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兩個轉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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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嘀~
早上六點,定好的鬧鍾響了,眼睛還沒睜開,身子就先動起來了。
迷迷糊糊地起身換好了衣服,再把被子一卷,豆腐狀,完美,就把那被子堆到了床頭,抽出被壓在那被子下麵的枕頭,一把丟在了被子上麵,再打一個嗬欠,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卻還完全醒了過來。走到書桌前,劃屏,輸入密碼,發現有一條新的短信進來了,是高一同學蘇誠默的短信——今天就開學了,我還在外地,明天才能到,班長,今天先幫我領一下書本,隨便堆在抽屜裏就行了。
這條短信讓我徹底醒了過來。
撥來一把椅子坐下,想了一會兒,手指頭才在上麵開始打字——我轉學了,找副班長去。
發送。
發送成功。
拿起桌麵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裏麵裝的是隔夜水,但也無所謂了,人都是糙的,還講究個屁。剛放下水杯的那一刻,蘇誠默的電話就來了。抬起手,毫不猶豫地劃向拒絕,關機。
伸了個懶腰,世界還沒清靜一秒,就聽見我媽在客廳裏麵喊著:“高暘!起床了!”
歎口氣,隻好站起來收拾一下,等下要帶去學校的東西,拿著書包就去客廳了。
說是客廳其實也不算是,一間差不多大的屋子,裏麵有著沙發和餐桌,再拐一下就到了廚房。因為是這幾天才搬的家,餐桌和椅子雖然已經擦得很幹淨了,但那沙發和茶幾還是蒙著一層白布,東西太多了,一時之間沒辦法收拾幹淨,隻能挑著重點掃了一下臥室、廁所和廚房,而這餐桌和椅子,上麵還殘留著水珠,可以看出是剛剛才打掃幹淨的。
我抬頭看了一眼我媽,她把頭發盤起來了,拿著布在清洗著昨天剛買來的碗筷,額前還垂著幾縷碎發,隨著那風扇輕輕地飄著。我坐到了桌前,拿起那杯牛奶喝了起來,又咬了幾口吐司片。其實我個人是很不喜歡吃麵包和牛奶的,以前我爸和我媽也經常因為早餐該吃什麽的問題而展開辯論,我爸認為中國人的早餐就應該吃豆漿和包子,而我媽則是堅持麵包和牛奶比較有營養,而我真的很想吃稀粥。很可惜,直到現在我都沒能在早餐桌上吃到稀粥。
現在不用吵了,他們離婚了,而我,再也不想,或者說,不用開口說話了。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我媽將手套一甩開,說道:“我出去開車,你快點出來。”撂下這麽一句話,她就風風火火地走出去了,我也開始使勁吸著牛奶,往嘴裏撥著吐司。
說了這麽多話,都忘記自我介紹了。
我叫高暘,暘有日出的意思,也有晴天的意思,性別男,出生於1997年,現在(2013)讀高二了,高一是在光城一中讀,毫不客氣地說,是理奧班的尖子生,要知道光城一中在整個光城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所以我對我自己的腦子一直都很自信,現在在琥川三中讀,普通班。
琥川市在光州市隔壁,都不是省會,但是光州的經濟、文化等各方麵都比琥川好很多,所以這兩所學校差別挺大的,打個比方,在琥川三中的人一定有聽到過光州一中的大名,但在光州一中讀書的人不一定知道琥川三中這所學校,我能知道琥川三中純粹是因為我媽現在轉到了琥川三中做教導主任。
他們離婚了以後我跟了我媽,我爸讓我繼續在光州一中讀,說是他可以照顧我,可是我媽當時給他的隻有一個冷眼,然後就給我辦了轉學。光州對於她來說是一個傷心地,對我來說也差不多算是吧。她說,她在琥川工作,如果我在光州讀書的話,她很難照顧到我,其實我知道,她隻是想讓我換一個新的環境,好讓我忘記那把剪刀和那柔軟的半截舌頭。
吃完飯後,害怕我媽在下麵等太久,便匆匆地將碗筷放進了洗碗池內,拿起書包就往下跑去。
上了車之後,她在前麵安靜地開著車,我看著窗外一棟棟掠過的高樓大廈,看累了,就閉上眼睛,想著即將到達的琥川三中——那裏會是什麽樣子呢?會有什麽樣的同學呢?我……能在那裏找到朋友嗎?
