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

    柔和的氣息將整個房間包裹，內部的溫暖適宜與外麵的冷風襲襲成了鮮明對比，講台上，巧手握書的白黎麵對台下神采奕奕、聚精會神的學生們，將那些晦澀的理論知識，通過精簡的詞匯而變得通俗易懂。

    將書本合上，白黎望著緊靠窗邊的少女，無奈的歎了口氣。

    “咚噠…”來回抖動的桌子發出輕微聲響，將剛剛消化完知識的幾人目光聚集。

    “哎呀，淩雪你別晃，讓我再睡會兒。”出言製止後，程瑩將額頭放在堆起的雙臂。

    “咚噠，咚噠…”話音剛落，就像是在搗亂般，桌子晃動的頻率逐漸加快，傳出一陣刺耳的聲響。

    “嘖，淩雪你別晃桌子了！”踢了下桌腳示意別在搖晃，程瑩換了個姿勢趴倒在桌麵，從她那沉重的呼吸聲來看，似乎是在做最後的忍耐。

    “咚噠，咚噠，咚噠…”皺起的眉頭剛剛鬆開，更加激烈的搖晃聲也隨之傳來，而這一舉動，也徹底激怒了程瑩，隻見她猛地起身，同時抓起書本就要向左側揮去，但卻在途中下戛然而止。

    “白，白黎老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在看到麵前的女子後，程瑩連忙丟下書本向後一跳、落在凳子上。

    彎腰將書本撿起，白黎看著猶帶睡意的程瑩道“給我下來。”

    有些不情願的從凳子上下來，低著頭的程瑩走到白黎身前，還不忘給淩雪使著眼色。

    “白…”

    揮手製止想要求情的淩雪，白黎問道“我的課就那麽的枯燥乏味嗎？以至於讓你每一堂都困到睡下。”

    緊緊地抓住裙邊，在心中暗呼“死定了”的程瑩一言不發。

    “還有，你這身衣物是怎麽回事，我可不覺得我的課，能夠引起你這麽大的重視。”托起程瑩的下巴，白黎的話中，毫不遮掩的充滿了嘲弄。

    暖色係的長裙包裹在身，打破了程瑩以往主打藍色的單調普通，白嫩的手腕處，綁有一個利用彩色花瓣製作出的花環手鏈，將少女應有的青春活力充分展現出來，烏黑垂直的長發上，還帶有一個棕色的蝴蝶結頭飾，雖說看起來顯得有些孩子氣，卻令一向以冷淡著稱的程瑩平添了幾分俏皮與可愛，可無論再怎麽看，此番妝容，更適用於淩雪。

    “這個，我…”

    “愛美是天性我不反對，換幾件漂亮衣服也是理所應當，不過我希望你能夠分得清場合。”沒有給程瑩解釋的時間，白黎毫不留情的給予了批評。

    “雖然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但是現在就談兒女情長，是否有些太早了？當然，我沒有權限幹涉你們的私生活，隻是發表下我的看法，至於放不放在心上，全憑你們自己定奪…還有，我是來這裏教書育人的，可不是什麽戲班雜耍讓眾人消遣的！程瑩，今天就把屋外這樁事情給解決了，否則，下堂課你也不必來了，畢竟，在床上睡肯定要比趴在桌子上睡舒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二連三的斥責令倍感委屈的程瑩紅了眼眶。

    “啪！”一聲巨響，隻見白黎將程瑩的書本重重摔落至桌麵，隨後一臉玩味道“程瑩，你是在哭嗎？”

    看到默不作聲隻懂搖頭的程瑩，白黎講道“真的沒有因為委屈而在哭嗎？”

    “沒…沒有，隻是打了個哈欠…。”斷斷續續好久，程瑩才將這簡短的一句話講完。

    聽到程瑩的回答，白黎滿意的點了點頭，卻又一臉嚴厲道“那就給我抬起頭來！”

    壓抑的氣氛令眾人不敢開口，雖然他們很想出言勸阻，卻因為害怕殃及自己而沉默。

    緩緩抬起頭，程瑩泛紅的眼眶中，存滿了淚水。

    “剛才我說的那些話，你都聽到了麽？”像是沒有看到般，白黎的語氣依舊冷漠。

    “嗯…。”

