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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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這是一封休書。

    許靜目光平靜的將休書的內容看完,沒有眾人預想中的惶恐,失態,憤怒,冷靜的不可思議。

    “母親這是要代夫君休了我嗎?”

    “理由是不敬公婆姑嫂,身患惡疾?”

    許靜平靜無波的看了一眼在場的三個主人,還有一旁恭敬有加的幾個心腹媽媽和丫鬟,眼中滿是諷刺的意味。

    南陽候夫人顯然沒料到這個二兒媳會是這麽個反應,眉頭緊蹙,總覺得有種事情脫離了掌控的感覺。

    沐微微被許靜波瀾不驚的眼神看得心頭火大。

    “許靜,你嫁到侯府快一年了,你自己算算看,你到底給母親請過幾次安,給大嫂請過幾次安,我一個手掌都數的過來,更不用說我了,我每次去長鬆院,你都窩在床上裝病,這就是不敬公婆姑嫂。”

    這下連二嫂都懶得叫,直接點名了。

    “至於有惡疾,難道不是嗎,你嫁到我們侯府,太醫都說了你身患宿疾,命不久矣,要不是你好運的遇到了高人,你現在就是一個快死的人。”

    “我二哥是人中龍鳳,不是你能高攀的,識相的話,帶著休書和你的嫁妝滾出侯府。”

    “微微,住口!”南陽候夫人皺眉喝道。

    作為一個侯府嫡出小姐,微微的舉動真是太失禮了。

    就算要說,也不該由她開口。

    沐微微被母親這麽一喝,眼眶頓時紅了,扁了扁嘴,她惡狠狠的瞪了許靜一眼,卻被蔣舒雅輕輕的扯了一下衣角。

    許靜無視了她凶狠的眼神,淡淡點頭表示理解:“原來如此,多謝沐小姐給我解惑,這封休書我收下了,請大家放心,我不日會搬離侯府。”

    說完,她站起身,將休書細細折好收入懷中,朝南陽候夫人三人微微頷首辭別,手指動了動,一絲粉末落到了沐微微身上。

    其實她被休棄的主要原因,不過是她的夫君快要回京了。

    不將她休掉,怎麽讓那位莫溪小姐上位?

    許靜對此心知肚明。

    也懶得跟他們糾纏。

    別人眼中的香餑餑,在她眼中不過是個陌生人。

    南陽候夫人看到她這副模樣,神情變得有些古怪。

    沒有哭鬧,沒有憤怒,沒有害怕。

    而是平靜無波的接下了休書。

    這樣的反應不說南陽候夫人奇怪,蔣舒雅也迷惑不已,她死死的盯著許靜離去的背影,隻有沐微微低聲的哼了一句:“算她識相!”

    招來南陽候夫人一記冷厲的眼神。

    沐微微委屈極了。

    許靜太討厭了,都是因為她,母親才沒給她好臉色。

    “母親,您說許靜,她是不是故意以退為進?”蔣舒雅突然問道。

    從許靜收下休書的那一刻起,她再也不是南陽候府的人。

    蔣舒雅改口改的十分自然。

    南陽候夫人沉吟了片刻,道:“也許吧。”

    其實她心裏並不確定。

    許靜的表情太過平靜了,似乎早有預料一般,太奇怪了。

    沐微微不屑的撇了撇嘴,冷笑一聲:“母親,她這是想要另辟蹊徑,引起你的注意,你可千萬別上當。”

    南陽候夫人搖了搖頭,不語。

    許靜配不上她的兒子,在她眼中,她的大兒子和二兒子都是人中龍鳳,值得最好的,莫溪是她的侄女,不僅容貌一等一的好,更是秀外慧中,蕙質蘭心,是她理想中的二兒媳婦。

    許靜這個仗著當年的指腹為婚才得以嫁到南陽候府,對沐家來說,建安伯府那一大家子的家風簡直令人不敢苟同。

    主母臥病在床,妾室掌權。

    和那樣家風不正的人家成為親家,南陽候夫人就膈應不已。

    歹竹不一定出好筍。

    在南陽候夫人看來,許靜就是一灘汙泥,配不上她出色的二兒子。

    她要做的就是將這灘礙眼的汙泥清理掉。

    ……

    許靜出了安和堂,無視了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帶著一臉欲言又止的倚翠慢悠悠的回長鬆院,路上,很是巧合的遇到了帶著丫鬟出來賞花的莫溪小姐。

    一襲正紅色牡丹大袖襦裙的莫溪看起來溫婉美麗。

    也很刺目!

    “許小姐!”婉轉清脆的嗓音響起。

    許小姐?

    這稱呼真有意思!

    許靜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容。

    她才從安和堂出來,這位莫溪小姐就得到了她被休棄的消息,速度快到令人不可思議。

    沒看到周圍的下人聽到她的稱呼後,眼神都變了嗎?

    還有莫溪小姐今天的穿著,看起來別有深意啊。

    正紅色,牡丹繡樣。

    倚翠則是一臉憤怒,她不傻,這和以往不同的稱呼,無一不彰顯著這位莫溪小姐早已知情。

    現在倚翠不再心存僥幸,她家小姐真的被休棄了。

    “莫小姐!”

    許靜微微點頭,微笑的看著嫋嫋娉婷朝她走來的莫溪小姐。

    莫溪在看到許靜的時候大吃一驚,眼前這位自信從容,舉手投足均大氣優雅的美貌女子真的是她那位病怏怏的前二表嫂?

