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忠孝兩難全

    “國侯，斧下留人！”

    楊塵抱了抱拳，對著鎮國侯深深地鞠了個躬。

    這一躬，飽含著尊敬。

    不論淩鬆以前他對自己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可既然身負鎮國侯的名聲，那楊塵就必須要尊重他。

    “是你？”

    淩鬆愣了一下，忽然臉色大變，怒喝道“楊塵，我女兒呢！我不是讓你跟著她了嗎！”

    淩鬆眼中，滿是焦急。

    楊塵抱了抱拳，回道“淩叔叔放心，班長被我帶到了一個隱匿的地方，她現在很安全。”

    聽到這話，淩鬆的臉色才緩和了下來，像是心裏的石頭忽然落了地，點點頭，口中吐出幾個字“謝謝，謝謝你。”

    “不過，我現在有事情要做，你先在那等一會……”淩鬆彎下腰，撿起那把斧子，沉聲道“等我殺了此人再與你敘舊！”

    聽到這話，楊塵頓時心裏一緊。

    淩鬆眼裏的殺意……是真的！

    他真的想殺了江赤心！

    “國侯且慢！”楊塵連忙說道。

    “嗯？”聽到這話，淩鬆語氣一滯，回過頭瞪了一眼楊塵，厲聲道“怎麽，你也要阻止我麽？還是說……你想救他？”

    此話一出，江赤心忽然大笑了起來“楊塵！你不要管我！”

    “他就是個廢物！他不敢殺我的！”

    江赤心滿眼嘲諷，死死的盯著淩鬆，惡狠狠的道“來啊！你不是要殺我麽？殺了我，這天下就是你的了。”

    “嘿嘿嘿嘿……”

    江赤心忽然笑了起來，那模樣，就仿佛求死一般。

    然而他的每一句話，都在激怒著淩鬆的心弦，讓他握著斧子的手都忍不住用大了力，額上青筋暴起，陰森森的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麽？”

    聽到這話，楊塵頓時無語。

    心說江赤心你這傻逼，就少說兩句話吧！

    “國侯且慢，聽我一句可好？”楊塵抱了抱拳，連忙說道“如果我跟你說，江赤心他並不想殺你，也並不想抓你女兒呢？”

    聽到這話，淩鬆渾身一震。

    轉過身，震驚的看著楊塵，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叫他不想抓我女兒？”淩鬆嗤笑了一聲“楊塵，我本以為你是個成熟穩重的人，可沒想到你撒謊的能力也不怎麽樣啊？”

    “滾開！”淩鬆冷冷的吐出兩個字“再羅嗦，我連你一並殺了！”

    “淩叔叔聽我說！”楊塵皺了皺眉，道“你是個聰明人，難道看不出來嗎？”

    聽到這話，淩鬆渾身一震。

    “住口……不要說！”江赤心忽然瘋狂了起來，眸子裏流下了兩行熱淚，道“楊塵，我求求你，不要說……”

    “唉。”

    楊塵歎了口氣，從遠處緩緩走來，拍了拍淩鬆的肩膀，說道“淩叔叔，你應該已經察覺了，如果江赤心真的想抓你女兒早就自己親自去了，為什麽還偏偏派兩個龍衛過去？因為他知道有我在，一定會阻止龍衛！”

    “而龍衛過去了，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就是為了讓你以為他是真的想要抓你女兒！”

    聽到這話，淩鬆身體晃了晃。

    臉色也是漸漸沒了血色。

    “很明顯，他不想抓你女兒，也不想殺你！因為他的目的，是死在你的斧子下！替你的祖宗還債！替他的祖宗還債！”

    楊塵死死的抓著淩鬆的肩頭，說道“淩叔叔，當江赤心向你求死的那一刻，其實你就發覺了對吧？”

    “你為什麽還要殺他？因為你不想承認！”

    “不想承認自己心軟！不想承認自己不願意殺江赤心！”

    “更不想承認，自己竟然與一個血海仇人做了朋友！”

    “我說的對不對？”楊塵緩緩放下手，忽然幽幽的歎了口氣，眸子裏盡是無奈之色。

    而聽到這話，淩鬆的臉上忽然老淚縱橫，手中的斧子也是“哐當”一聲掉落在地，退後兩步，眼中絕望溢出……

    地上的江赤心，更是痛哭流涕，滿眼悲傷。

    他忽然想起多年之前，第一次見到淩鬆的情景。

    那時，先皇告訴他，這個小家夥將會是自己一生的左臂右膀……

    當時他還不明白什麽叫做“左臂右膀”。

    直到有一天，起義軍叛亂，一根箭矢射向了他，欲要誅殺這清風未來的根基。淩鬆義無反顧的替自己擋下一箭，口中高呼“保護太子”！

    直到有一天，大鄴帝隊來襲，滿朝文武無人敢上，淩鬆上前請命，口中說的是“願以一人身軀，保衛清風山河”！

    那時候，江赤心或許才真正明白了，什麽叫做左臂右膀。

    他們縱馬高歌，吟詩作對。

    他們俯瞰這大好河山，這波瀾壯闊！

    他還記得，淩鬆曾經告訴自己，願意一生追隨陛下，直到哪天大鄴滅、叛軍除……便帶著妻兒老小歸隱山田，與世無爭。

    他微笑，回以一個好字。

    “等到哪天，我成了清風帝國的聖上，你成了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咱們就在這裏歸隱山田！在這裏，看一看咱們親手打下的江山！看一看，咱們親手保護的百姓！”

    然而……

    叛軍未出，大鄴未滅。

    淩鬆妻亡子滅。

    而江赤心，卻也背負了一個要打壓鎮國侯的祖訓！

    或許從他登上王位的那一刻起，江赤心就已經開始替自己計算好了一切，替自己準備好了一切，也替自己……親自挖好了墳墓。

    “能夠死在你的斧下，此生不枉矣。”

    江赤心嗬嗬一笑，眸子裏滾下兩行清淚，淡淡道“來吧，殺了我，給我一個痛快……”

    他很累了。

    不想再管朝堂之事，也不想再做什麽清風帝國的聖上了。

    他現在……隻想好好的睡一覺。

    聽到這話，淩鬆的雙眼也是紅了起來，緩緩的提起手中斧子，道“好，我就成全你……你們祖上犯下的罪孽，就讓你來承擔！”

    “從今以後，你我兩家，互不相欠！”

    淩鬆說完，直接揮下巨斧！

    蓬！

    就在這時候，楊塵一把抓住了那斧柄，沉聲道“住手，淩叔叔，我有樣東西要給你看！”

    淩鬆神色一滯，疑惑的看著他。

    楊塵歎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了一塊帛錦，緩緩說道

    “等你看了此物，再決定殺與不殺，到時候，我不會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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