    瞥了眼一臉茫然的眾人，白黎開口道“不要以為自己悟性強，天賦高便可以享受到優待，比你優秀的人我見得多了，卻沒一個同你一樣不懂規矩！其他人可以走了，房間就留給程瑩一個人打掃。”

    房門關閉的瞬間，程瑩便趴到在桌麵上泣不成聲，她怎麽也不會想到，僅因為這點小事，自己竟會遭受到如此嚴厲的斥責與批評。

    很快，本就沒有多少灰塵的房間便被眾人清潔完畢，韓夢推了推一旁的淩雪“程瑩她就交給你了，我們現在去找白黎老師問問清楚，她平常可不是這樣子的。”

    微微點頭，看著他們都離開後，淩雪才走到程瑩身邊，一臉歉意道“對不起程瑩姐姐，我也知道，我無論再怎麽道歉也無法彌補你，可還是希望你能夠原諒我…。”

    止住抽泣，程瑩開口道“怎麽可能會因為穿著就發這麽大的火…原本我是想要在今天好好聽講的，可是昨夜睡前，在修煉的過程中，我偶然感應到了那逐漸虛化收縮成晶體的靈根，借此機會的我趁熱打鐵、連夜苦修，終於在淩晨左右突破，然而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在靈期成功進階的瞬間，身體就像是被抽空般癱軟在床，當我再一次清醒的時候，便已進入學院，並且不知何時換上了這一身裝扮。”

    “程瑩姐姐…”

    “我不分晝夜的苦修，終於在今天有了收獲，可還未來得及和白黎老師分享這份喜悅，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勉強止住的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哭花了臉的程瑩向淩雪吐露心聲的同時，還在捶打著發悶的胸口。

    “呃…雖然我總在課堂上睡覺，可白黎老師的一言一行，呃…我都清楚的記在腦海，呃…我是，是那麽的崇拜白黎老師，哪怕是隻待在她身邊，就算是在遠方靜靜地觀望，我都會覺得無比幸福，呃，呃…這樣的我，這樣的我…怎麽可能會是她口中的那種人呢！呃…”低下頭，程瑩用那早已發酸的手臂，更加用力地錘向自己的胸口，可那打嗝聲仍舊無法停止。

    “呃…總把我的努力當做是悟性，總把我的辛勞當成是天賦，我為了討好那個我所崇拜的人所付出的全部心血，她就連一絲一毫也看不到嗎！呃…好委屈，淩呃…雪，我難受的，快要死掉了…。”伴隨著聲嘶力竭的最後呼喊，倒在淩雪懷中的程瑩還在不停抽噎和打嗝。

    拿出手帕擦拭著程瑩眼角的淚水，不停安慰的淩雪也難免心疼的落下眼淚，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程瑩為了守住那個令白黎為之驕傲的“天才”光環，付出了多少努力。

    “那個…程瑩姐姐，你現在打嗝止住了麽，心情…好點了嗎？”看著狀態逐漸好轉的程瑩，淩雪弱弱的問道。

    猛地吸進一口氣，直到憋得小臉通紅，程瑩才鬆開鼓起的腮幫道“呃…倒不像剛才那樣難受，隻是打嗝，呃…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

    過了好久也不見淩雪開口，還在因打嗝問題而急的直跺腳的程瑩，卻發現後者視線不知何時移向被霧氣遮掩的木窗，她放在胸前的雙手食指還在相互對點，整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有些好奇的用手指擦拭了下窗戶上的水霧，透過那一小段清晰的玻璃麵，程瑩看著外麵嘈雜的人群，本就糟糕的心情變得更加煩悶，她回過頭似乎是想向淩雪抱怨一下，卻正巧與她目光焦距，短暫的交視過後，淩雪微微低下了頭，有些害羞又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呃，莫名其…”即將脫口而出的困惑卡在喉間，想到淩雪種種奇怪反應，程瑩吞了吞口水，一臉緊張的走到她身邊，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淩…淩雪，你不會又做了什麽很離譜的事情吧？”

