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孔尚賢平複了一下心情，歎息一聲：“上官家……還是沒有一點動靜麽？”

    李青在旁邊點點頭，遲疑道：“尚書大人，你說上官家會不會還蒙在鼓裏？”

    孔尚賢搖搖頭，因為今天中午，右相就曾經親自登門拜訪，明確表示支持皇帝陛下的決定，還會幫助說服其他三大門閥，現在看來，這並不是一份空頭承諾，那位右相大人，肯定已經拜訪過上官家了。

    至於為何遲遲未現身，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上官家拒絕了，而且拒絕的非常堅定，哪怕其餘三大家族紛紛行動，它都無動於衷。

    上官家，真的如此不識時務麽？

    孔尚賢百思不得其解，有了三大家族和諸多小家族的擁護，單憑一個上官家對皇權是構不成任何威脅的，為何那位上官大人如此冥頑不靈？他是要整個上官家一起陪葬麽？

    簡在帝心，這四個字不是說說而已，上官家的這種行為就像是在玩火，在皇帝麵前耍驕傲，這不是招忌恨麽？

    當然，還有一件事情也像是一根刺，一直卡在孔尚賢的心裏，那就是昨天晚上，上官府邸的夜宴，據說規模盛大，令人側目。

    盡管知道那是一次攀權富貴的夜宴，其中涉及的是官場的財權交易，但是孔尚賢的心裏，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李侍郎，你是李家的嫡係子弟對吧？”突然，孔尚賢問向旁邊的李青。

    “沒錯。”李青點點頭：“我李家不是從龍功臣，在諸多小家族中算是勢單力薄，就連我這個嫡係子弟，都沒能撈個一官半職，多虧了尚書大人奉旨督造，下官才有機會被任用，知遇之恩沒齒難忘。”

    “唔……此事都是陛下天恩浩蕩，你是一個有才能的人，本官看重你就是因為你與那些酒囊飯袋不一樣，以後在官場中，這種知遇之恩的話不要說了，結黨營私，此舉與門閥無異，必將被陛下所忌。”

    “尚書大人教誨，下官謹記。”李青謙恭點頭，但是心裏卻疑惑了，平白無故的，尚書大人問自己的家世幹嘛，難道不是為了拉攏關係嗎？

    孔尚賢也看出了他的疑惑，灑然一笑：“本官打聽你的家世，是有一件事情交待你去辦。”

    “尚書大人請講。”李青正色。

    “昨天晚上，參加上官府夜宴的那些官員，可否有你認識的人？”

    “實不相瞞，下官的娘舅，就是一個其中之一。”李青直言，心中猜測這位尚書大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哦？那正好，以你侍郎的身份，去跟娘舅拉近關係，套出點什麽話不難吧？去打聽一下，昨晚上官府上具體都發生了什麽，可有什麽異常，上官明文說過哪些話，都一一記錄下來，然後交給本官。”

    “這……”李青稍微猶豫，道：“此事幹係重大，貿然打聽恐怕不妥吧，尚書大人雖得聖眷，但畢竟隻是教育部尚書，也要稟奏陛下才行。”

    “不用了，此時不方便稟奏陛下，侍郎大人盡管去做就好了，出了什麽事有本官在後麵撐著，你務必要重視此事，認真查探。”

    “如此，下官盡力一試吧！”李青遲疑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但是心中的猜疑，卻一直揮之不去。

    暗地裏打探四大門閥，那可是堂堂吏部尚書，豈是他一個平級的教育部尚書能做的？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麽？

    還有，到底為什麽不方便稟奏陛下？

    此地距離內廷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就算皇帝陛下去了後宮，可這還沒有到晚上，托一個小太監通稟也是可以的，怎麽能說不方便呢？

    李青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因為他察覺到，這位尚書大人的臉上，竟然也閃過一絲無奈和苦笑。

    到底有什麽難言之隱？

    ……

    孔尚賢確實有難言之隱，因為楊沐這位皇帝，此時壓根就不在皇宮中，而是趁著太後不注意，悄悄帶著諾妃，以及沈安和姬翎兒，悄悄的出了宮，到街上溜達去了。

    本來，是準備帶上皇後一起的，美其名曰度蜜月，但是那位冰冷的皇後，現在一心癡迷於武學，聽說是出宮瞎晃蕩，隻是淡淡的看了楊沐一眼，然後就下了一道懿旨，讓諾妃陪侍，代替其出宮。

    頭一次，楊沐聽說度蜜月還能叫人頂包的。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真正說起來，楊沐還從未好好體驗過這個世界的普通人生活，每一次出行都是前呼後擁的，根本體驗不到街頭小巷的樂趣，這次之所以微服私訪，就是存在放鬆一下自己的心思。

    當然，微服私訪也不僅僅是為了放鬆，還包括了解民情，尋找變法契機，以及探查官員不法的行為。

    一行四人，特意特裝扮了一番，換下了錦衣華服，穿上了粗布長衫，在大街上走走停停。

    皇城的大街，可以說是蒼國最繁華的地方，茶樓，酒館，當鋪，作坊，青樓，到處都有，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小商販，賣的都是一些蔬菜瓜果等農產品，也有一粗糙的手工藝製品，例如竹篾，竹筐之類的東西。

    街上行人不斷，有吆喝的，有挑擔趕路的，有駕牛車送貨的，有趕著毛驢拉貨車的，也有嬉戲打鬧的兒童，十分的熱鬧。

    而兩旁，則是一棟棟破舊而古樸的長滿青苔的民居，有些院牆上還鋪陳著密密麻麻綠油油的爬山虎藤蔓，在狹長的陰影下，似乎將這秋季的悶熱掃蕩走了一些，有了些許清涼的感覺。

    作為蒼國最繁華的地方，皇城大街是十分熱鬧的，這裏與其他一些小城不一樣，不僅有達官貴人，也有一些依附大家族做生意的商人，社會地位不高，但是卻比一些種田的平民要富裕，閑暇時間也能上個酒樓，逛逛青樓，所以整個氛圍看起來，與電視劇中的古代街道差不了多少。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沒有鬧市中策馬奔騰的權貴子弟了，因為在周邊列國，馬術還沒有真正興盛起來，就連打仗都是戰車為主，所以權貴子弟都還沒有找到這樣一項樂趣。

    楊沐第一次在古代逛大街，所以非常好奇，感覺自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這裏瞧瞧那裏逛逛，偶爾看一些孩童玩的小把戲，嚇得姬翎兒和沈安兩人一直精神緊繃，銳利的眸子像是貓頭鷹一般，時刻緊盯著旁邊經過的行人，生怕出現什麽不可預測的事。

    諾妃也差不多，畢竟是一國公主，從小養在深宮中，受到的都是上層貴族教育，一言一行都有嚴格的標準，而且作為一個女孩子，根本就不被允許上街，所以哪怕是快十八歲了，都還沒有真正的逛過一次街，看什麽東西都很新奇，臉上綻放的笑容絲毫不比楊沐少。

    要不是身為妃子，時刻要以自己的男人為中心，恐怕她早已經蹦蹦跳跳到處跑了。

    但是，即便如此，四人還是引起了大街上行人的注意。210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