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chapter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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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沢結束完手術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杜棠坐在他的位置上睡著了,他從櫃子裏拿出毯子想給他蓋上,他卻醒了。
“結束了?”
杜沢點了點頭:“暫時穩定下來,看今天晚上的具體情況吧。已經安排了二十四小時的動態心電圖檢查,總之聽天由命吧。”
杜棠鬆了一口氣,抬頭看著白色的節能電沉默了一會兒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我回家了。”
“醫院裏有空床位,這麽晚了將就著睡一個晚上吧。”杜沢指了指門,將毯子扔到杜棠之前坐著餓椅子上,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到了晚上醫院的走廊裏安靜的不得了,一些護士拿著儀器和單子穿梭在各個病房裏:“你幾號的飛機?”
“過兩天就去。”
“不是說一個月後的嘛?”杜沢似乎很意外什麽杜棠改了時間。
“去美國,收拾一個人。”
**
顧我完全清醒過來是第二天快中午的事情,護士來量了體溫,說是發燒了。但是她自己卻覺得不是很難受,手術的麻藥藥效早就過了,現在傷口縫合處疼的她隻能側臥著連動都不敢多動一下。
對於尹柯和班小鬆的探病,顧我倒是很意外。尹柯解釋說是打了她電話,聽她父母說的。
顧我也隻是淡淡的笑了笑,合著白藍條紋的病服顯得格外的無力而又牽強。顧媽媽熬了一個晚上沒有睡,看見顧我醒了便打算回家收拾一些顧我的東西再過來,顧爸爸也得空去吃午飯。拜托了尹柯和班小鬆照看一會兒會兒。
“這麽嚴重的嘛?”
“視覺上嚴重而已。”
“你還真敢說。”接話的是杜沢,他手裏拿著報告單,表情嚴肅的不得了:“采訪一下昨天半隻腳踏進棺材的顧我小姐,今天發了高燒還如此清醒是什麽感覺?”
“生命真偉大。”顧我感慨,看著杜沢越來越黑的臉,又接了一句:“感謝杜醫生。”
“好好謝謝我弟弟和你這位同學吧。兩個人各抽了兩百CC來救你。等出院了多買點豬肝送到人家家裏去知道嗎?”
和尹柯同血型這件事,顧我還是在中考前的體檢才知道的,當時覺得難怪和尹柯總有一種不同的感覺,絕對不是戀人也不像朋友,大概互相羨慕著,知己?好像也不是。
“不對,我們家棠棠過兩天就要走了,你豬肝這一類的補品送給我吧。對了,一定要偷偷的給,我們醫院查的比較嚴。”杜沢還特意用她的報告單擋住了自己說話的嘴型,似乎是高估了門衛室的老大爺看嘴型猜話的本事了。
杜沢讓護士給她掛退燒的點滴,可是掛完點滴過了一個小時,燒還是完全沒有退下去。但是她的精神卻還是很好,連杜沢都在懷疑這不會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吧。
尹柯他們回去了,班小鬆臨走前都沒有能鼓起勇氣告訴顧我他們一直沒有聯係上鄔童這件事。
“怎麽會聯係不上?”
尹柯倒是不意外,隻是覺得有點可惜:“在美國應該不會再用國內的手機號碼了。”
“那不就是斷了聯係了嗎?”班小鬆覺得大事不妙。
顧我躺在病床上,看著門口的護士一個一個的走過,顧爸爸給她找來了幾本書,是他自己寫的。但是被杜沢沒收了,說是她現在不能太費神,可是她越是不所事事越是喜歡瞎想,越是瞎想就越是要想起關於鄔童的事情。
他應該已經在美國了吧,應該在調整時差吧。
疼痛感忽然而至,以前每次發病期的那種巨疼感有一次從頭皮開始蔓延開來,她伸手抓著床沿,將被子蓋好,整個人蜷縮在床上,牙齒咬著下嘴唇,她已經察覺不出來自己身體哪些部位在用力,似乎大腦和身體在分開運動,她閉著眼睛強迫自己去睡覺,隻有睡著了才感覺不到痛。
慢慢的自我調整做著深呼吸,額頭開始冒汗,但是她還是覺得冷,將被子裹的更緊了,坐在沙發上的顧媽媽覺得有一些不對勁:“怎麽了?”
顧我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表現的正常一點。
會有疼的昏過去的時候,每次她覺得那個時候真是太幸福了,一旦睡過去昏過去就能暫時體會不到疼痛感,也可以不去考慮自己爸媽是否會難過,自己還能不能再堅持。
醒來是在晚上,自己母親告訴她,護士剛給她打了退燒針。顧我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貼著一張冰寶貼。整個人都是懶洋洋的,隨便吃了點流質食品,就又被趕去睡覺了。
可能是白天睡的太久了,她有些睡不著了,也已經過了白天那陣疼痛期了,窗戶外的天空黑漆,因為今天晚上有一些多雲,星星和月亮也時隱時現。現在的美國是白天吧。
不知道美國的棒球訓練會怎麽樣,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
外麵不知道護士來測了幾次體溫,她睡的迷迷糊糊。似乎聽見護士說燒還沒有退,之後的別的話她沒有聽見便又睡著了。
早上她醒的時候,自己母親趴在床上睡著了,她輕輕掀開被子穿上放在床尾的外套站在窗前。早上的雙清市其實見過很多次了,但是還是想難得起來看看,今天全身酸痛,可能是發燒的原因。
早上七點,護士準時推著小推車帶著今天要掛的點滴來找她,她的血管太細了,不可能天天都紮新的洞出來,護士選擇給她紮留置針。當時她靠在床上,手裏是從杜沢那裏搶回來的書,已經看完了開頭。
今天的量有點多,聽說還兩瓶是退燒的。
她也沒有在意,反正無所事事,也出不了院隨便幾瓶都沒有什麽關係。
顧爸爸被護士喊去配了藥,顧媽媽去找杜沢詢問了一些關於顧我的情況。病房裏安靜的隻剩下她翻書的聲音,讓自己忙起來,就是早好緩解疼痛的方法。
無論是心靈還是肉體的。
她沒有想到杜棠回來看自己,她還在想他不會真的是來要豬肝的吧。
後來才知道原來他明天晚上的飛機。
“你來跟我道別?”顧我指了指自己,隻見他拿出手機對準了顧我。
顧我下意識就拿出擋住了自己的臉。
“有什麽想對鄔童說的嗎?”