應該是不太可能了。
在光州一中的時候,因為上的是奧賽班,同學與同學之間的競爭遠大於合作,想要找一個真心實意的朋友很難,那裏,隻有蘇誠默一個人還能勉強算得上是我的朋友;而在琥川三中……說句實在話,人與人之間的價值觀隻有相近的時候才能成為朋友,而我不認為琥川三中會有人和我的價值觀相近。
我這話並不是在嘲笑琥川三中,價值觀很大程度上都是從成長經曆和家庭教育影響的,光州一中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官二代,像我,爸做法官,媽是高中教導主任,像蘇誠默,他爸媽都是省稅務局的;而琥川三中的孩子魚龍混雜,官二代、富二代和普通人都有,其中不爭氣的富二代又比較多,大部分人以後都是要出國的,因此琥川三中錢很多,但是排名卻不咋的,有沒有什麽名聲。
車子很快就到了琥川三中,我媽是新來的,因此門口保安並不認識我媽的車子,她把車窗拉下,將工作證遞了出去,從那窗子往外看,隻一眼,我就看到了三個發色——黑色、紅色以及棕色。正感慨著琥川三中的自由奔放,緊接著,就看見一頭金色長發飄了過去——我錯了,和那頭金得發亮的長發比起來,什麽紅色和棕色顯然還是不夠奔放,也不知道染一頭那樣的頭發得花多少錢。
車窗搖上,車子開進了校門。
“我安排你進了六班,那個班級愛鬧的人比較少,會讀書的人比較多。”沉默了一路,她總算開始說著囑咐我的這些話來,“少和那些染發的人接觸,我不是不鼓勵發揚個性,但個性和特立獨行還是有區別的,染發的一般都是坐吃山空的富二代,性子比較差,平時就喜歡耍著人,像這樣的人日後很難適應社會……如果他們惹你,一定要告訴我。”
我點了點頭,怕她沒看見,又說了句:“嗯。”
這番話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以前她隻會說,別起衝突,少和那些人玩,不會再特意加上一句最後那一句話。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她對我越來越上心了,就怕我受到一絲傷害,像隻母雞一樣地保護著我這隻小雞崽。她對那件事有了執念,所以她才選擇離婚,所以她每次看我張嘴說話的時候,自己會忍不住要哭。
到了學校之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教室。
她帶著我去做登記,還和班主任囑咐一些事情,大致上就是在說不要把我選作班委,上課不要點我的名字讓我起來回答問題。“那樣會不會顯得不合群?”遠遠的,我聽到了班主任說出這樣的話,便把頭轉向一邊,就看見一個甩著金發的女生進來了,金得發亮,吊帶加短裙,臉上化著妝,還是煙熏妝,嘴唇上的顏色紅得像血,膚色又白得慎人,眼白的部分比瞳孔多……糟糕,她發現我在看她了。
立刻扭回頭,低下去隨意地看著地板上的花紋。
腳步聲慢慢地靠近了,緊接著就聞到了一股劣質香水的味道,一雙光潔的腿就出現在我麵前。
……有點瘦。
我立刻扭過頭去。
非禮勿視。
媽走了過來,說道:“走了,自己能去教室吧?”我點了點頭,然後她便一臉放心地離開了。她前腳剛踏出教師辦公室,我就聽見身邊那個女生的嗤笑:“媽寶男。”
……
小姐,我不是。
那金發女走了出去,將手上的資料交給了我的班主任。
……
居然還是同班同學。
正打算離開,就聽見後麵的班主任叫道:“高暘!先等一下。”我站住了腳步,轉過身去,疑惑地看著她。
班主任是女的,年紀大概在四五十左右,梨花卷短發,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裙,看起來就很有教養的樣子。
“等一下我帶著你們倆一起去教室。”
我知道了,要做自我介紹,對吧?
腦袋,有一刻,空白了。
班主任收拾了一會兒東西之後,領著我和那個金發女一起去了教室。
這所學校一共就隻有三棟教學樓,分別分給了高一、高二、高三,一層全都是教師辦公室,而學校其他工作人員,像是教導主任和校長,全都是在專門的辦公樓中。
高一的教室都在中間的那棟教學樓中,背朝學校大門,走廊在南邊,正對著高二教學樓;共有五層,每層六間教室,五間教室是班級教室,還有一間是專門開辟出來的自習室,一班在第五層西邊第一間,接下來的班級便是呈s型排列下來,六班剛好在第四層東邊第一間。
班主任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講著我們該注意的事項,嗶哩吧啦講了一堆,我隻聽到一句:“高一下的時候已經分好班級了,我們學校和其他學校不一樣,你們可能不會那麽容易適應,但還是努力一下,要合群。”
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
合群。
對了,班主任是語文老師,心思很細膩,細膩得有些多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