    微微嘟起嘴，浮現在淩雪臉上的笑容中，又多了些歉意，她挺直腰肢，歪歪扭扭的轉動著凳子想要離程瑩遠一點，卻被那雙“無情”的小手牢牢拽住。

    黑溜溜的大眼睛來回轉動，忽然，淩雪朝著門口揮了揮手，一臉喜出望外道“白黎老師！”

    聽到那個魂牽夢縈的名字，程瑩緊緊抓牢的手掌不由鬆開，她整理下有些褶皺的裙子，一直消極失落的臉上，終於再次展現出溫暖的笑顏，可是……

    緊閉的房門透出一股清冷的風，滿心歡喜的程瑩望向那扇緊緊關牢的屋門沉默不語，隻是攥緊了拳頭，又羞又惱的低下了頭。

    與此同時，借由謊言脫身的淩雪正躲在講桌後麵，她悄悄探出腦袋看了眼程瑩後，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身體朝門口走去。

    “淩雪，在離開前，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好好解釋一下。”

    放在門把上的手緩緩收回，淩雪起身看著一臉不悅的程瑩，氣惱地跺了跺腳，她背過身去，似乎是想找個做下的地方慢慢說，可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她突然將手伸向門把，狡黠的笑容隨之浮現在那張粉嫩的臉上。

    像是早就料到淩雪會整這一出，程瑩一個瞬步向前，再次握住那白皙的手腕。

    掙紮半天無果，淩雪氣惱地跺了跺腳道“程瑩姐姐最壞心了！”

    無視那些叫嚷和吵鬧，程瑩將淩雪拽向牆角，緊貼她身前威脅道“我警告你，我現在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所以在我發火前最好告訴我，你到底又做了哪些奇怪的事。”

    相對於程瑩的威脅，淩雪隻是一言不發靜靜地看著她。

    一秒，兩秒…很快，程瑩便因受不了那含情脈脈的眼神而敗下陣來，她撤回擋在淩雪左側的手臂，身體微微後移，支支吾吾道“你…你別這樣子看我！”

    瞧見一臉羞紅，不敢直視自己目光的程瑩，淩雪在短暫的錯愕後，掩嘴偷偷笑了笑，隨後，她反倒向前一步，貼近程瑩胸前，並在後者一臉緊張的表情下，抬手摘除了那個蝴蝶結。

    心有餘悸的看了看將蝴蝶結紮在頭發上的淩雪，程瑩鬆了口氣的同時，臉變得更紅了，而看到這一幕的淩雪，更是不忘再次貼向她耳邊戲謔道“程瑩姐…”

    話未出口，淩雪卻見屋門突然打開，手忙腳亂的她猛地向後一跳，不料腳下一滑，後仰著就要摔倒，還好程瑩眼疾手快，才未釀成磕向牆壁的慘禍。

    拍了拍胸口，驚魂未定的淩雪看著一臉困惑的王雙，不由罵道“你有病吧，進房前不知道要先敲下門嗎？！”

    未對淩雪的叫罵感到氣憤，王雙隻是“哦”的回應一聲，隨後將門關，後又敲了敲門……

    又好氣又好笑的指著房門半天，淩雪說道“程瑩姐姐，我感覺我要瘋了…。”

    被王雙的傻氣逗笑的程瑩也不免開口道“嗯，你們兩個人簡直就是人來瘋…進來吧王雙。”

    就像是“仆人”般，在得到“主人”們的應允後，王雙再次推門而入又關上，還未開口，便見淩雪指向自己笑罵道“你是不是傻？！”

    “呃…”搔了搔頭，王雙顯得有些尷尬，卻又開口問道“你們兩個剛才抱在一起幹嘛？”

    筆直的食指逐漸彎曲，淩雪望著王雙那張清秀的臉，想起之前自己那羞人的舉動，不由紅了臉低下了頭。

    “喏，拜你相好所賜，她剛才幫我拿下了蝴蝶結。”與淩雪的緊張害羞相比，程瑩的話倒顯得平靜而普通。

    “對了，你們剛才不是去找…結果，怎麽樣了？”將話題引回中心點，程瑩變得有些緊張。

    搖了搖頭，王雙解釋道“看你剛才哭的那麽傷心，我怕我們都離開後，屋外的那些人會衝進來，所以就讓他們幾個去了。”

    “謝謝…”挪步向前，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焦慮的程瑩留下一句謝謝後，作勢便要拉開房門，卻被淩雪攔下。

