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

    這三個字眼，像是刺骨的刀風掠過耳鬢一般，讓文香聽著一陣惡心。

    文香剛邁出的小腳也挪了回來，立時就怔在原地。

    “我才不是你的未婚妻！”

    強行壓製住心中冒出的怒氣，文香就這般背對著李壞，細眉輕佻地眯眼道:“李少爺，我想——他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我們兩家，早就已經取締了婚約。”

    “就是！”

    見文香並沒有露出厭煩的神色，小紅叉著水蛇般的小細腰，索性也從躲在文香身後，壯著膽子冒了出來。

    蹭著個腦袋，小紅趾高氣揚地道:“我家小姐的未婚夫，那可是應天府的公子哥方清——方公子！”

    嘖嘖……

    “李少爺，也不瞧瞧你這個窮酸樣？”

    小紅在李壞身前打著小轉，掃了李壞周身上下一圈，翹著個細嫩的蘭花指，指著李壞那樸素極簡的一身白衣，搖頭鄙夷道：

    “難道，偌大的李家莊——李大少爺，竟然連一件像樣的衣裳，都買不起了嗎?”

    哼，也不瞧瞧你這模樣？

    一個破落的莊戶惡少，不仁不義不孝的家夥，居然也敢說我家小姐是你的未婚妻？

    “還真是不要臉的混蛋！”小紅心中這麽罵道。

    但是，礙於主仆身份的差距，她還是將已經跑到嗓子眼的這句話，又強行憋回了肚子裏麵去。

    文香低頭凝視小巧的腳尖，朱紅的嘴角微揚，揚眉冷笑。

    有小紅幫著數落李壞，她也省得出口擠兌。

    要不是他們兩家以前是世交關係，一個窮酸的莊戶少爺，她根本就不會嫁給他！

    況且，李壞不僅活活把他老爹氣死，就連好多家產，在三年間裏，也全都被他一陣揮霍掉，隻留下少數積蓄苟延殘喘。

    她文家，才不會傻到去填這麽個無底洞大坑！

    此刻，聽著小紅的一陣譏諷，她甚至覺得，要是再多看李壞一眼，那都是髒了她的眼睛！

    “胡說！”

    聽到她們這般出言詆毀李壞，小芸尖著嗓子，揮動著粉拳道：“我家少爺那時久病纏身，你們不但不幫忙扶忖，反倒趁機落井下石！你們口中退婚這回事，沒有少爺的同意，根本就不算數！而且——”

    小芸小跑過來，扳起十根璞玉般的手指一陣掐算。

    兩息過後，她就伸起一雙粉嫩小手，揚起嬌怒的小臉蛋，氣鼓鼓地反駁道:“而且，我家少爺比你們文家，有錢十倍！”

    “不！…一百倍都不止！”

    微微皺眉，文香就輕捂著小嘴，滿臉可笑地轉過身來：“嗬嗬……”

    一瞥一笑一動間，還別說，真是大家閨秀風範十足。

    “一個低賤丫頭，有你說話的份嗎？”文香很是可憐地望向小芸，冷著嗓子笑道:“李少爺，也不管管你家的下人嗎?難道，鄉下人就真的缺乏管教嗎？”

    “你——！”

    小芸想反駁，卻是怎麽都提不起氣勢來，隻得恨恨地一陣直跺腳、氣鼓鼓地撅著小嘴唇、握著小拳頭出氣。

    作為一個下人，她的確沒有數落像文香她們這種主子身份的資格，更沒有胡亂插嘴的份。

    也隻有小紅這種，深得主子喜愛的丫頭，才能如此驕橫。

    “低賤丫頭？……鄉下人？”

    李壞以為她一個大家閨秀，會很嫻淑德惠。沒想到，卻也是個心思刻薄的小人！

    “誰說鄉下人低賤，鄉下人就缺乏管教了？”

    李壞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卻能從話裏行間，聽出一股自豪的傲氣。

    他淡漠地前行兩步到文香身前，指著文香的麵頰，一字一句地冷聲道：“一個被我休戚的賤女人，竟敢當著你相公的麵，讓底下的丫頭這般冷言瘋語，這麽說來，你倒是很有婦道了？”

    “啊……什麽？！”

    不僅是文香，就連她身後的小紅，都是嬌軀一震，往後退了小步。

    被休戚的賤女人？

    當著相公的麵，讓底下的丫頭放肆？

    沒有女人該有的婦道？

    “你——！”

    文香紅彤的臉龐，氣得一陣發白！

    “李壞，我們兩家已經取締了婚約！”

    瞪著眼珠愣了大半晌，文香才想出這句話來轟過去：“是我們文家取締婚約，而不是你李家休妻！”

    這可是正兒八經，當著他們老一輩的麵取締婚約的，就不信你李壞，還能花言狡辯不成？

    文香挺了挺胸脯，可是又覺得有失淑女的文雅，於是就雙手搭在一起，臉頰冰冷地望著李壞。

    想你不過是一個落魄的惡霸莊戶少爺而已，難道，還能翻起大風大浪起來，還能顛倒黑白是非來了？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李壞雙眼微眯，可不管什麽老一輩取締不取締婚約的規矩，漠然地笑道：“的確，你不是我的未婚妻，而我，也沒有你這種犯賤的小妾！”

    剛露出笑容的文香，還以為李壞知難而退，知道自己卑賤的鄉下佬身份。

    可下一句話一出口，她那淩人的冰冷臉色，就像是發黴腐爛的紅薯一般急皺發紅，滿是委屈的要掉眼淚，顫抖著嬌軀道:“你…你說什麽？誰…誰是小妾？”

    “你個賤女人！”

    李壞抬手伸出一根手指，臉色寒冷如冰地指過去道：“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今日，我就當著老爺子的麵，休了你個賤貨！”

    拂袖一擺，李壞就轉身過去，一雙寬大厚實的手掌就握住小芸細嫩的小手，牽起往回走了。

    “少……少爺？”

    李福想不到李壞能這般振振有辭，稍微有些皺褶的老臉上，約約有淚珠晃動。

    可是想到少爺說的那句“男兒有淚不輕彈”，便忍住了想哭的衝動。

    “福叔，明日休書一封到文家，就說我李壞-要-退-婚！”

    聲音鏗鏘有力地飄動，即使隔了一段距離的文香，也聽得清清楚楚！

    李福含著淚水答應道：“是，少爺！”

    “少爺…”小芸含淚瑩瑩地，情不自禁握緊了李壞的手掌，低埋著頭，跟著回莊去。

    “小？…小姐？”

    望著李壞他們走遠的身影，小紅顫巍地試探問道：“小姐，你沒——”

    “啪！”

    一個巴掌甩過，清脆至極。

    “你個賤奴才，誰讓你多嘴了？”

    文香氣哼著，甩手又是一個巴掌扇去，直讓小紅的左右兩邊臉腮，隱約透出淡紅的五個手指印。

    “小姐，我…奴婢知錯了！”

    小紅委屈地憋著淚珠，忍著火辣的臉龐疼痛下跪認錯。

    文香扭著嬌軀回身就走，也不管小紅的認錯，雙眼透出一股凶光，恨恨地咬牙切齒低語道：“李壞，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