顧我將書往下舉了一點,隻露出一雙眼睛,看著在錄像的人:“別拍了。”
“認真的。”
“好吧。”顧我歎了一口氣,將書拿了下來,隨手翻了兩頁,扯了一個假到不行的笑容,然後故作輕鬆的朝著鏡頭揮了揮手:“你過得好嗎?”
看見杜棠還是擺著一張不滿意的臭臉,顧我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嗯……對不起,不該瞞著你的。”
杜棠將手機放下:“我不是來錄道歉的。”
顧我嫌煩了,朝著他揮了揮手示意他也趕緊走吧。杜棠真的就這麽走了,他一走,顧我也沒有心情再看書了,看著吊瓶,腦袋靠在牆壁上:“我應該說什麽?”
——【屬於以前的,我們就各自忘記吧。】
杜棠過安檢的時候,聽說當天晚上顧我的燒一直沒有退下去,當天被抽了骨髓。
**
刑姍姍沒有想到鄔童真的去了美國,聽見父親讓管家帶來的消息的時候,她在學校裏激動的不得了。
反正已經聯係好了美國的高中,再在中加讀書也是多餘的,當時也是為了鄔童才繼續留在國內。
可是當她滿心歡喜的去了美國才發現麵前的鄔童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了,他似乎不再那麽喜歡棒球,不再刻苦的去訓練更多的時候隻是一個人坐在場邊的休息區帶著他母親留給他的隨身聽,看著遠方發呆。
她想大概是顧我的病情好不了了,或者是她已經去世了,所以鄔童才會來美國,才會現在不開心吧。
不過沒有關係,這些對她來說都不要緊了。
但是情況比她想象的更糟糕。俱樂部的宿舍是四個人一間,鄔童的行李沒有收拾,兩個行李箱就這麽放在他床旁邊,床上的被子沒疊,他整個人都又隨意又給人一種對生活沒有希望的心疼。
她每天帶著中國菜來找她,生怕他吃不慣美國的食物,可是他雖然接受了,但是還是不願意任何人靠近的樣子。木納的夾著菜,似乎吃飯隻是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進行的事情。
杜棠到俱樂部的時候是白天,他被安排進了一個有中國人的宿舍,他嫌棄的看著隔壁床邊隨意擺放的行李,將自己的東西整整齊齊的放好,他想他應該和那個人絕對相處不來。
管理人員等他收拾完東西換完訓練的棒球服便帶著他去訓練場地:“現在是午餐期間,一會兒還有兩個小時的午休。”
他有禮貌的應付著,美國的棒球氣氛很好,這是他從小在美國打棒球所感覺到的,現在重新回到美國也沒有太多不適應。
訓練場地很大,不遠處還有圓桌和遮陽傘。然而他目光落在不遠處一起吃著飯的一男一女,抽了抽嘴角,想著顧我再看看他。
管理人員帶著他一圈參觀下來,已經到了午休的時候。他憑借記憶原路返回,吃飯的男女已經不見了,卻在宿舍樓下又被他撞見了。
刑姍姍手裏提著飯盒:“鄔童,一切都會過去的。你會遇見更好的還會有更喜歡你的人。”
鄔童沒有回答她,表情冷淡,似乎很是無所謂,也不去看刑姍姍。
“你再說你自己嗎?”
在美國聽見中文很意外,刑姍姍回頭看見穿著棒球服的杜棠,他笑著朝他們走了過去。一些剛吃完飯的人正好也從食堂回宿舍,他們不認識鄔童和杜棠,但是老板的女兒怎麽可能不認識,笑著了刑姍姍打了招呼,但是後者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看。
“杜棠…”
杜棠沒有理她,隻是盯著麵前的鄔童:“尹柯說不知情怎麽換位思考。那我倒要看看你知情了會怎麽樣?”
“尹柯?”鄔童不是很懂他的意思:“說明白點。”
杜棠做了一個深呼吸似乎打算忍住打人的衝動:“你來美國的那天,顧我被送到我哥所在的醫院進行搶救。人是暫時保住了,結果發了好幾天高燒,吃藥打針掛點滴都沒有效果。二十個小時之前剛抽了骨髓。”
“你的意思是顧我還沒死?”刑姍姍不信,那麽鄔童為什麽會來美國呢?可是一說完她就覺得自己似乎是說錯話了,偷偷的打量著鄔童的臉色。
他們到底在說什麽?什麽搶救?什麽還沒死?
——“基因遺傳病,治不好的。不過死不掉而已,資料上是騙你的,我媽媽就是致病基因攜帶者,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嗎?”
——“鄔童,如果有一天原本存在你生命裏的東西不見了,你能不能答應我就假裝她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開心的生活下去?隻要難得難得記起她一下就可以,記起一下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