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早晨還有些冷，太陽剛剛升起，湖上煙霧繚繞，草色似有若無，柳樹才剛剛冒出新芽，小鳥迎著微冷的春風，唱著歡快的歌，一切都顯得生機勃勃。

    北炎城外，十裏長亭：君奕凡為首的四人，鄭重地向晉昭帝和墨振國夫婦拜別。

    今日就是四人離家遊學的日子，這一走，少則三年，多則五年，再相聚不知是何時了。

    謝姝寒眼眶紅紅的，墨振國溫柔地安撫著愛妻，晉昭帝眼眶也有些濕潤，眼底是濃濃的化不開的不舍與擔憂。

    因為今日兩個兒子要離開，晉昭帝特意休朝一日，來送送他們。

    墨寒羽站在三哥哥麵前，表情淡淡的，就仿佛漠不關心，隻是眼底的擔憂出賣了她。

    “三弟、四弟，你們倆要照顧好爹娘和妹妹，也要照顧好自己，三年後，你們也該出發了，好好利用這三年的時間，好好學習，增長自己的見識。知道嗎？……”墨寒軒走到弟弟妹妹麵前，絮絮叨叨地囑咐著。

    “嗯，我們會的，大哥哥放心。”墨寒奕聲音略有些嗚咽。墨寒軒拍了拍墨寒奕和墨寒熙的肩膀，蹲下來看著墨寒羽：“小五，你要乖乖的，知道嗎？”

    “嗯，大哥哥放心，我一定會很乖的，隻是大哥哥一定要早點回來哦！”墨寒羽掩住眼底的憂慮，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

    “哦，對了，離陌。”墨寒羽突然對著身後的離陌伸出手，

    “小姐，給。”離陌把四個錦盒放在了墨寒羽手上。

    “大哥哥，這是臨行的禮物，一定不要忘了小五。”聲音越來越低，似喃喃自語。

    “好，大哥哥一定早些回來。”墨寒軒結果盒子，又親昵地揉了揉墨寒羽柔順的頭發，轉身朝著墨寒宸走去。

    而晉昭帝則對著君奕凡兄弟倆交待著事情：“我讓顧老暗中跟著，唐老跟著你們，有問題可以向他們請教，暗中還有十二個暗衛跟著，你們照顧好自己，好好曆練。”

    “是，謹遵父皇教誨。”

    四人相視一眼，紛紛縱身上馬，對著家人一抱拳，深深地看了一眼，調轉馬頭，一甩馬鞭，駿馬飛馳，揚長而去。

    墨寒羽看著遠去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不知再見又是何時了！

    一陣春風吹過，略顯蕭瑟。墨寒羽隨手接過一片不知從哪吹來的樹葉，放在唇邊，輕輕地吹起了曲子。

    曲音清脆，旋律似泉水娟娟而流，又似天邊雲卷雲舒；曲音雖明快，可還是流露出了擔憂與依戀。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

    這首曲子正是此時的真實寫照，願離家之人早日歸來，一家人團聚。

    墨寒軒四人聽著身後的曲子，隻有把馬打得再快些，生怕下一秒自己會後悔。

    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墨寒羽眼眶漸漸濕潤了。直到再也看不見了，墨寒羽才停下來。

    回頭一看，謝姝寒哭得更凶了，弄得墨振國有些無可奈何。

    墨寒羽看了看遠方，緩緩走到謝姝寒身旁，溫聲安慰道：“娘親，不要難過了，哥哥很快就回來了，不要讓他們擔心，好不好？讓他們知道你這樣，他們也不安心。”

    “是啊！讓他們好好的曆練，回來以後，就讓他們日日陪著你，好不好？”墨振國看著愛妻，語氣溫和。

    “好，我沒事，隻是有些擔心罷了。”謝姝寒抹了把眼淚，看著圍著自己的一大三小，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矯情了。一時間羞紅了臉。

    晉昭帝看著一家子相親相愛，又看看身旁的三兒子，心裏充滿了落寞孤單。若淺溪沒有離開，是不是也會這般不舍？！是不是三個孩子也不會這般沉悶，是不是也會天真爛漫。

    當年若自己不繼承帝位，不後宮佳麗三千，是不是淺溪就不會心灰意冷，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了？

    若當年自己帶著她隱居山林，男耕女織，瀟灑恣意，是不是也會有這樣相親相愛，和樂融融的幸福家庭。

    隻是如今，時光如水，一切都早已在時間長河中悄然無聲地散去了。

    還記得當初的一方素帕，使兩個不會有交集的人走到了一起，當初的情景記憶猶新，隻是早已物是人非。

    君臨柘深吸一口氣，將眼眶裏的眼淚逼回去，瞬間又恢複了那個神采奕奕，冷心冷情的帝王。“回吧，還有政事要處理。”

    說完，轉身朝著馬車走去，剛要上馬車，似乎又想起了什麽，轉身對著君奕墨道：“小三，今日你就和小奕他們玩一天吧！記得宮門下鑰前回宮。”

    隨後在近侍的攙扶下，登上馬車，緩緩而去。

    “好了，既然陛下讓三殿下今日好好玩，那，熙兒、奕兒，陪三殿下好好玩，記得不要回來太遲。”墨振國對著墨寒奕和墨寒熙道。

    “是。”墨寒熙兩兄弟道。”

