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0章 往事,往往是一張黑白的經不起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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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0章 往事,往往是一張黑白的經不起推敲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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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台老舊黑色的福特t型車行駛在泥濘的路上,微暗荒野之間,豎著燈光。
    車子就像是水平畫軸上橫軸移動的黑點。
    黑白的動景,圍村周邊一塊一塊仿佛如人生溝壑一樣的菜田從鏡頭中慢慢退後。
    配樂依舊是純音樂《艾爾加六首給小提琴的簡易之歌》,是的,依舊是出自靚祖……以及久石讓億點點的幫助。
    “這餅老普洱漂洋過海,存了十幾年的咯。
    那時候舍不得喝,顛三倒四生活坎坷,典當給人家。
    可惜靠不牢得嘞,莫得換幾個銀元。
    生活嘛,
    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再贖回來,不容易,就更舍不得丟下喲。”
    畫外音響著男人泛著點江浙的口音。
    鏡頭拉近,
    車前排副座,邱心武身子隨著車顛簸而動。
    斑駁的車窗外,扛著鋤頭的農民駐足注視。
    影子越來越長。
    他鬆了鬆衣領,胳膊搭在車門上,手指微動,鏡頭透過倒車鏡反射出他安安靜靜,毫無波瀾的臉。
    “有時難,有時順,人就好比這普洱,有的時候蠻講究順勢而為,陰差陽錯的是吧?”
    繼續念著畫外旁白和輕鬆的小提琴悠揚的配樂,車子的顛簸鏡像越來越淡,倒映的他的臉忽然逐漸清晰——
    鏡頭適時轉場。
    邱心武的臉先是靜,繼而忽然臉上動了起來,嘴上咀嚼,手抬起來,咬著雞蛋仔。
    鏡頭拉高。
    他抽離出車內,來到另一個場景畫麵中。
    木質閣樓逼仄的過道中,皮鞋踩在上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戴著粗製報童帽的邱心武吞咽下最後一口,操著手裹在袖子裏。
    身邊三四個同樣打扮的穿著短衫報童帽、禮帽的馬仔,守候在一個酒樓的屏風外麵,嘴裏也都偷偷咀嚼著食物。
    鏡頭垂下。
    主觀鏡頭,邱心武看了看自己的皮鞋。
    然後又重新從下麵往上麵拍攝,鏡頭最終定格在一個畫著荷花的微黃的屏風上。
    光線打在上邊,半透明的屏風透出剪影。
    畫外旁邊依舊繼續。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現在的江湖,都是年輕人的天下了,何必呢?
    人呢,最主要是自足。”
    鏡頭從屏風透過去,慢慢清晰,轉場到了房間裏麵。
    房間內,擺著一張方形木桌,三杯茶一左一右,剩下一杯擺在主位,卻暫時無人。
    香爐徐徐升起淡淡的煙霧。
    桌子把畫麵割開出兩個獨立的空間感,涇渭分明。
    左側靠窗,光線映襯出,獨立的椅子坐著個眼鏡男,側身的半邊臉反倒有點忽明忽暗。
    右邊畫麵的沙發上,光線充足的梁镓輝西裝革履迭著腿,臂膀放鬆的放在沙發上,頭發貼著頭皮,梳得一絲不苟,手裏把玩著紙包的半餅普洱。
    嘴角泛著笑,扔到一邊。
    “你說呢?陸sir?”
    他一笑,對麵眼鏡裝扮梳著中分的‘周閏發’也附和著笑,笑著笑著發現對麵的梁镓輝平靜的盯著他,隻好也化作兩聲幹笑。
    這時候,
    急忙站起身。
    “鄭先生。”
    穀峰扮演的小老頭鄭先生剃著寸頭,一襲長衫布鞋,緩緩步入,光線變化打在身上,伸手示意都坐。
    撩起長衫,坐在了主位上。
    目光所掠,平靜淡和。
    “我在港島混口飯吃。
    一直以來,不管你是從海派來,還是金陵退來,或者來自對岸,都歡迎。
    工人罷工,要吃飯,我可以幫忙支持。
    貧民看病難,要生存,我也可以幫忙溝通。
    但涉及zz,我大概是不願看到的。”
    穀峰表現的很淡然,目光看向周閏發扮演的陸sir:
    “市政衛生局徙置事務委員會舉行會議,大致規定我有所了解。
    政府規定10月10日不得在徙置區的樓宇牆壁張貼旗幟或裝飾物。
    但不反對懸掛旗幟。
    不該暗中組織暴力抗擊、更不該公開鼓噪。
    金陵人、魔都人、灣灣人、港島人,都是中國人。徹底鬧僵對誰也沒有好處。
    會德豐紗廠、東南紗廠、寶星二廠及南海紗廠全都被幫會衝擊。
    工聯會工人醫療所、紡織染工會福利部及絲織工會福利部所在的木綿下村。
    以及位於海壩村的搪瓷工會荃灣分會等左派機構,全都被暴-徒大肆搶掠、縱火、毆打。
    工廠裏的工友被綁架,徙置事務的員工被襲擊。一名工人醫療所的助理護士竟然還遭到輪女千,這都是你們的人做得吧?”
