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忽然，在席中的孔尚賢突兀的咳嗽了一下，掩著嘴低眉垂，似乎隻是不經意間的一咳嗽。

    但是，楊沐注意到了。

    多年的君臣關係，他當然知道，孔尚賢在提醒自己，不要把冷漠表現得太明顯，既然要宴請這位阮國使臣，就把戲做足，好歹給點麵子。

    楊沐也心知，於是就隨口扯了幾句開場白，舉杯賀酒，諸臣自然應和無數。

    一時間，殿內樂聲響起，一隊隊身穿羅裙的宮廷樂女盈盈走入殿內，獻上歌舞，很多都是楊沐懷舊，讓人編的一些記憶中的歌曲，也算是別有一番風味了。

    欣賞著舞蹈，品嚐著美食與美酒，殿內絕大多數人都興致很高。

    隻有阮國的一行人悶悶不樂，特別是阮阜端，回想起自己前來蒼國之前的豪情壯誌，信心滿滿的地向國內的諸多勢力保證，這一次一定是馬到功成，不辱使命，一想起他就異常的惱火。

    想到恨處，阮阜端顧不得場合，也沒想會不會破壞舞樂氣氛，站起身來拱手道：“蒼皇陛下，貴國難道當真要拒絕我阮國的提議麽？六國若是會盟，哪怕是我阮國也可以讓出一些好處，譬如先前從晉國奪得的土地，也是可以交予蒼國的，還請陛下以百姓福祉為念。”

    阮阜端的話十分的突兀，樂官們停止了奏樂，那些獻舞的樂女們，亦是不知所措，跳舞的節奏亂了，跳不是，不跳也不是。

    這也太沒教養了吧？

    不懂禮數!

    殿內諸人，皆皺著眉頭看向阮阜端，就連孫叔昂，亦是連連小聲提醒，給阮阜端使眼色。

    實際上，就連孫叔昂也沒想到，阮阜端居然有膽量在這個時候，以這種無禮的方式，直接詢問。

    這可不是阮國呀!

    楊沐皺了一下眉頭，將手裏的酒杯放下，周圍的侍女也連忙躬身退下。

    本來，他也就走一個形式，不想為難阮阜端，但是怎麽也沒想到，這個阮阜端也太無法無天了，居然在這種場合，破壞這裏所有人的興致。

    更是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

    歸根結底，是仍然沒正視自己背後的阮國，仍然瞧不起蒼國。

    真當朕不敢對你怎樣麽？

    楊沐的眸子一凝，當了這麽多年的皇帝，早已積威，今天被阮阜寧弄得毫無興致，心裏就起了殺機。

    真當蒼國，懼怕諸國的聯軍麽？

    心中不悅，楊沐淡淡說道：“百姓福祉？你們五國挑起對我大蒼的戰爭，何曾想過百姓福祉？收起那套滿嘴仁義道德吧，當今天下，正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大好時代，是結束諸國紛爭的大好時機，唯有我大蒼一統天下，才是對天下百姓最大的仁慈，從此以後天下安定，再無戰亂之苦，你阮國若是以百姓為念，不如直接投降於我大蒼，協助朕一統天下，此乃大功德，澤被蒼生。”

    “荒謬!”

    阮阜端一聽此等言辭，立即心生不滿，蒼國何德何能，有如此大的野心？

    “你說什麽!”

    “大膽!敢對陛下不敬!”

    “無禮!”

    聽到阮阜端說出荒謬兩個字，殿內的諸臣頓時紛紛色變，大聲嗬斥。

    在這個主辱臣死的時代，皇帝陛下被人公然駁斥，還被說成是“荒謬”，實在是莫大的侮辱。

    頓時，殿內大小臣子都義憤填膺，紛紛指責，要不是礙於場合，恐怕這個時候已經一擁而上，將這個口出狂言的所謂的阮國使臣給打殺當場。

    打殺當場並不是說說而已，事實上殿內不乏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將軍，哪一個的身上不背著幾百上千條命？要是被他們一怒出手，阮阜端能留一個全屍就不錯了。

    楊沐擺了擺手，似乎滿不在乎，道：“讓他說吧，聽他能說出個什麽。”

    阮阜端頓時神奇起來，似乎挑釁一般，掃視了筵席上的眾多蒼國臣子一眼，然後不緊不慢，道：“蒼國這些年的崛起，不過是憑兵器之威，底蘊十分欠缺，怎可言及一統天下的事？而且，以外臣觀之，蒼國各種政令，都有其弊端之處，蒼國虎狼，天下皆知，諸國誰能心服？”

    “劍鋒所指，直接掃平就是，為何要他們心服？”楊沐略帶疑問的口氣，問道。

    “哄——”

    殿內響起一陣哄笑，覺得皇帝陛下這句話，實在是太解氣了。

    對呀，我們大蒼有絕對的武力，你不同意我們蒼國統一天下，我們也沒必要征求你的同意，直接派兵滅了就行，反正已經被喻為虎狼之國了，還在乎這點幹什麽？

    你阮阜端，莫不是當王爺太久，隻覺得什麽都要講道理？

    自從定下了遠交近攻的戰略，蒼國的朝廷中，所有的官員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帝陛下有成為霸主之誌。

    再到後來的出兵攻打楚國，計劃對雲國出手，所有的朝臣就都清楚了，皇帝陛下有一統天下的之雄心!

    而且，走的還是基於無力，快統一的路子。

    所以，在蒼國的朝堂上，對於一統天下這等偉業，是毫不避諱的，官員們在談論時，絲毫不覺得依靠絕對的武力，掃滅一切不平有什麽不對。

    這就導致了，今日阮阜端在殿內說出自己的觀點，就遭到了諸臣帶著嘲諷的哄笑。

    阮阜端也十分羞惱，意識到自己在這個問題上，確實說不過蒼國皇帝，便道：“六國會盟，可以劃定楚國和雲國的歸屬。”

    “你阮國，有何資格談楚地和雲地？”

    “本王隻是站在第三方角度，公開公正看，畢竟楚國也不是蒼國的，楚國已經新立了皇帝，就在我阮國境內。”

    “可笑！”打斷了阮阜端的話，楊沐淡淡說道：“楚國已經被滅，皇族皆在我蒼國，已經表示了臣服，你們這些外人倒是說三道四了。”

    “楚地，不是貴國的地方!”

    “更加可笑了。”楊沐頓了頓，說道：“貴國的大片疆域，不也是吞並了其餘的諸國而來麽？照你的意思，我大蒼若是找幾個蘭國和曹國的皇族成員，就可以向你們討要這兩個地方，支持他們重新複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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