    “哦，對了，爹爹，小五能和我們去嗎？”墨寒熙看著小大人一般的妹妹，有些擔心這小丫頭長大了是不是得天天擺張冰塊臉。

    墨振國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墨寒羽，

    墨寒羽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今日還有些困，想回去補個午覺。四哥哥去玩吧，隻是記得給我帶好吃的。”

    “那好吧！我晚上給你帶，三哥、三殿下，走吧。”墨寒熙摸了摸墨寒羽的小腦袋，就拉著墨寒奕走開了，

    “唉！別拉著我，一手的汗，……”光聽聲音，就知道墨寒奕有多嫌棄墨寒熙。墨寒羽對此，也隻能一笑而過。

    而君奕墨，眼底有一絲失望，深深地看了一眼墨寒羽，跟在墨寒熙兩人身後離開了。

    墨振國將謝姝寒和墨寒羽送到家，隨後就快馬加鞭地向皇宮趕去，不知還有多少政事等著呢。

    看著墨振國離開，謝姝寒拉著墨寒羽回了院子，用過一些點心，便忙著處理相府事務去了。

    墨寒羽先回了墨竹苑，換了身衣服，便獨自一人去了藏書閣。

    相府藏書閣在北炎是出了名的，就連皇宮的藏書樓沒有的書，這裏都有，墨寒羽有時還為自己有個宰相爹爹感到慶幸，自己家就有豐富的藏書，讀起來真是方便不少。

    這一待，又是直到月上中天，墨寒羽才草草用了些晚飯，又讓謝姝寒以後用膳不用叫她了，她自己會吃的。

    而墨寒熙給她帶回來的糖人，早就化了。

    墨寒羽看著嘴撅得老高的墨寒熙，有些無奈：“好了，四哥哥，不要生氣了啦！小五不是故意的，隻是人家一時間沒想起來嘛！你就原諒小五吧，小五保證，下次再也不會了。”拉著墨寒熙的袖子搖晃著，一臉歉意。

    “這是你說的，下次再這樣，我就再也不給你帶好吃的了。”墨寒熙有些孩子氣的說著。

    “小五，不要理他，永遠長不大的人，來看看三哥哥給你帶的雲片糕。”墨寒奕對著墨寒熙翻個白眼，把墨寒羽拉到自己身旁。

    “謝謝三哥。”墨寒羽看著雪白的雲片糕，聲音軟糯地向墨寒奕道謝。

    墨寒奕聽著墨寒羽的話，轉頭對著墨寒熙一挑眉頭，一臉挑釁。

    墨寒熙冷哼一聲，把頭扭往一邊，眼不見為淨。

    墨寒羽看著兩幼稚的哥哥，隻能無奈地搖頭輕笑。

    跑到別扭的墨寒熙身旁，湊到臉上吧唧一口，這下，墨寒熙眉開眼笑了。

    “小五，三哥哥呢？”墨寒奕麵上不在意，斜著眼睛看著墨寒熙。

    墨寒羽無奈，隻好又跑到墨寒奕麵前，抱著墨寒奕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好了，小五，不要慣著他們，還在是小孩子心性。”謝姝寒實在看不下去了，對著墨寒羽招了招手：“過來。”

    墨寒羽剛來到謝姝寒麵前，就被墨振國一把抱進懷裏：“小五，你不喜歡出去玩嗎？”

    “沒有不喜歡，隻是覺得外麵太吵了，又有些不想去。”墨寒羽歪著腦袋想了下，一邊抓著墨振國的手指把玩，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著。

    “那過幾日讓你娘親帶你去宴會上走走，在宴會上，同齡人多一些，你也能多結交些朋友，好不好？”

    “不用了，沒興趣，那些人還沒書有意思呢？不去，而且，太麻煩。”墨寒羽一本正經地說著。

    聽了墨寒羽的回答，墨振國和謝姝寒兩人一臉寵溺地笑了笑：“好了好了，小五不去就算了，什麽時候想出去玩了，就告訴爹娘一聲，我們帶你去，好不好？”墨振國看著長得越發精致的女兒，心裏的擔憂越發重了。

    ……

    墨瀾殿內，君奕墨看著桌上的糕點，陷入沉思。

    一旁的小杜子百思不得其解，皇宮什麽精致的糕點沒有，況且，三殿下從小便不大愛吃糕點，怎麽今日竟自己去買糕點了？買來呢又不吃，看著發呆，真是看不懂！

    君奕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未察覺到小杜子異樣的眼光。

    最近不知怎麽了，總會想起那個小丫頭，總覺得，她身上有種東西在吸引著自己靠近。自從娘親離開以後，自己對女子都反感，為何獨獨對她不反感，還有些想靠得更近一些，這究竟是為何？越想越煩，眉頭緊鎖，都可以夾死蒼蠅了。

    小杜子看著自家主子那皺得越來越深的眉頭，有些不忍心，出聲提醒：“殿下，你已經看著這糕點發呆發了許久了，該休息了。”

    “嗯，你們下去吧，我累了自己會休息的。”君奕墨淡淡的說著。

    “是。”小杜子清楚自家主子的脾性，便帶著幾個內侍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