劍剛、劍頑兩人也隨聲附和。

    劍敗神道：“那也未必，幾十年未出江湖，葉無名如果還活著，他的劍法一定也有了不小的精進，他是唯一個，曾與老夫打成平手的劍客。”

    劍頑道：“可惜師父老人家太早退出江湖，否則這天下第一劍客，也輪不到葉無名來當。”

    “住嘴！”劍敗神勃然大怒，無形氣勁把桌上的杯盤全部震得粉碎，“葉無名這樣的劍客，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來評說？不自量力！”

    劍頑嚇得麵無人色，慌忙跪下去，五體投地，他本為討劍敗神的歡心，沒想到劍敗神竟然會如此震怒，而且僅僅因為他說了葉無名的一句不是。

    劍敗神吼道：“給老夫滾！”

    “是，是……”劍頑連滾帶爬地出去。

    劍剛、劍固兩rén miàn上沒有過多的神情，實際上心裏都有些幸災樂禍，不過劍敗神時常無故發怒，他們倒也有些習以為常，隻要幾天過後，劍頑再來請罪，便什麽事也沒有。

    “你們來此，就是想說這江拾流的事？”劍敗神道，臉色有些陰沉，好好的一頓飯菜，就這樣化為了烏有。

    “想那江拾流年紀輕輕，無甚作為，卻能讓聖上封了個龍劍使，不僅掌管新召的護龍衛，據說聖上還欲讓他統領中城的所有大內高手，這不是鬥膽……”劍剛說到這裏，麵上顯得有些為難，不好說出口來。

    “騎到老夫的頭上來。”劍敗神哼了一聲。

    “所以我們師兄弟三個心中有些不平，這才來見師父，無意壞了師父的雅致，還望師父見諒。”劍剛小心翼翼地說道，以免劍敗神又無故發怒。

    “是，大師兄說的極是。”劍固已不敢多說。

    劍敗神冷眼斜看兩人，“老夫一劍縱橫江湖半生，何等的霸氣威風，沒想到收了你們這三個窩囊廢的徒弟，真是天不待我！”

    劍剛、劍固兩人聽了，惶恐地跪下，“弟子無能，讓師父費心了。”

    “也罷，”劍敗神道，“皇帝若真要讓江拾流統領大內高手，定要把中城所有的武人召去，不可能隨意便任命了，到時再讓我看這江拾流，到底有何了不得之處！”

    宮殿內紅燭高燃，映得四周一片金碧輝煌。

    江拾流向前看去，中州的皇帝拓拔泓，倚靠在長龍椅上，全身包裹著狐裘，麵色蒼白，眼神昏黃無力，完全沒有天子的一絲威嚴，反如遲暮的落日，一隻腳已踏進黑暗中，另一隻腳卻還在人間掙紮。

    “末將拜見聖上！”

    伍巍昂跪倒在地，向皇帝磕三個響頭，方才起身，肅立在一旁。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江拾流的身上，殿內安靜得可怕。

    江拾流知道，他們在等什麽，在外城的時候，巫開山就不止一次的提醒過他，麵見皇帝要行跪拜之禮，但他實在沒法做到，隻能歉然地看向巫開山。

    巫開山搖頭失笑，卻什麽也沒說。

    龍椅旁的老太監看不下去了，尖聲叫道：“大膽，見了聖上，還不跪下！”

    尖叫聲在殿內回蕩，讓龍椅上的拓拔泓一驚，猛地咳嗽起來。

    “聖上沒事吧……”老太監慌忙去撫拓拔泓的龍背。

    右手邊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道：“狗奴才，這麽大聲幹嘛，嚇著了我的父皇！”

    老太監道：“涼王息怒，是老奴的不是。”

    拓拔泓揮手道：“順兒不得無禮，再怎麽樣，他也是你父王的老夥計。”

    拓拔順低下頭，道：“是。”目中卻顯得很不服氣。

    拓拔泓坐直身子，俯視江拾流，“你就是江拾流？”

    江拾流道：“是。”

    “天下萬民皆要跪拜於朕，你為何不願？”

    “我隻拜天地，拜父母，拜一切值得我敬重的人。”

    拓拔泓冷聲道：“朕是天子！”

    江拾流道：“若不是天地讓我立足，我連天地也不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