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紅玫瑰與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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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澈也不知道有點醉意了,還是怎麽回事兒?
他問韓焱說:“我沒結過婚,更沒離過婚,在座各位,結婚又離過婚的男人就隻有韓董你了。
你看你這個過來人能不能為我解答一下,胡蘭成是怎麽想的?”
我頗有感覺雲澈有點過分了,他不僅僅把韓焱比作了負心的胡蘭成,也把我比作了愛得卑微的張愛玲。
可是在別人聽來,這似乎又沒得什麽?因為他沒有針對韓焱,他針對的是我們兩個?
害得我都想知道韓焱怎麽來回答這個問題?
想知道他對於張愛玲與胡蘭成這對散夥夫妻的評價,以此了解他對於我們過去的婚姻是如何看待的?
韓焱可能吃了一些菜,聽了一夥兒琵琶,神智也稍微恢複了一點。
他想想說:“這可能用張愛玲的一句名言來回答最大為恰當。
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
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
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
紅玫瑰與白玫瑰,得不到的永遠才是最美的。”
雲澈聽了笑說:“不愧是有過經驗的人,果然將這種男人的心態摸索得明白。”
我早知這是個難題,怎麽回答都是錯的。
心中不由為韓焱捏了一把汗,不過,他倒是比我更加鎮定。
既然說到了張愛玲,那麽,我也有個小問題想問問雲公子,不知道雲公子可看過張愛玲的《半生緣》?”
雲澈說:“這個是自然。”
不知道看過之後有什麽心得呢?”
雲澈想想很是惋惜地說:“悲中之悲,歎有情人不能成為眷屬,惜相愛之人天涯一方,哀半生後再相逢,卻已經滄海桑田。”
韓焱說:“人生不大如此嘛?所謂的愛情隻是人生的一個經曆罷了,最終與自己守望一生的未必就是那個最愛的人。
就好像穿在腳上的鞋子,永遠都是最合適的,而不是最漂亮的。
張愛玲不會後悔愛過胡蘭成,而胡蘭成也永遠不會忘記,他愛過張愛玲。
不然他不會說出‘我待你,天上地下,無有得比較,若選擇,不但於你是委屈,亦對不起小周’的話。
選則不選,不選則選,在我看來,胡蘭成萬千不好,卻必定有一點好,不然張愛玲為什麽會愛他呢?”
他說這話時瞧了我一眼,我也不知道他那一句“選則不選,不選則選”是什麽意思?
他感歎說:“古往今來,才子佳人的故事,傳流最為凶猛。
故此,後人談起胡蘭成,便隻知他當年如何拋棄張愛玲,是怎麽樣的辜負結婚時‘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諾言。
卻無人記得胡蘭成也曾經是知名的才子,這樣才能夠吸引張愛玲,才能夠讓張愛玲對他仰慕與崇拜,從而生出無窮無盡地愛意來。
他們婚姻的不幸,是張愛玲的不幸,未必不是胡蘭成的不幸。
即便他再多情也罷,即便他對女子如同對待花兒一樣,處處生情又留情。
隻要他不娶張愛玲,他變永遠不是負心人,反倒是一個流連忘返於花群,放蕩不羈的風流才子。”
這話讓我聽著難受,我在心裏怨恨他,他又何嚐不在心裏怨恨我?
隻要不娶我,他便永遠不是負心人。
雲澈本想為難他,沒想到卻被他給反擊回來了,一時有點無言以對。
林總給韓焱倒酒說:“來,老同學,再喝一杯。”
雲澈又說:“《半生緣》中,因為顧曼璐的一己之私,讓祝鴻才強暴了曼幀,因為門第之別,沈世鈞娶了石翠芝;
而愛慕石翠芝的許叔惠也隻能祝福朋友與深愛的女人,遠走國外;
一對對相愛的情侶被惡勢力無情的拆散,可悲可歎,然而,我認為這惡勢力並不可恨。
可恨的是,顧曼幀最後為了孩子竟然嫁給了強暴他的祝鴻才。
打著為了孩子好的旗幟,委身於仇人,絕了自己一生的幸福,這才是最可恨的。
卻不知道世間有多少傻女人會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女人栓男人的方法成千上萬,卻未必奏效。
男人栓女人的方法,唯有一種,卻百試百靈,那就是讓她生個孩子,讓她當母親。
孩子比什麽繩子都有效,不僅僅可以把人拴著,還能夠讓人甘願如溫水裏的青蛙,根本就不願意掙紮。”
雲澈也看我,韓焱變成了祝鴻才,而我也變成顧曼幀。
說到這個,我讀這書的時刻,何嚐不是恨得牙癢癢?
即便一個人帶著孩子過也是好啊,為何嫁給那麽一個人?圖什麽?
這樣的父親能夠給孩子帶來什麽益處?
可惜,現實永遠是殘酷的,孩子畢竟不是她一個人,她注定不能隻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哪怕就是不想讓孩子問自己一句“為什麽所有的人都有爸爸,而我卻沒有”,也會委屈求全的。
韓焱沒回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由有點冷場了,林總又忙說:“瞧瞧你們都在說些什麽?
