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明槍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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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輕地放下了幾頁薄薄的報告,李廳卸下老花鏡,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又一次審視著坐在他辦公室的許平秋。
    事情處理的不可謂不迅速,已經查清了來龍去脈,以李四環為首的尋恤滋事人員被各單位揖捕回了十一人,這就是一起商痞勾結,起哄鬧事的事件,但背景實在讓他頭疼,涉及到知名企業星海集團,涉及到數年前征地舊事、涉及到方方麵麵的關聯,相關部門也晦莫如深,越來越多的牽涉,讓廳裏也投鼠忌器了。
    可能又要考慮到平衡了。許平秋也在揣度著領導的心思,處理這些鬧事的人不難,難得是他們背後的勢力在興風作浪,而你隻能望洋興歎。
    “說說你的意見。”李廳直接問道。
    “根據目前的情況看,應該是李四環假借畢福生的名義組織鬧事,這是有人授意的。而躲在外地的畢福生被人雇凶致殘,與這裏的事也有關聯,應該是他們在利益上有某種衝突,總體來看,瑞詳房地產公司負責人陳瑞詳嫌疑很大,不排除他有涉黑背景……現在事情剛過去不到一周,我們掌握的證據極其有限……”
    許平秋輕聲匯報著,處在他這個位置上同樣很無奈甚至尷尬,明明知道那些人作奸犯科,卻偏偏鞭長莫及,比如瑞詳房地產這位,李四環的證言已經指向他,但依照正式的司法程序,這樣的證言僅僅足以對他進行刑事傳喚,而傳喚肯定是沒有結果,都是通過電話聯係、現金交易,你別想找到那怕一點實物證據。
    他看了領導一眼,補充道:“……我建議暫時不對瑞詳采取任何行動,李四環被捕消息還封鎖著,他和畢福生都是陳瑞詳網羅的人,以前就給瑞詳、星海辦事,都是些見不得光的事,如果要動手,還需要深入調查一段時間。”
    “畢福生至殘的事,有什麽進展?”李廳問。
    “平度警方也正在調查,他們也懷疑是團夥內訌,導致雇凶傷害,但這種事也是僅能憑我們的經驗猜測,不容易找到證據。”許平秋道。
    沉吟了良久,李廳審視著許平秋,慢慢地把報告遞了回去,不置可否地道了句:
    “先作個姿態吧,如果像你估計的還有隱情,那這僅僅是個開始,遠還沒有到高潮。”
    似乎這是一種認可,許平秋接過報告,慢慢的敬了個禮,兩人在晦莫如深的相視中,傳遞著無語的信任,許平秋緩緩地退出去,輕輕掩上了身後的門。
    還會有事嗎?如果有將會是什麽事?
    許平秋踱步在省廳的大樓裏,心頭泛起著這樣的疑問,他有點頹喪,覺得自己真像老馬說的鏽鈍了,到現在為止,他都搞不清楚,這幾方勢力究竟在爭搶著什麽,這些形形色色的嫌疑人在上躥下跳,究竟出於一個什麽樣的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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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日,整十時,餘罪邁步進了錦澤苑大廈,上樓,前台通報,然後又見到了那位妖嬈的女助理:殷蓉。
    不知道什麽時候,餘罪的身份和規格迅速拉低了啊,戈總都不來迎接了,對於這個待遇餘罪隻能抱之以嗬嗬了,殷助理顯得並不那麽熱情,握手問好,請進公司,三句話就到正題:“餘警官,有事麽?”
    “嚴格地說沒什麽事,路過,殷助理好像很忙啊?”餘罪隨意問。
    “能不忙麽?我都快忙瘋了,一天幾十個單,光財務走流水就得七八個人,人手不夠,我自己還得跑銀行。”殷蓉道。
    看著並不準備約見戈戰旗,餘罪問著:“戈總呢?”
    “你找他有事?”殷蓉道:“有什麽事直接告訴我就行了。”
    “我說殷助理啊,你們不能這樣啊?”
    “怎麽樣?”