    “不是不是不是,我們始終就是保持克製,隻是張貼了中山先生和委員長的畫像,全都是為雙10慶祝做了一點點準備。
    絕無半點擾亂社會的打算。
    大家都是讀過書的人,怎麽會做綁架襲擊的事兒呢?”
    周閏發扮演的陸sir恭敬欠身,予以否認,畢恭畢敬,且……有恃無恐。
    “給貴公司送的請柬,收到了吧?”
    “收到了收到了。”周閏發點頭泛笑,“多謝鄭生。”
    “那就好。”
    穀峰緩緩道,“我坐在這裏,就是和你們打打交道,交個朋友。
    希望陸sir能盡快幫忙解決這件事。
    我好、你好、工人好,我也好和差佬交差。”
    “我本人是非常敬仰您,有任何差遣您一句話的事兒,照理說我是應該要盡心盡力。
    畢竟您和葛老先生是好友。
    葛sir都要尊您一句叔父。
    如果當初沒您幫忙,我們也沒法在港島站穩腳跟。
    但您說的襲擊、綁架的事兒。”
    周閏發抱拳,“鄙人實在是愛莫能助啊——”同時看向梁镓輝。
    後者則低眉斂目。
    “這樣啊,先飲茶,吃過飯再走吧。”
    穀峰微微點頭,挽袖,伸手,端起麵前的茶杯,輕輕撥動茶蓋,呷了一口茶。
    左右兩人也端起茶。
    鏡頭從三人麵前一一掠過。
    小提琴的配樂格外輕鬆悠揚。
    屏風走進端著餐盤的肥成飾演的人,他扮演的其實就是‘肥伯’。
    “陸sir喜歡吃街口的燒鵝燒臘,買些回來。”
    “好的。”
    幾個馬仔微微點頭,轉身下樓。
    鏡頭從走廊窗戶越出,俯視鏡頭下,看到門口密密麻麻站著的人,走出門前的肥成朝著馬仔擺擺手。
    電影裏,一群人離開。
    在三人飯菜吃的差不多的時候,邱心武走進來,把一個請柬一個籠子交給肥成,後者讓人收拾走餐桌,然後把請柬和籠子擺在桌子上。
    看到請柬,周閏發扮演的陸sir臉色微變。
    整個人驚恐地看向穀峰扮演的鄭先生。
    後者平淡的端著茶杯飲茶。
    對方遲疑的掀開籠子,一籠子耳朵一閃而過——
    鏡頭一轉,倒車鏡裏邱心武平淡的臉浮現出來。
    鏡頭搖到後排,一位戴著鴨舌帽的年輕男子笑著開口:“阿武,你是點拿到賬簿和名單的?”
    “曾哥,我就是去他公司取回來的,就放在了保險櫃裏。”邱心武扭頭回答。
    “這樣啊。”
    扮演‘曾哥’的吳振宇笑著扭過頭,“謝謝你陸sir。”
    鏡頭隨之轉過去。
    鼻青臉腫滿臉帶血的周閏發扮演的陸sir嘴裏堵著麻布,手腳捆著麻繩蝸在車門一隅,滿眼驚恐與求饒,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你親自送陸sir過海吧,我就不去了,前邊幫我停下就行了。”
    車停。
    車走。
    羅東飾演的邱心武平靜的扭著頭,後排中分淩亂眼鏡破碎了的周閏發扮的陸sir也直勾勾的看著他。
    悠揚的小提琴聲逐漸放大,畫麵也開始出現旁白和畫外音:
    『1956年,10月10日,部分右派人士組織活動,下午,2000餘名不明分子圍攻徙置區辦事處。
    並向港警和港英政府提出三條要求:要求送來一串十萬頭的鞭炮用來慶祝‘國慶’。
    大廈外牆懸掛中山先生和凱申畫像,以及民國國旗。
    徙置區職員登報道歉,並朝畫像下跪叩頭認錯。
    解決未果,出現對峙。
    翌日。
    下午4時30分左右,荃灣50多名女工集結在寶星紗廠外,高唱《反-攻大陸》及《幾時回家鄉》等歌曲大肆宣揚。並開始了暴力衝擊。
    多處左派廠房和人員遭到襲擊。
    禿子潰敗成員組織的黑幫人員在九龍和荃灣各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弄得整個港島民不聊生,人心惶惶。我身在的字頭其實也趁亂搶奪好處。
    警方出動大量警力,但仍沒能在短時間內平息這場暴動。
    暴-亂最終持續一個月,直到11月14日平息。
    總共造成60餘人死亡,300多人受傷,超過1000人被捕。這是港島有史以來死亡人數最多的暴動騷亂事件。
    之後,一些人遭受逮捕後釋放驅逐出境,他們最終選擇前往灣灣。
    這就是後世著名的1956年雙-十-暴-動事件。
    56年後,社團活動逐漸猖獗……』
    砰!砰!砰!
