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夜雨看著眼前骨瘦如柴的趙紅兒，努力在回憶中尋找這樣一個身影，卻依然是一片空白。“我當真不認識姑娘，姑娘的話，能否說的明白一些。”

    趙紅兒想掙紮著獨自起身卻還是倒下了，在小綠的攙扶下，她終於顫巍巍的站起身，轉頭微笑著看著小綠：“小綠，我有好幾日腳都沒沾地兒了，這麽站起來反而覺得有胃口了，你且去街頭買些吃的給我吧。”

    這一個月來，趙紅兒幾乎沒怎麽進食，每每都是勉強喝點粥水，現如今突然想吃東西，小綠自是又激動又歡喜，忙高興著跑出門去。

    待看不見小綠的背影，趙紅兒方淒涼的微笑著，淚水如珠串一樣在臉上不停的流滾，“相公要我把話說的明白些，這話要從何說起呢？”，有氣無力的語氣中透著心痛與絕望。

    “想當初，我對你一見鍾情，你也對我有情有義。為了能夠嫁給你，我以性命逼迫我的老父親，我知道他一定會同意，因為他從來都無法拒絕我的所求。”或許是回想起曾經的美好，趙紅兒露出和曦的微笑，但這隻是一瞬。

    “可是沒想到，他卻因你而死！”痛徹心菲的嘶喊聲，讓趙紅兒幾乎無法站立，隻得扶靠著一旁的木桌。

    “雖不是你親手要了他性命，可是如果不是你，他不會這麽早舍我而去。我也因此被逼離家出走，可是如今也是已經走在了黃泉路上。因為你！我趙紅兒家破人亡！而如今你告訴我，你不認識我！”趙紅兒使出全身力氣大笑了兩聲，“人人都說我眼睛生的美，可至今我才知道我是有眼無珠。”

    說時遲那時快，趙紅兒突然抓起木桌上的剪刀，轉身就向何夜雨刺去，何夜雨隻顧聽趙紅兒說話，沒有任何防備心，等回過神來，剪刀已經來到麵前不及閃躲，剪刀狠狠的劃過，正刺中何夜雨的一側臉，透過模糊的血肉正是血漬沁透的牙齒。何夜雨大力推了一把趙紅兒，就在此時，趙紅兒將剪刀對準了自己的眼睛，頓時殷紅四濺，血液打在正捧著一邊臉的何夜雨的嘴邊。

    而此時的何夜雨像如夢初醒一般，往事種種，從記憶的深處湧入腦海，各種點滴生活頓時曆曆在目。何夜雨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大喊一聲：“紅兒！”，慌忙上前去接倒下的趙紅兒，隻是已經來不及了。

    何夜雨抱起趙紅兒，奪門而出。兩人滿臉是血，一路殷紅點點，直到醫館的大門，何夜雨沙啞的大喊著大夫。可是大夫來後也隻是切了一下脈，便讓他回去準備後事。

    “不！不－－，大夫！她一定沒事的。她剛剛還在跟我說話，求你開點藥給我，求你，求你。。。。。。”，何夜雨跪著阻擋大夫的去路，第一次如此的急切和無助，隻要趙紅兒活著，他願意做任何事情。

    那大夫拗不過何夜雨，隻得為趙紅兒做了簡單的包紮，開了一副藥給他，“這裏需要包紮傷口的是你，需要喝藥的也是你，她早已心力衰竭，能撐到現在已實屬不易了。”

    何夜雨顧不得自己的傷口，也聽不進大夫的話，拿了藥，不敢有半刻耽擱，忙抱著趙紅兒往回趕，可是才走了一半路，趙紅兒的身體已經冰冷了起來，何夜雨再也無力支撐，虛脫的靠在牆上如丟了魂魄一般，人群不停的湧上來，對著二人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忙。

    小綠買了一堆的食物，正開心的往回趕，見到路邊有很多人聚集，便好奇的走上前看了一眼。隻一眼手中的食物便灑落了一地，發瘋般擠入人群，“小姐！小姐！怎麽會這樣，我也才離開一會兒？”小綠如瘋子一般，撕扯著何夜雨，“是你害死我家小姐，你賠我小姐命來！”，何夜雨癱靠著牆壁毫無生氣，不反抗也不說話，任憑小綠蹂躪。被小綠一陣折騰，何夜雨終於緩過了神，抱起趙紅兒的屍身大步流星的直奔百花齊放，小綠則尾隨在後。