    “就這樣啊,不能我這家底一摸清了,身價就降到底了吧?見個麵都不賞光了。”
    “………”
    殷蓉噎了下,沒想到餘罪這麽直接,的確也是如此,上麵宋總已經不再過問餘警官的事,那隻能證明他根本沒有拉攏的價值,既然沒有價值,隻能被晾著嘍。
    殷蓉尷尬地笑了笑道著:“真忙,戈總正在和銀監會幾位領導談公事,可能今天上午回不來,真有事您告訴我就行。”
    “那位助理呢?”餘罪問。
    殷蓉眉色一動,笑了:“哦,我知道你是衝什麽事來的。”
    “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她把我一位兄弟勾引走了,隊裏讓挽留挽留,我聯係不上。”餘罪道,是汪慎修的事。
    “回京城了,半公半私,韓助理要給總公司遞送季度財務報表,又要參加總公司的財務年會,所以……”殷蓉笑著道,沒有說後半句,肯定順路把小情人帶走了。
    餘罪瞠然了片刻,直接告辭了,連殷蓉的相送也沒有謝一個。
    “戈總,沒事,他是來找大韓男朋友的。”殷蓉看著在路邊等公交上車走的餘罪,她持著手機,如是道。
    這就是個不名一文的小警察而已,殷蓉看著餘罪擠公交的窮酸樣子,她有點好笑以前那麽重視這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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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小時,市中醫院,餘罪邁步進了醫院,直朝四層的icu重症監護來了,門口有警員守著,亮了證件,登記了一下,直接進了病房。
    床上躺著隻剩一條胳膊腿的大鼻豆,這家夥既是受害人也是嫌疑人,不過餘罪在翻看此人的履曆時還是吃驚不小,武校出身的,後來加入到了散打專業隊伍,區域性比賽獲過名次,還給人當過保鏢,隻是一直混得不如意才憤而到五原搞裝修討生活,裝修那行也是亂戰不已,畢福生結交了一幫子裝修工,數次和人拚搶,有以前的拳腳底子,很快就脫穎而出了。
    大老板靠關係做生意,小老板可是靠拳頭搶生意,能混到這份上不容易,餘罪在問詢其他嫌疑人時,能從那些痞混尊重的口氣裏感覺到此人的不一般。否則,也不至於李四環借他個名,就能嘯聚這麽多人了。
    隻是街頭英雄的下場都不怎麽好,餘罪看著躺在床上的家夥,莫名地生起一種悲涼的感覺,他拉著椅子,坐到了畢福生的麵前,看著這人大得出奇的鼻竇,這應該就是他綽號的來源了。
    “我認識你。”畢福生睜開了眼睛,突然道,眼光凶狠,像仇人相見。
    “我怎麽記不得?應該沒打過交道,你不在我的轄區。”餘罪淡淡地道。
    一眼相對,似乎在試探深淺,餘罪的眼中沒有厭惡、沒有可憐,隻是那麽平淡。這讓畢福生有點五味雜陳了,他翕合的嘴唇道:“很久以前了,我聽說,有個黑警察綁了馬爺,逼得馬爺服軟,大獄裏呆了半年才出來。那個黑警察……好像是你!”
    “不是好像。”餘罪笑著道:“就是我。”
    畢福生意外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餘罪笑著道:“我也聽說,有條很仗義的漢子,帶著一幫窮發小在五原討生活,帶出來的人都成小老板了,名氣很大啊,張臂一呼就是百把十號兄弟,好像就是你。”
    “嗬嗬,不是好像。”畢福生抬抬繃帶裹著的右臂,黯然地道:“已經不是了。”
    “我也不是曾經的黑警察了……有興趣和我談談嗎?”餘罪掏著煙,點了支,夾著給畢福生遞給嘴邊,他沒客氣,叼著就抽上了,不過似乎不準備談,餘罪湊了湊道著:“我雖然不知道誰砍你的,不過我可能知道是誰指使的,陳瑞詳是吧?你和他有矛盾,案發前你離開的五原,似乎就是他的原因,你們是夥伴反目了?好像你組織起的裝修隊伍,翅膀硬了,陳老板指揮不動了啊。”
    畢福生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煙灰掉脖子裏了,不過他渾然無覺,癡癡地,警惕地看著餘罪。
    “咱們沒有仇,你不必瞪我,我知道你現在恨不得操著槍滅了他……不過恐怕你已經沒機會了,你出局了。”餘罪道。
    這話像一根惡毒的刺,直刺進畢福生的心裏似的,他的臉陰鬱的可怕,似乎隨時就準備撲上來掐死餘罪一般,餘罪無動於衷地看著他,一字一頓道著:“所以,你應該有必要告訴我點事……我幫你釘死他,怎麽樣?”
