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殿內，其他人都走了，隻剩下江拾流、易行雲、樂虎和封安四人。

    殿內空蕩蕩的，四周的火燭愈顯得蒼白無力。

    江拾流再也忍不住，追問道：“易大哥，無名穀距中州不下幾千裏，你是怎麽知道？”

    易行雲道：“是唐陽。”

    原來江拾流離開不久，唐陽又前往無名穀，卻發現穀內竟無一人蹤影，而穀內的不少房屋倒塌，山石破碎滿地，有高手激戰過後留下的痕跡，感到事非尋常，便趕來中州想告知江拾流，哪知江拾流已入了中城，隻好轉而說與了易行雲。

    江拾流道：“那唐陽呢？”

    易行雲道：“他去了海龍宗，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以葉前輩的劍法，即使真的遇上修羅神王，也必能全身而退。”

    封安沉吟道：“依唐陽所說，穀中雖不見一人，卻也沒有見到有人傷亡，想來應該無事。”

    樂虎道：“是啊，你先別著急。”

    江拾流心想：“沒錯，師父一定沒事，否則穀內的其他人就難保無恙……隻是，師父現在又在哪裏？”

    易行雲道：“你真的不打算與我們去西州？”

    江拾流看了易行雲、樂虎一眼，兩人目中都有同樣的堅決之色，他們同樣矢誌殺地獄的閻王，來為封龍報仇，“我現在是朝廷的龍劍使，沒有皇帝發話，不能擅自離開中州。”

    易行雲道：“難道你真的一直甘願當這朝廷的龍劍使？”

    江拾流歎道：“這是我答應武宗的承諾。”

    樂虎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若你不能去西州，封大哥的仇，我幫你報了！”

    封安感激不已，躬身道：“封安先給你們一拜！”

    易行雲道：“無需如此，為封大哥報仇，是我們心甘情願的。”

    封安道：“若家父在天有靈，一定也會讓我如此，封安這一拜，實是微不足道，抵不上你們的萬分之一。”

    江拾流聽了，心中更是有愧，想道：“等回了朝廷，無論如何，也得跟皇帝說，讓他準許我前去西州一趟。”

    武林盟內的客房，被劃分給各個門派，全都住滿了人，幸好樂虎一直給江拾流留有一間。

    江拾流回到房間沒多久，百裏無春就找上門了。

    百裏無春第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筆墨丹青，“聽說你這次來，還帶來了一壇酒，是不是給我的？”

    江拾流道：“沒錯。”

    百裏無春在桌前坐下，用手敲了敲酒壇子，道：“看起來，不像是西城最好的酒。”

    江拾流道：“不止是西城，這是天下第一美酒。”

    百裏無春作勢嗅了嗅，“老子喝過不少美酒，但各有春秋，哪一種酒，都不能算天下第一，你可別來誆騙我。”

    江拾流道：“這酒名喚筆墨丹青，在皇宮內藏了近三百餘年，太子都舍不得給我，你說是不是天下第一美酒？”

    百裏無春道：“名字倒是好聽。”

    江拾流見百裏無春一副心癢難耐的樣子，知道筆墨丹青已勾起他肚內的酒蟲，“不相信的話，就打開喝幾口，說實話，我也有些不相信。”

    百裏無春還是眼巴巴地瞧著，沒有想動的意思。

    江拾流把手放到酒壇子上。

    百裏無春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別動。”

    江拾流道：“幹嘛，老子可不喜歡男人。”

    百裏無春把手放開，道：“也不照照鏡子，就算老子喜歡男人，也不會看上你。”

    兩人相視大笑。

    百裏無春道：“這是好酒，天下第一好酒。”

    江拾流道：“那又怎樣，酒就是拿來喝的，管它是不是天下第一。”

    還能拿來賣，而且能賣一個好價錢。”

    你想賣這壇酒？”

    百裏無春苦笑，沒有說話。

    江拾流奇道：“你一個人浪跡江湖這麽多年，不是也一個子沒有？”

    百裏無春歎道：“今時不往日。”

    江拾流道：“你是不滅刀宗的少宗主，銀子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吧。”

    百裏無春摸了摸酒壇子，沒有說話。

    江拾流道：“我……有點明白了。”

    百裏無春道：“明白什麽？”

    江拾流道：“忘仙閣的黛音姑娘，你想把她贖出來。”

    百裏無春道：“聰明，這都讓你猜出來了。”

    江拾流道：“因為你變了。”

    老子變了？罵人的時候，老子還可以不帶一個髒字，喝酒的時候，無論多少斤兩，老子也還沒皺過丁點眉頭，你說老子變了？”

    你想多了。”

    什麽意思？”

    江拾流道：“我是說，你變得想多了，若放在以前，這壇天下第一的美酒，早就被你喝得一幹二淨了，可你現在卻還在計較這酒的價錢，甚至盤算著如何賣出去。”

    一個人想得太多，大多都是心裏開始有了牽掛的人，因為……至此以後，你都不再是為自己而活著。”

    不過這倒是一件好事。”

    百裏無春歎道：“你小子說起道理來，簡直比我爹說的還中聽。”

    江拾流道：“你跟你爹說了？”

    不論是誰，見自己的兒子要娶一個青樓女子，恐怕都是不太能接受的。

    百裏無春道：“說了。”

    江拾流忍不住問道：“你怎麽說的？”

    百裏無春看了他一眼，“我就當麵跟他說，老子要娶黛音。”

    然後呢？”

    然後他問我是哪一家的姑娘，我說是忘仙閣的。”

    再然後呢？”

    沒了。”

    沒了？”

    沒了。”

    江拾流道：“說實話，我有點不相信。”

    百裏無春道：“我也有些不相信，問他有什麽看法，他還罵了我一句。”

    江拾流又忍不住問道：“罵的什麽？”

    百裏無春道：“又不是你老子娶姑娘，問我做什麽，你小子要是真的有種，就把那黛音姑娘娶回不滅刀宗！”

    江拾流愣了一下，“那……你爹算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百裏無春摸了摸鼻子，“我就當他同意了。”

    江拾流道：“那你怎麽不跟他要銀子，去贖黛音姑娘。”

    百裏無春道：“我爹說得沒錯，要娶黛音的是我，這銀子，當然也得我自己出，否則還算什麽男人。”

    江拾流看向筆墨丹青，歎道：“我為你高興，隻可惜這天下第一美酒，我是喝不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