    百花齊放的人看著何夜雨血肉模糊的臉，再看著他懷中白綾遮眼的趙紅兒，無一人敢阻攔。

    “春蘭！春蘭！你給我出來，春蘭！春蘭！”何夜雨額頭青筋爆出，嘶吼聲震徹整個百花齊放。看到如此的何夜雨，百花齊放的客人早走的走，逃的逃，留著些姑娘嚇的縮在一角。何夜雨揪出一個紫衣姑娘怒聲道，“春蘭去了哪裏？！”憤怒的雙眼，殷紅如血。

    “我。。。我不知道，春蘭姐姐隻說。。。隻說有急事，要離開一陣子，並沒有說去處。”那姑娘早嚇的丟了魂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得到這樣的答案，顯然無法讓何夜雨滿意，他一聲怒吼，砸了院中所有的桌椅。帶著趙紅兒的屍身直奔石頭鎮外的石頭寺。

    在寺廟中，何夜雨與小綠將趙紅兒的屍身火化，帶了骨灰壇便直奔桑蠶村，一路上小綠觀察著何夜雨，覺得他失憶的事情可能是真的，便原諒了他七分。又將趙管家欺負趙紅兒的事情細說給了他，那何夜雨本就一腔悲怒無處發泄，今聽得小綠如此說，手指握的哢哢直響。

    到了趙府，那趙管家看著如此形容的何夜雨如見到鬼魅一般。這個忘恩負義，貪圖錢財的人萬沒想到，剛到手的金山銀山，竟成了他的催命符。臨死前，他指著何夜雨說道：“你和我是一樣的人，總有一日，也必將有人取你性命－－”

    “如若有人取我性命，我定會欣然赴死，但我絕不是和你一樣的人！”何夜雨麵無表情的冷冷說道。從此以後，再不見何夜雨的笑容。

    趙府一夜間人去樓空，留著諾大一座莊園，在深秋的夜幕裏燃起熊熊烈火。從此趙老爺與趙紅的墓前多了兩間茅草屋，小綠從此常伴何夜雨左右，直到一日，何夜雨問：“小綠，尋常之家一人一生的花費是多少，你可知道？”

    小綠掰著手指算了半天，“一生千兩銀子，足夠過的富足了。”

    何夜雨翻出包裹，這裏有七百兩銀子，其中大部分是你家小姐平日裏給我的零花錢，還有一部分是這些年我積攢的，你且拿著。”

    小綠看著何夜雨的情形，心中大為不安，忙推脫道：“姑爺，你這是要趕小綠走嗎？小綠做錯了什麽，你說出來，我一定改！”說著話，眼淚就開始在眼眶中打轉。

    “你且聽我說，你沒做錯什麽，這些年還多虧你照料我，不然我現在還不知道成什麽樣子了，隻是三年孝期已滿，我要離開一陣子，你對你家小姐的情誼，我全然看在眼中，隻是你也應該有自己的歸宿，該為自己的以後打算。”

    “不！我是趙家的家奴，從小便陪著小姐長大，無親無故，小姐和姑爺便是我的親人。我哪裏都不會去，姑爺要離開一陣子，我便在此處等您回來。”小綠的央求讓何夜雨心中隱痛。

    “隻是我並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或許從此便回不來了。”何夜雨悵然道。

    “姑爺可是要去找那個春蘭？”

    何夜雨抬眼看了一眼小綠，沉默了一會兒，“我會想辦法再湊三百兩來，一年後如若我沒有回來，你就離開此處去過自由的生活，懂嗎？”何夜雨說出這樣的話，心裏百感交集。小綠說何夜雨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對何夜雨來說小綠又何嚐不是。要離開唯一的親人，從此前路漫漫，世界之大，春蘭又在何處，這些猶如愁雲一般籠罩著何夜雨。

    小綠見無法阻擋何夜雨的離開，也不再強求。次日，何夜雨便去了百姓鎮中的曉風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