    畢福生的眼珠轉著,中心指向了餘罪,此時的眼神不再乞憐、不再冷漠,不過僅僅是一刹那,又消失了,他清楚麵前坐著這一位是警察,是天敵……似乎也不是,他的眼中沒有發現厭惡,沒有看到鄙夷,畢福生猶豫了一下,虛弱地道著:“我憑什麽相信你啊?”
    “你剛才已經說了,就憑我是敢綁馬爺馬鋼爐的黑警察。”餘罪淡淡地道。
    那人閉上的眼睛,像是思忖,餘罪靜靜地等著,他知道受傷的野獸隻要還有一口氣就不會善罷甘休,隻有還有一絲力就會選擇拚死一搏,而有資格被人砍手剁腳的,肯定是其中最凶惡的一種。
    猜對了,當畢福生睜開眼,滿眼怒火中燒,他緩緩地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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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緩緩地指向了黃昏,大街小巷匆匆行色的男男女女,在演繹悲歡離合生活的時候,又會隱藏多少著不為人知的罪惡。
    職業技校,操場上打籃球的男生在吼著,偶而有群女生經過,叫聲、口哨聲響起,那些去打開水的女生們,緊張而臉紅地加快了步子。學校的柵欄之外,一輛深色的suv裏,嚓嚓連拍著照片,眼看著時間無多,離開了。
    “跟大哥講一下,不好下手啊,人太多,沒僻靜地方啊。”拍照的一位道。
    “真特麽的,這活窩囊啊,大老遠來抓個小女生?”開車的貌似生氣了,凶惡的臉上刀疤抽了抽。
    “以人找人啊,要不沒辦法,目標躲起來,找不著啊。”後座的一位,扯過相機看了看,是位穿著校服的姑娘,這種寄宿技校是剛開學。要早來幾天,人都見不著。
    “開車開車,反正有錢賺,等不及作事尋死去啊。”另一位說了司機一句,司機很剽悍地伸手扇了一巴掌,踩著油門,車速頓快,如箭駛離。
    他們無從注意到,距離此地一點二千米,一幢住宅樓,頂層。有位眼睛盯在單管監視鏡裏的男子,正看著他們的車號,摁下了拍攝鍵,然後連著手機發送著,向終端匯報了一句:
    “三個人,車號京n9**,一路上一直盯小姑娘,從家直盯到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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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間在轉換著,遠道而來的幾位卻不知道他們已經落到了別人的眼中,不是三個人,這三位的駕車泊到懷化路一家東北大菜的飯店前時,又見兩人相迎著,五人成夥,進了飯店。
    上茶,點菜,調戲女服務員,然後哈哈暢懷一笑,要幾瓶酒開始結束一天裏最輕鬆的時間了。
    “軍哥,這活沒法幹啊,都是人多地方,怎麽下手啊?”疤臉開著酒瓶,隨口問著帶頭的那位,馬臉,寸發,捏著茶杯的手奇大無比,茶杯在他手裏一頓,這大哥也很鬱悶地道:“先摸清楚,一個月時間呢,總有機會。”
    “誰這麽沒操行,要向人家一女孩下手呢?”一位大胡子,仰脖子倒了杯酒問。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老大也沒法子找人,這人被驚了,躲起來了。”老大道。
    “是不是和咱們上次搞的那回有關?”另一位問。
    “不知道規矩啊,亂問什麽?”老大生氣了,又一頓酒杯道:“你就問,我特麽也不知道,收錢辦事,你管人什麽事。”
    那是,那是,哥幾個趕緊地敬酒、須臾菜上,斛籌交錯間,開始大杯暢飲了。
    篤…篤…敲門聲起,酒意方酣的幾位以為服務員上菜,有人隨口喊了聲:“進來吧。”
    嘩聲門開,有位正對門的漢子臉色陡變,其他人愕然回頭,不料已經晚了,砰砰槍聲響起,背對門坐著軍哥臉色痛楚的趴在桌上了。砰砰槍聲又響,左右兩人各中一槍,靠窗的那位眼疾手快,掀翻了桌子,隔著桌子砰砰還擊。