    “那個，麻煩王雙哥哥在去門外守候一下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對程瑩姐姐說。”將程瑩拉到身後，淩雪對王雙說出了請求。

    飽含深意的看了淩雪一眼，王雙轉身離開。

    王雙走後，淩雪貼近程瑩耳邊……

    “我的天呐！我前世是賣國了，還是犯下了令天地都難以赦免的彌天大罪，以至於遇見了你？”得知自己被換上這身衣服的緣由後，哭笑不得的程瑩抓住淩雪的雙臂不停搖晃道。

    “別不說話，快告訴我，你到底是收了那個叫什麽慕什麽辰的多少錢，把我如此精心“包裝”給賣了？”

    “程瑩姐姐…”看到不斷取笑自己的程瑩，淩雪嘟起小嘴，不好意思的同時又有些委屈道

    不過，程瑩倒是毫不領情的揮了揮手說道“別別別，小女子真的受不起您這樣叫，以後我都應該叫你姐姐，真的！”

    “我真的沒有收柳學長任何東西，我發誓！那天真的是他纏在我身後一直苦苦哀求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稀裏糊塗就答應他，說程瑩姐姐你會考慮的…哼嗯~雪兒真的沒有撒謊~”反過來抓起程瑩的手蹭著自己的臉，屢試不爽的撒嬌終將程瑩擊垮。

    掐著那光滑的小臉蛋，像是泄憤般，程瑩還使勁兒扯了扯，隨後鬆手惡狠狠道“哼，就算事實真的如此，我也不會就這樣輕易原諒你的！居然隨隨便便就可以將我賣給任何人，而且還是五次！我真想不明白，你到底是多盼著我找個男人嫁了啊？！”

    “嗯哼~程瑩姐姐，我保證再也不會這樣了，你就饒了我吧，況且，柳慕辰學長還挺帥的。”一邊幫忙梳理散亂秀發，一邊整理長裙褶皺處的淩雪滿是討好道。

    “是麽，那和王雙比呢？”

    皺眉思慮一會兒後，淩雪比著小拇指笑道“嘻嘻，真要是比起來的話，王雙哥哥他還是要比柳學長帥那麽一丟丟。”

    翻了翻白眼，程瑩無奈的歎了口氣道“無所謂了，今天，將會是最後一次…。”

    咬了咬嘴唇，淩雪弱弱的問道“程瑩姐姐，一會兒見到柳學長，你可不可以多和他交流幾句，或者，或者拒絕的委婉點兒。”

    “嗬~我就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不過我可以答應你，隻要他表現的不是那麽令人討厭，我倒是不會說些什麽難聽話…嗯，不錯，不務正業的你手藝到還可以。”起身擺動長裙，看到鏡中被淩雪梳妝打扮後的自己，程瑩滿意的點了點頭。

    得到程瑩的答複後，壓在淩雪胸口的大石終於落下，她長舒一口氣，又恢複了往日的調皮道“嘿嘿，程瑩姐姐你應該感謝我，你看，現在的你不是不打嗝了。”

    “還真是…謝了，感覺，可以冷靜的麵對白黎老師了…”

    看到浮現在程瑩嘴角處略顯失落的笑意，淩雪不禁問道“程瑩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呀？”

    撥開纏繞在一起的發絲，程瑩抬起的手緩緩放下，看著一臉純真的淩雪，欲言又止的她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有些不高興的用手指戳了戳程瑩的肩膀，嘟起嘴的淩雪抱怨道“什麽嘛，雪兒可是對程瑩姐姐沒有任何秘密的，可沒想到…嘁，討厭。”

    抓起那小巧的手掌，程瑩吻了吻淩雪的手背，隨後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那個，我知道雪兒喜歡開玩笑，雖然有時我會覺得荒謬而生氣，但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厭煩或是其他什麽的，隻不過…隻不過能不能不要拿白黎老師她來開玩笑，因為那樣的話，我的心真的會痛到無法呼吸…。”

    “明明口吻溫和的像是情話般溫暖，可她的眼神，卻是那麽的悲傷糾結，就好像是……等我回過神來，她已不知何時離開我的身邊。”

    ─淩雪

    (本章完)