    這變化太大了。

    令人難以置信。

    病怏怏的許靜和痊愈後的許靜,簡直判若兩人。

    莫溪心裏陡然升起一股危機感,不由得慶幸姑媽將她休棄了。

    不然……

    她眼底的那一絲一閃而逝的慶幸被許靜捕捉到了,許靜似笑非笑的瞅著這位名聲極好的莫溪小姐。

    “莫小姐的消息真靈通,我這才從安和堂出來,莫小姐就知道我被休棄了,連稱呼都改得十分及時。”

    許靜一點都沒有掩飾自己被休棄的事實。

    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

    莫溪笑容一頓,許靜話裏的諷刺意味太濃了,她想裝作無視都不能。

    “許小姐多慮了,我昨天聽姑媽提起過。”

    許靜輕笑一聲,故作恍然道:“原來是這樣啊,看來夫人對莫小姐真好,我在這裏先預祝莫小姐心想事成,得償所願!”

    本該高興的莫溪小姐聽了這話,心裏堵心不已,她勉強一笑,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突然覺得自己過來是不是錯了,這許靜的態度真是太奇怪了,一點都不像被休棄的人。

    總有種她將其當寶,別人棄之如敝履的憋屈感。

    “莫小姐,失陪了,我得先回去收拾行李盡快離開侯府,免得到時被人趕。”

    許靜沒有再看莫溪,帶著倚翠回了長鬆院。

    她和莫溪的偶遇很快就傳到了南陽候夫人的耳中。

    南陽候夫人歎了一聲。

    溪兒有點急了。

    這個許靜益發的令人看不透,也許她的性子一直都是這樣,隻是病弱的身子拖了後腿。

    太醫曾說,許靜這樣破敗的身子能夠頑強的活到十六歲,已經是天上的恩賜。

    這樣的毅力和恒心,太可怕了。

    長鬆院

    許靜一回來就坐在軟榻上,懶洋洋的倚著靠枕,看了一眼給她倒茶的倚翠,從懷中拿出了那份休書,淡淡一笑。

    “倚翠,你家小姐我被休了,你盡快找中人在京城比較安全的地段買個宅子,不用太大,一二進的就可以了,過些天,咱們就搬出南陽候府。”

    說完,她端起茶盞喝茶。

    倚翠是識字的,她看了一下休書的內容,氣得渾身哆嗦不已。

    “荒謬,真是太荒謬,小姐,您什麽時候不敬公婆姑嫂了,他們這是顛倒黑白,可惡,太可惡了。”

    “倚翠,淡定,不寫這樣的理由,他們能休了我?”許靜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說道。

    “小姐,奴婢淡定不下來。”

    許靜:“……”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趁熱打鐵,等下隨我出府去衙門立女戶。”喝完一盞茶,休息夠了的許靜不疾不徐的說道。

    免得到時建安伯府收到消息,派人直接將她接回去。

    許靜可不想現在就回那個烏煙瘴氣的建安伯府。

    她太弱小了。

    不能和他們正麵杠上。

    算算時間,沐微微身上的癢癢粉也快發作了。

    這沐微微時不時來找茬,這一次差點讓她喪命的風寒也是沐微微的惡作劇之一。

    現在先收一點利息。

    倚翠聞言,滿腔的怒火熄滅了,她真的快要哭了。

    “小姐,趁熱打鐵不是這樣的用的。”

    許靜站起身,擺了擺手:“走吧,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主仆兩人就這麽光明正大的離開了南陽候府。

    “小姐,奴婢去叫一輛馬車。”倚翠看著外頭有點猛的太陽,連忙道。

    許靜點點頭。

    沒多久,倚翠叫了一輛馬車過來,很簡單樸素的馬車,在侯府門衛驚訝的目光中上了馬車。

    晉國的戶部掌管晉國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及一切財政事宜,許靜要辦理女戶的話,必須去戶部辦理。

    許靜一個妙齡女子帶著休書來戶部立女戶,在戶部引起了轟動。

    晉國經曆了四朝,辦理女戶的女子少之又少,不到兩位數。

    更別提眼前這位南陽候的前二兒媳婦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眼前女子的夫君現在還在邊關戰場未歸,她手中的休書是怎麽來的,除了南陽候夫人,不會有別人了。

    戶部辦理戶籍的官員看了一眼休書上寫的休棄原因,目光奇異的看向許靜。

    許靜淡定的站在那裏等待,沒有絲毫的窘迫和不自在。

    “許小姐,這是你的新戶籍,請收好。”

    辦理戶籍的官員很快將她的戶籍辦好,交給了許靜。

    許靜道了一聲謝後,從容自在的拿著新鮮出爐的戶籍離開了戶部,心情雀躍不已,沒有在意眾人微妙的眼神。

    從現在開始,她自立門戶了。

    外頭等候的倚翠看著小姐出來,暗暗鬆了口氣,連忙迎了上去。

    “小姐,戶籍辦好了嗎?”

    許靜心情極好的笑著點頭:“嗯,辦好了,走吧,咱們回去。”

    主仆兩人正欲上馬車。

    這個時候,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一隊衣著鮮亮,整齊肅殺的人馬狂奔了過來,領頭的男子是個陰柔俊美的青年,渾身散發著陰鬱狠戾的氣息。

    這隊人馬一出現,街道的氣氛瞬間凝滯。

    周圍的眾人紛紛回避,眼中透著恐懼。

    許靜也跟著回避,誰知該男子在路過時候,眼神倏然看向她。

    許靜頓覺寒毛直豎,仿佛被一條毒蛇盯上一般,禁不住後退了一步。

    好可怕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