    鏡頭轉場,整個畫麵內,烏煙瘴氣,煙館、粉攤橫行,差佬和幫會成員沆瀣一氣。
    其中吳振宇扮演的‘曾哥’憑借這這一次平息整個‘雙十暴、動事件’而立功,1960年往英國蘇格蘭場受訓……
    電影中沒有太過講解每個人的身份,甚至吳孝祖在某些事情上也做了變動,當然,不影響事件發展走向。
    甚至所謂的鄭先生、陸sir包括曾哥也都似是而非。
    台下的觀眾覺得可能有些人就是吳孝祖捏造出來的人名或者張冠李戴。
    倒是胡震霆看到這個曾哥的時候,眼皮挑了挑,似有所悟的看了眼前排坐著的吳孝祖。
    電影過半,黑白質感的影像隨著劇情的深入,讓觀眾反倒是欣然就接受了。
    看著電影播放,他們仿佛在看一幕幕曆史的過往,恰好是港島近幾十年的變遷。
    時代,
    這兩個字很是寬泛和概念。
    但通過不同的視角,他們卻看到了它具體的演繹。
    原來是如此的具體,如此的接近他們的生活。
    “大佬不是寫邱心武,而是寫一群人。吳導給一個時代做了一次側寫素描,臨摹處一幅幅生動的形象。”盧燕樺心有所感的低聲訴說。
    “原來不知不覺,我們經曆過這麽多事。”
    現場許多人都是40、50、60乃至70後,他們對於麵前的一切其實並不算陌生,有些他們小的時候就經曆過,有些是他們的父輩述說過。
    從來沒有人給港島這段曆史做一個畫卷來供人了解和瀏覽。
    吳孝祖在做一件並不討好,但卻值得所有人欽佩的事情。
    這一刻,盧燕樺大概明白所有電影工作者與吳孝祖的差距了。
    家國情懷?
    曆史敬畏?
    或者是……對於時代的緬懷!
    不,他緬懷的是時代中那些活生生出現過的人。
    “懷人對月倚南樓,觸起離情淚怎收。
    自記與郎分別後,好似銀河隔絕女牽牛~~~”
    金碧輝煌的樓台當中,迭影重重,屏風之外,扮演瞽師的黎名唱著地水南音《何惠群歎五更》。
    梁镓輝飾演的角色迭著腿,手點在腿上,打著拍子,身後不遠處,二十六七歲的邱心武牽著一位十七八歲秀麗美貌的胞妹邱心貞坐在人群中。
    曲宴結束,不少人端著禮物給梁镓輝飾演的‘梁sir’拜壽。
    肥成領著邱心武也端著金鑄的大壽桃鞠躬給梁镓輝。
    與此同時,有跛腳的人匆匆而過。
    “那個跛子是呂良瑋扮做的跛豪吧?”
    “好像是。不過這個時候他和他的字頭才開始嶄露頭角。”
    “話說,剛剛周閏發說的葛老先生應該是號碼幫創始人吧?”
    “肯定咯,當初情況就是號碼幫弄起來的…”
    許多觀眾對於電影中表現的人物都開始有自己的猜測。
    “哥,這是彼得。”
    群聲鼎沸環境下,亭亭玉立的邱心貞領著一位俊秀的同齡男生朝著幫助迎來送往的邱心武走過來,並且給他介紹,“他是我的同學。”
    穿著大翻領西裝留著三七分發型,略微長著胡茬的羅東飾演的邱心武目光凝視。
    鏡頭下,他的食指用力的摳著大拇指上倒刺,顯然,眼前的男生就像是長在他身上的倒刺。
    “好,同學?”
    “大哥好,我和琳達是補課班認識的…”金城鵡扮演的彼得。
    這段劇情就是簡單講了一下妹妹相關的事情,並且也插敘了60年代的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也引出了邱舒眞扮演的‘mary’,對方是歌女出身。
    在這寥寥幾筆的敘述下,通過妹妹邱心貞、女友mary和其他人,也描寫了那個時代的一些事情變化。
    哪怕是史詩,最終定格的也是具體的人。
    所以故事主線還是圍繞在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