我們一群商場上的巨匠,不談股票的跌與漲,不談項目的盈與虧,竟然在這裏談張愛玲。
張愛玲固然是才女,但是,在閑暇時與身邊的女性朋友談談即可,怎麽能夠成為我們今夜宴席上的主題呢?”
蕭總也說:“打住打住,你們看看,我們一句嘴也插不上的。”
周總笑說:“別看阿澈在美國長大,對我們中國的一切可是了如指掌的。
我還擔心他在國外長大與我們有教育分歧,沒想到他比我知道的還多。”
大家遮掩一下,這話題也就翻過去了,酒過三巡,也該散場了。
琵琶聲過,夜就更加寂靜了。
韓焱最後與林總又拚了一輪酒,即便都是紅酒,也有點扛不住了。
周總非要與我較量,還讓要與一比二般的較量,也就是我喝一杯,他喝兩杯。
於是我連續喝了兩杯茅台酒,他就把那瓶茅台剩下的一部分都喝掉了,也醉得需要人扶著。
幸好都帶著助理與保鏢、司機,不然都不知道該如何回去?
散場時,蕭總照顧著林總說:“我送他回去,他這個人,特別講究,若是留個女人在他醉酒的時候照顧他,他一定會覺得有人在害他。”
徐藝正是一籌莫展,聽蕭總這麽說,如釋重負,說:“我也是服了他,要是大小姐一日不回來,他便一日這麽單身麽?”
林立開車送韓焱回去,周總也被人送走,雲澈留在最後付賬。
他接我來的,自然也該他送我回去,何況,我還有話與他說,故此,我也留下了。
他問我說:“喝了好幾杯,還可以嗎?”
夜晚的海風還有點涼,他給我準備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我說:“可以的,我看著喝的。”
那就好,在一群男人麵前,你也敢在逞喝酒的能?”
他略略有點教訓的口吻,稍低著又讓我看到了榮柏的影子。
我們一起走出了“清風明月樓”,我說:“雲澈,你今晚有點過分了,雖然,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但是,我跟韓焱之間,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而且,我跟你隻是普通朋友關係,你沒立場做這樣的事情,說這樣的話的。”
你對他還抱有幻想?”
我急忙否決說:“不,我沒有,若是有,我不會離婚。”
那是因為孩子?”
我沒做聲,他嘴唇一揚,在月色裏,竟然還有點鄙夷的意味說:“所以,你遲早會跟顧曼幀一樣的愚蠢。”
我否決說:“不。”
你隻是不承認而已。”
我……”我一時語噎,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很迷茫,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對於我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麽?
我是將他當成了榮柏的影子,還是,已經被他的性格所吸引?
他在我的心裏,好像已經占據了一個比較重要的位置,已經讓我有點不可控製。
我本一走了之,想著,他總不會追到A市去,如今韓焱帶著唐欣榮過來了,我好似也沒得了回去的理由。
若是讓我帶著唐欣榮在海城生活一輩子,又能夠怎麽樣呢?
所謂的家鄉,所謂生我養我的地方,一個親人也沒有,有的隻是一堆傷痛。
如今,我連逃的理由都沒有了,可是,我又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我與韓焱離婚一年,可是,唐欣榮出生前的大半年,雖然我們沒離婚,卻早早貌合形離。
我這也是第一次發現,如果他不高興,我依舊會跟著不高興;
如果有人想要欺負他,我依舊會盡我最大的力量去保護他;
看著他在口頭上扳回一點點勝局,我也莫名其妙地跟著開心。
我已經我對他已經可以做到“漠視”,可是,原來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兒?
我還是那個我,我的喜怒哀樂依舊會受他的影響。
隻是,我不太在乎,他是愛我還是不愛我了?
故此,我也不與從前那樣,故意地討他的歡心。
我終於意識到一件事情,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並不可怕,習慣愛一個人才可怕。
愛他”已經不是我的一種自主行為,而是我潛意識裏的一種條件反射。
我說:“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話:也許愛不是熱情,也不是懷念,不過是歲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我還記得,當年在巴黎,韓焱說:“我們中國人的愛,不在於親吻,不在於誓言與承諾,他在於日常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久處不厭便是最深刻的愛情,日複一日的平常日子比不停轉動變遷的日月星辰更考驗愛情。”
韓焱說得沒有錯,張愛玲那麽愛胡蘭成,是有一定道理的。
他萬千不好,必定有一點好,不然張愛玲為什麽那麽愛他呢?
我與韓焱認識這麽多年,他若一點好也沒有,我怎麽可能會被他虐了這些年?
假設當年沒有姚琪琪,他會愛上我嗎?
雲澈瞧著我,那眼睛裏幾乎是怒火。
他問道:“有沒有遇見過,你愛的人離你幾步之遙,你說盡一切情話,他無動於衷……
這也是《半生緣》裏的名句,此時此刻,真適合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