    一刹那酒宴成了戰場,砰砰槍聲不決,路過的服務員可見過這陣勢,鐺聲扔了盤子,驚聲尖叫地跑了,滿樓梯的食客,連滾帶爬往樓下躥,飯店門一轉眼被大堂擁擠出來的食客擠得變形了。
    砰…砰…又是幾聲槍響,零亂的人群在街頭四散奔走著,心膽俱裂地嘶吼著,然後無數個電話打向了110指揮中,顫抖的聲音在報案:
    “快,這兒開槍,打死人了……好幾個人開槍……”
    十九時四十分,應急處理中心發布了槍案預警,110指揮中心、就近的開發區刑警隊、重案隊先後接警,快速駛往案發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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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冰和趙昂川是在一家投資公司做完一案詢問時接到通知的,是該公司會計失蹤的事,影響很壞,經偵支隊懷疑該公司的有洗錢嫌疑,刑事方麵邀請重案隊協助調查,是筆糊塗賬,查了幾天都沒有找到直接的證據和消息,公司的法人也躲著,他們是無功而返的。
    從這家公司匆匆出來,坐到車裏,解冰看看時間道著:“快,懷化路發生槍案,應急調度要求我迅速趕赴現場。”
    “有段時間沒見大案了啊,嗬嗬,解隊,您猜是本地山匪,還是流竄悍匪。”趙昂川笑著問,刑警神經大條的,這些事就是平時的娛樂。
    “不用猜,我已經有詳細情況下,應該是流竄的……哇,當場就打死一個。”解冰看著最近的通報,110指揮中心的已經趕到現場了,正在拉警戒,重案隊離現場最近的,指導員李航已經組織人手去了。
    “刺激……終於有點像樣的事來幹了。”趙昂川一聽,還真像被刺激了。
    “趙哥,心態很重要啊,刑警的心理很容易傾向嗜血、好戰、陰暗……我看你就有這種傾向。”解冰善意地提醒著,趙昂川哈哈一笑道:“您理解錯了,解隊,我是說您這車開起來刺激,瞧這引擎,多來勁。”
    他踩了一腳油門,引擎的聲音頗大,車身狂吼,這些刑警啊,一個比一個野,連解冰也沾惹了不少這種習氣,笑了笑未作喝斥,每天要不找點刺激,能把他們憋死。
    他拔著電話,李航的,問著法醫到位沒有,問著誰手裏的案子快結了,這種案子一出,肯定要全力以赴,怕是二隊又要度過幾個不眠之夜了,車駛過兩條街,解冰正說話間,他眼睛的餘光驀地看到了一輛歪歪扭扭迎麵開來的大貨車,那車影越來起大,似乎隨時要衝破隔離帶,他警覺地喊著:“昂川,小心……”
    “我操。”
    說時遲,那時快,趙昂川瞬間看到那車衝撞著隔離帶,摧枯拉朽地向他們衝來了,他奮力地踩著刹車,猛打著方向,車身斜斜地向路外側躲開。
    嗄……地一聲尖銳的刹車聲,刹車的地方彌起一股子燒焦的煙味,貨車的車尾斜斜甩過來了,正向著小車去向。
    膨……頭尾相撞,這輛對牧馬人車身凹陷,失控的車身打了幾個滾,摔出了路過,所過之處,一地零件。
    五分鍾後,接警的交警四中隊火速趕往現場,幾位警員使著幹粉滅火器噴向事故車輛,車身凹陷,駕駛室兩人都被卡在裏麵,司機已經沒有了脈搏,副駕上的人,在大口大口地咯血,說不出話來了,幾人合力用液壓器、工程剪,剪開車身才把傷員從車裏移出來。
    把人抬上救護車時,現場交警才檢視到兩人的身份,被嚇了一跳。
    事故發生時間:十九時五十八分。
    事故描述:貨車衝破隔離帶,緊急刹車時,車尾與正常行駛的一輛suv轎車車頭相撞。刹車距離,三十一點七米。
    人員傷亡:貨車司機事故發生後逃逸。轎車司機趙昂川,已死亡。副駕人員解冰重傷,正在搶救………
    電腦屏幕上顯示著這封簡略的報告,屏幕前是支隊政委李傑,屏幕後,正陰騖著臉一言不發,正在咬牙切齒擦槍的邵萬戈。
    “這好像不是事故。”政委李傑怵然道。
    “我知道。”
    邵萬戈合上了槍,拉試著保險如是道,抬頭時,他兩眼如炬、神情已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